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刚硬的铁娘子挽留不住执意要走的情郎。 甜糕笔直坠下,重归故土。 祁砚脸上的笑意还未淡去,整个人尬成了一块石雕。 郁衿连忙安慰道:“没事,就差了一点,第一次嘛……”说着,又往祁砚掌心里塞了一枚游戏币。 祁砚握着游戏币,不,它已经不是一枚铜币了,它代表的是自己摇摇欲坠的面子。 也不知是过于紧张还是别的原因,这一次,机械爪直接与甜糕擦肩而过。 祁砚一只手吊在胸前,一只手愣愣的握着抓手,好像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郁衿只能将他失手的原因归结于运气不好,然后又给了他一枚。 于是乎,一枚接一枚,每一枚都有去无回。 “算了吧”在郁衿的舌尖上绕了又绕,但一触及到祁砚空前认真的目光,他只得按耐住对一去不复返的人民币的心疼。 又一次希望变成失望,祁砚的斗志终于化为乌有。他耷拉着头,再也不复方才的云淡风轻,偏偏此时,身边还传来一阵得意的笑声。 郁衿和祁砚齐齐偏头望去。 在他们右边的娃娃机前,站着一个小男孩。对方刚来不久,可就这一会儿的功夫,他的手上已经抱了两袋薯片,准确来说,现在是三个了。 小男孩捧着新抓到的零食,笑弯了眼睛。察觉到身旁炽热的目光,他也偏过头,恰对上祁砚复杂的眼神。 他把薯片紧紧的抱在怀里,警惕的盯着这个裹着石膏,看上去极不好惹的大哥哥。 祁砚:“小弟弟——” 话还未说完,男孩拔腿就跑。那速度,堪比火烧了屁股的兔子。 祁砚收回迈出的步伐,“……能告诉我这有什么技巧吗?”未尽的话语被吹散在风里。 郁衿见祁砚如此备受打击,又绞尽脑汁给他递台阶下,“兴许是机器的问题,要不我们换一台试试?” 祁砚点点头,然而事实证明,个人技术问题,怎么能让娃娃机背锅? 在最后一次尝试失败后,郁衿揽住祁砚的肩膀,二话不说把人拽离了游戏城。 — 电影没看进脑子,夹零食也落了一场空。不仅没能给心上人留下好印象,还丢尽了颜面。 走在路上,祁砚觉得自己真是蠢极了。 此时刚刚天黑,街头人声鼎沸。广场上,有人身穿玩偶熊的服装,正在与路人合影。那人手里还抓了一大把发光爱心发箍,大抵这才是他的正职。 郁衿没说什么,步子却短暂的顿了一下。 祁砚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要过去合影吗?” 其实郁衿并不是想合影,他只是羡慕那些能在世人的目光下大方牵手合影的恋人。不管当初祁砚辞职到底跟他有没有关系,社会的偏见始终令他心存芥蒂。 祁砚看出了他的心思,嘴上说着冒犯,手却不客气的牵住了郁衿。 玩具熊的主业是卖发箍,顺带附赠合影。 如果是以前,这种娘里吧唧的玩意,祁砚别说碰,连正眼都不会给一个,可如今要和他一起佩戴的对象是郁衿…… 祁砚想都不想,扫码付钱,自己随手往头上一拢,再给郁衿慢慢戴上。 本来凭他们的相貌,就已经足够吸引人,再加上祁砚的胳膊,更惹人观望。如今两人坦然的牵手站在一起,不少路人驻足,投来打量的眼神。 玩偶熊的两只熊掌分别搭在他们的肩膀上,摄影师手持相机,“两位先生,你们可以靠近一点儿……对!对!就是这样……左边那位不用那么严肃,右边那位可以稍微把头侧一下……完美!” 郁衿和祁砚都以为这种免费附赠的合影肯定质量堪忧。两人甚至做好了拿到照片后看到自己翻白眼或者歪嘴的各种丑相,没想到,这个摄影师倒还挺专业。 镜头里,两人的脑袋朝彼此微微靠近,身后是咧着嘴的玩偶熊,还有璀璨夜景。 郁衿不知道联想到了什么,突然呛得咳了起来。 祁砚飞快一瞥,瞧见了他发红的耳垂。他仔细端详了下照片,蓦地心领神会。 如果撇去背景服饰,单看两人的姿势还有面部表情,一眼望去,竟像极了新人的结婚照。就连摄影师都忍不住夸赞道:“二位真的很般配。” 玩偶熊走过来,取下了自己的头套,是个寸头的男生。 男生举着毛茸茸的熊掌跟他们打招呼,“情人节快乐。” 郁衿瞧见他脖颈处泛光的项链,串着枚男士戒指,总觉得有些眼熟,无意瞅了眼摄影师,却发现对方的无名指上也戴了枚一样的戒指。 他瞬间懂了,“你们也是。” 情人节快乐,理应是所有情侣都快乐。 — 吃过晚饭,祁砚给祁墨打了个电话,叫他来接自己和郁衿。 程开霁竟然还坐在车上,也不知道他下午和祁墨去干什么了,竟然累得睡着了,身上披的好像还是祁墨的外套。 等车开到了公寓,他还在打盹。 郁衿接过祁砚送来的鲜花,正要把他晃醒,祁墨却嘘了一声,“我来吧。” 郁衿打量了他俩好几眼,最后什么也没说,自己先打开了车门。 祁砚紧跟着下来,“抱歉,今天没有让你玩得尽兴。” “不啊,我挺开心。” 郁衿拨了拨怀里的玫瑰花瓣,“真的,我对今天的安排很满意,继续保持。” 以前能和祁砚安静的在车上独处,他都觉得是一种来之不易的幸福,如今却能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合照,他是真的觉得很满足。 