那照片上的男孩,是他哥曾经的心上人。 为什么说是曾经呢? 因为自此以后,他再没有在祁砚的钱包里见过那张照片了。 他有了个新嫂子。 叫什么不知道,长什么样,他也不知道。 祁墨年纪虽轻,但在这事上看得比他哥透彻。郁衿一问,他就知道对方真正想了解的是什么。 他憋了这么多年,早就忍不住了,郁哥把他哥支走,不也是想知道这事嘛。 祁墨清清嗓子,继续往下讲,“郁哥,虽然在去蓝调之前,我的确不知道你和那白月光就是同一个人。但是这些年,我哥从来没有隐瞒过你的存在。” “我高中毕业那年,也就是你们在一起的第一年,除夕当晚,我哥跟我爸妈出了柜。” “你不在现场,不知道我爸当时有多气。从小到大,认识我哥的人都知道他懂事内敛,不爱说话,二十一年以来第一次当着父母的面发表长篇大论,竟然是说自己爱上了一个男生。我爸妈都是刻板的知识分子,哪里听过这么大逆不道的话。” “我爸当即拿扫帚把我哥抽了一顿,他下手狠,我哥也不服软,被揍得在床上躺了三天……” 祁墨至今仍记得那个过于吵闹的除夕夜,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哭声,把本来浓郁的年味冲得一干二净。 祁明山手持扫帚,指着跪在地上的儿子,“你错没错?” 祁砚跪得笔直,一声不吭。 扫帚划过响亮的破空声,重重落在他的背上,祁砚被抽得猛地往前倾了下身子,于舒兰扑上前,一把抱住儿子,“别打了……别打了……小砚,跟你爸服个软好不好,算妈求你了……” 母亲的眼泪落在手背上,烫得祁砚的手指抽了一下,他抬起头,“我没有错。” “我就是同性恋,我就是喜欢男生,我碍着谁了?” “为什么忘年恋,师生恋都能好好的走在阳光下?我们同性恋就得偷偷摸摸,见不得人。同性恋就下贱吗?同性恋就活该被歧视吗?” “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没错。” “你还敢顶嘴!”祁明山的胸口剧烈起伏着,不顾妻子的劝阻,狠狠抽了他几棍,“嘴硬是不是?你没错是不是?” “小砚……”于舒兰哭得更大声了,“你服个软吧……这怎么就改不了了呢……” 哭声,吼声,扫帚落在皮肉上的闷响,快要把房顶掀翻。 “我哥本来就没有做错。” 祁明山回过头,“你说什么?” 祁墨站在二楼上,又沉声重复了一遍。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同性恋,可不知道是不是对象是他哥的缘故,他并不觉得恶心。 是啊,这世上不足为人道的感情有那么多,为什么偏偏就容不下一对真心相爱的同性情侣? 见小儿子还敢替混账哥哥说话,祁明山气得额角青筋暴起,扫帚柄敲在一旁的桌子上,发出震耳的响声,“祁砚,你看看,你就是这么当哥的吗?你自己不清醒,还要带着你弟弟走上歧途?” “我哥没和我说过这些,是我自己觉得……” “祁墨——” 劝不动犯倔的大儿子已经够糟糕了,不懂事的小儿子还要来瞎掺和,于舒兰蓦地提高了音量,尖锐的声音刺得人耳膜生疼,“回你的房间去!” 祁墨没有动作,“我……” “祁墨。”这回唤他的是他哥。 祁砚冲他露出了个充满安抚意味的笑容,“听妈的话,回房间吧,这不关你的事。” 祁墨看看他哥,又看看盛怒中的父母,握紧成拳的双手慢慢松开,尽管再不情愿,还是听话的,乖乖回了自己的房间。 最终,那场声势浩大的闹剧以他哥被揍得在床上躺了三天为结局落下了帷幕。 事后,祁明山自觉下手重了,板着脸去看躺在床上养伤的儿子,“小砚,爸也是一时火大,你别怨我。我上网查过了,人家说同性恋是可以治好的,我们去看医生……” “爸,”祁砚疾声打断了父亲的劝说,“同性恋不是病,我这辈子就这样,改不了了。” 祁明山被拂了面子,登时不悦起来,他噌地起身,下了最后通牒,“你要是改不了,这家以后就不用回了!” 谁知祁砚那么硬气,撂下一句“不回就不回”,裹上外套就走了,自此,竟真的再没踏进祁家半步。 第三年的时候,于舒兰太想儿子了,撺掇祁墨去给祁砚送饺子。 说到这儿时,祁墨喉间有些哽塞,“大年三十,万家团圆,我哥不能回家,只能住在你们小区对面的酒店里。这一住就是五年。他不让我和你见面,估计也是怕我说漏嘴。” “郁哥,我哥确实性格别扭,凡事都喜欢藏在心底,但他对你的心思,谁也没资格质疑。” 车里陡然安静下来,气氛闷得吓人。 仿佛有一只手扼住了自己的脖子,郁衿觉得呼吸都困难起来,他不得不打开车窗透气。 祁墨担忧的望过来,他摇头,“没事,我就是……” 他就是后悔自己知道得太晚了。 在他孤身待在公寓跨年时,他以为自己是被落下的那个,是不被承认的地下情人,殊不知,原来在不远处的高楼里,有家难归的祁砚也在遥遥的看着他,想着他。 难怪祁砚不愿意让身边的人知道自己的性取向,因为在最开始,他的爱情就没有得到应有的祝福。连他的父母都认为同性恋是病,他又怎么敢相信别人会心怀善意呢? 