毕竟,人不能太贪心嘛。 车门咣当一声响,程开霁骂骂咧咧的滚了下来。 “谢谢你的花,”郁衿止步,“回去以后别忘了把照片发给我。” 祁砚笑道:“嗯,晚安。” “晚安。” …… 程开霁跟在郁衿身后,小臂上挂了条羊绒围巾。 “你和祁墨……”郁衿斟酌着开口。 程少爷的嗓门猛地拔高,“害,我和他能有什么事啊?” “我又没说你俩不对劲,你急什么。” “……” 程开霁心虚的撸了把围巾,把话题引到了郁衿怀里的鲜花上,“祁砚给你写什么了?” 郁衿也很好奇,在程开霁的怂恿下,他打开贺卡,纸面上只有龙飞凤舞的几个字——哥,情人节快乐。红色郁金香的花语。 不待郁衿动用大脑,程开霁已经把查好的答案摊在了他眼前,“……他是真的土。” 【红色郁金香的花语:我爱你】 哥,情人节快乐。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祁砚:浪漫吗?胳膊换的。* *祁墨:明明是我教的……*
第30章 郁衿找了个花瓶安置郁金香,那张贺卡被他妥帖的藏进箱子里。 “郁郁,”程开霁坐在床上看他,“你们要和好了吗?” “没有。”郁衿关上行李箱。 程开霁起身,目光落在摆放花瓶的床头柜上,显然不信,“虽说他确实有苦衷,但你也不能轻易原谅他,必须给他一点教训。” “难道这段日子他还不够惨吗?” “那也比不上你啊,”程开霁掰着指头,“你苦了五年,他才苦了几天……反正我不允许!” 被好友无条件袒护,郁衿的心里自是倍感熨帖,他笑着把程开霁推出房间,“好啦好啦,知道你担心我,不过……你还是先处理好自己和祁墨的事,再来教我怎么刁难祁砚吧。” 说着,意味深长的睨了眼挂在衣架上的羊绒围巾,“我可比你有分寸。” 程开霁一噎,扭头气冲冲的去找林鹤初评理。 — 应聘的时候,面试官说最迟周五给郁衿答复,然而周三晚上,他就收到了通知下周一上岗的邮件。 初来乍到,熟悉环境就很费劲,才忙了一个上午,郁衿已经累得大脑提前宕机了。好在同事们都很友善,到饭点的时候,还带他一起去楼下吃饭。 前脚迈出公司大门,后脚他就瞧见了祁砚的卡罗拉。 郁衿的脚步一顿,“不好意思,突然想起来还有事,你们去吃吧,下次我请客。” …… “你怎么又来了?” 车门打开,祁砚忙不迭的把一捧红色郁金香塞到他怀里,“这不是怕你饿了,来给你送午餐。” 他朝祁墨勾勾手指,弟弟立刻掏出一盒爱心便当,献宝似的递到郁衿跟前。 郁衿掀开盖子,里面荤素兼备,摆盘讲究,“祁墨做的?” “怎么可能?”祁砚得意洋洋的昂起下巴,“就他,能做出这么色香味俱全的饭菜吗?” 郁衿在心里唾了句不要脸,拾起筷子扒拉了一下饭上的爱心煎蛋,“……我想喝奶茶。” 对他的要求,祁砚如今是百依百顺,“我去买。” 隔着车窗,见他走远了,郁衿才不紧不慢的咽下口中的饭菜,“祁墨。” “嗯?”祁墨下意识应道,“郁哥你有什么吩咐?” “这饭……” “这饭真是我哥做的。”作为一名合格的吹哥能手,祁墨当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能够撮合他哥和嫂子和好的机会。 “你别看我哥断了只手,但他身残志坚。我只负责切菜,我哥亲自掌厨,就为了能让你吃上一顿有营养的午餐。郁哥,我哥真的对你很上心。” 其实郁衿尝第一口的时候就知道了,以前他鲜少让祁砚下厨,但对方的手艺却一直被他的味蕾牢牢铭记。 当然,他想确认的也绝不是祁砚有没有亲手做饭这件小事,“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了我的存在?” 祁墨愣了一瞬,支支吾吾的半天不敢答话,估计祁砚跟他嘱咐过了,不能乱讲。 他小心觑了眼郁衿,发现对方不知何时收敛了笑意,神情异常正经。 祁墨“我”了半天,最后还是什么都交待了: “我……我在我哥大二的时候,偶然见过你的照片。” 那天祁砚在洗澡,他去他哥房里借书看。在书架取书的过程中不小心撞倒了旁边的衣架,祁砚的外套掉在地上,钱包滚了出来,里面夹着张男生的照片。 捡起来一看,那人剃着头板寸,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一对显眼的虎牙,气质清爽阳光。 那照片不是完整的,而是裁了一半,可以推测出照相的时候,这男生旁边应该站了一个人,他还搂着对方的肩膀。 祁墨看得心头疑雾窦生,他当时年纪小,实在想不明白,他哥为什么要在贴身钱包里揣一张男生的照片? 祁砚洗完澡回到房间,看见他的傻弟弟正抓着照片在仔细研究,对方毫无发现了他人秘密的自觉,还一脸坦然的问他,“哥,这谁啊?” 也正因为他年纪小,祁砚随便糊弄几句,就给他蒙混过去了,直到两年后,祁砚猝不及防出了柜,祁墨才恍然明白:原来他哥是同性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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