而自己,早早得到了院长妈妈的理解,也从受过歧视与谴责,才以为这个世上所有感情都能平等。 祁砚希望他能一直这样天真的认为下去,所以世人对他们的恶意,通通被他独自承受了。 也许到现在,他还想一个人继续默默争取父母的认可。 以前的郁衿从未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在程开霁这样的外人眼中,受委屈的也是他。 可这五年里,他真的没有一点过错吗? 他说祁砚太爱面子,自己又何尝不是。 他宁愿费尽心思去猜祁砚的想法,也不愿直截了当的问对方:你爱不爱我? 因为害怕失去,所以拒绝沟通。 他和祁砚,其实是一样的人呀。 在这段失败的感情里,他们都是犯过错的笨蛋。 …… 祁砚回来的时候,手上拎了两杯奶茶,一杯给了郁衿,一杯给了弟弟作为辛苦费。 “怎么了?一个个耷拉着脸。” 郁衿看着他,突然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祁砚立刻用谴责的目光看向祁墨,嘴唇无声蠕动,大意是问他:你跟郁衿瞎说什么了? “下次别送饭了。” 祁砚紧张兮兮的看向郁衿,“是不好吃吗?” “很好吃,”郁衿说,“就是太辛苦了。” 听到这个回答,祁砚心里松了口气,转而笑嘻嘻的凑上前,“哥,你是在心疼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啦,至此,误会全部解除!!!很好奇大家现在对老祁是何种看法
第31章 郁衿默默移开视线,“……你想多了。” 祁砚觉得对方就是在心疼自己,但又不好意思直说,他兴冲冲的问,“晚上有空吗?” “今晚不行,我已经和鹤初他们约好了。” 祁砚立刻正襟危坐。 郁衿解释道:“鹤初要走了,我请他吃顿饭。” “那我也去。” “行吧,”郁衿想了想,“反正都是熟人,要不祁墨也一起来吧。” …… “郁郁,你总算到了!” 程开霁有气无力的趴在桌子上,“你再不来,我就要饿死了。” “路上堵车,不好意思,”郁衿脱下大衣,搭在椅子的靠背上,“不是叫你们先点菜吗?” 程开霁替他拉开椅子,“那多不好意思啊。” 看到跟在他身后的祁砚时,程少爷蹙了下眉头,“他怎么来了?” “噢,我叫他来的。” 程开霁往后一靠,长腿踩着郁衿靠椅的横杆,冲祁砚喂了一声,“我瞧你胳膊还没好,不需要静养吗?不能吃辣也不能喝酒,你来凑什么热闹啊?” 郁衿在桌下撞了下他的腿,也挡不住大少爷执意要刁难人的心思。 祁砚不以为意,“我又不是来蹭饭的,这不是鹤初要走了,特地来送送他。再说了,我们三个要好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儿刷题呢?” 翻译一下就是,哥的事,你少管。 “哎呦,你不说我都快忘了,你比我老两岁,”程开霁做出一副很懂的样子,“我知道,年纪大的人就喜欢追忆往事,感叹青春,我理解——” 包厢大门忽然被推开,打断了两人的菜鸡互啄,祁墨带着一阵寒风走进来。 郁衿问他,“找到车位了?” 祁墨点点头,落座在祁砚身边,“抱歉,让大家久等了。” “不是,谁等你了?你怎么也跟着来了?” 果然,只要祁墨一出现,程少爷的注意力就会成功跑偏。 方才两人互怼时并没有压低声音,祁墨站在门外,听完了他哥和程开霁斗嘴的全过程,“不巧,我也是来送鹤初哥的。虽说我比你小一岁,但我和鹤初哥认识的时间更久,来送送他,也不过分吧?” “……” 程开霁嘲讽祁砚“年纪大”,祁墨就以牙还牙,给他扣上个同样的帽子。 祁墨认识林鹤初更早,给老友送别,自是理直气壮。反观程少爷,在座各位都比他有“资历”,真谈起跟林鹤初的交情,他哪来的勇气和别人比? 程开霁气得急赤白脸的,和祁墨交缠的眼神夹杂着噼里啪啦的电火花。两人都在等谁最先按捺不住,然后好出去痛痛快快的打一架,还是这场送别宴的主角,林鹤初急忙发话,才制止了斗嘴变成斗殴。 “既然人都到齐了,先点菜吧,有什么话,等吃完饭再说。” 上次五人一起吃饭,还是在西山山顶,气氛也没有现在这般紧张。 每次程开霁想找祁砚的茬,都会被祁墨三两拨千金的怼回去,再加上郁衿有意偏袒,一个劲的在桌下踢他的腿,菜没吃多少,气倒是吞了一肚子。 他挥手叫来服务员,上了几瓶红酒,撬开瓶塞,“这吃饭怎么能不喝酒呢?祁砚喝不了就算了,祁墨,替你哥哥喝几杯,没问题吧?” 祁墨毕竟是泡过酒吧的人,闻言眼都不眨一下,“行啊,我奉陪到底。” 知道劝不住这两位,郁衿也懒得在中间和稀泥了,自己和林鹤初开了瓶酒,慢悠悠的品。 祁墨吸引走了全部火力,祁砚乐得清闲,他只是遗憾自己单手不便给郁衿挑鱼刺,磨蹭许久,也只给心上人塞满了半碗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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