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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默了很久，朝他招招手，“你再过来一点，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天边的雷声倏地停止了，我把脸埋进胳膊肘，用闷闷的气声自暴自弃地说：“你知道吗，其实我对那个人远不止是这样，我会想着他的脸做很多非常、非常下流龌龊的事情，他如果知道了一定会跟我断绝关系、老死不相往来的，所以我害怕，不敢告诉他。” 我不是天生的同性恋，或者说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弯了这件事都要打问号。 我的情况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那就是我会对闷油瓶产生性欲，但也仅仅只是对他。 纵览我的人生轨迹，我三叔是个吃喝嫖赌样样精通的浪荡子，被他坑到KTV帮他结账的次数多了，我对男人搞男人的事情有所耳闻，不过因为家里管得严，加上我自己有一点精神洁癖，没有太过深入了解。 后来三叔不在了，为了进入到一些由政府控制的地方获取资料，也为了从不道德的家族职业还有古老的恩仇中暂时抽身出来，作为一个不曾背负任何秘密的普通人活着，我创造出了一个名为“关根”的摄影师的假身份。 文艺圈里许多人的私生活都混乱异常，同性恋更是成了一件极为稀松平常的事情，混迹其中的我被迫耳濡目染了不少离奇的同性八卦，也算是彻底被打开了新世界大门。 知道居然有这么多人都有和我类似的情况，为长久生活在苦闷和自我怀疑中的我带来了几分难得的安慰。 在我又一次注意到我对他有那种极不正常的蓬勃欲望以后，为了验证我的性取向是否发生了改变，我给自己找来了几部同性恋影片。 因为我和他的缘故，我选的两个演员都是亚洲人种。荒唐离谱的东西我近些年也看了不少，我以为我至少可以心平气和地看到结束，结果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从他们开始搂抱接吻我紧皱的眉头就没有松开过，等到他们真的插入做爱，对于屏幕上蛇一样纠缠扭动的男性胴体，我的心中只有厌恶和抵触。 我对除闷油瓶外其他同性的身体没有任何性欲方面的想法，更无法把他们在做的事情代入到自己身上。 医学上有种说法是人在受到强烈刺激以后会不受控制地勃起，这是身体对于无法轻易排解的痛苦的应激反应之一。那么我是吗？我一次次在幻觉的余韵中以他的影子和疼痛为调味料抚慰自己，从一开始的尴尬无所适从到后来的娴熟且兴致勃发。 等他回来我一定改掉这个坏习惯，毕竟我不想在他面前丢脸。每一次结束后的空白时间我都这样告诫自己。人都是贪心的。不论是死是活，我想要再见一见他，我曾经以为这就是我作为一个对他怀有卑劣心思的不称职朋友敢对他有的全部奢望了，没想到在夙愿达成以后我居然还敢期盼能有更多。 ——你真的完全没有想过，当一切结束以后要和他一起生活吗？ 我想过。我想过的。我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想得五脏六腑都感到疼痛。 可我也很清楚这并不现实。 小时候街边有那种摆摊打枪的娱乐项目，五块钱十次，根据打中气球的数量有三等奖、二等奖和一等奖。 有一次我看上了一等奖那把据说是美国进口的玩具步枪，当场掏出五块钱从老板手里拿过了枪和子弹。 我是打枪技术是潘子教的，他不止一次夸我有这方面的天赋。我轻松射爆了十个气球，谁知到了领奖的时候，老板一会儿说不能打连着的气球，一会儿又说我趁他不注意偷偷多打了几枪，总之就是要么拿着三等奖的几包辣条滚蛋，要么就是再给他补五十块钱，最后是我三叔过来跟老板说了几句话，这个刚才还飞扬跋扈的中年男人才悻悻地把我应得的奖品从墙上摘下来给我。 等我再长大一点，我才知道所谓的大奖只是用来招揽顾客的一种商业手段，单纯依靠我自己的本事，根本不可能真从老谋深算的庄家手中得到它。 对我来说，闷油瓶会答应和我去雨村共同生活，就是那个可望不可即的头等奖。 小满胜万全，人不应当过分顺应身体里那些无理取闹的欲望，连在我最绝望最不想活了的时候，我都无法构想这样的未来来进行自我安慰。 ——你怎么知道他不会答应你呢？ 他会吗？我不知道。也许就像薛定谔的猫，还没抛出手的那枚硬币，理论上来说任何不确定的事情只要在被结果盖棺定论前永远都有50%的成功可能性，况且我已经错过了那个可以和他说出我真实想法的机会，他已经跟他的族人走掉了。 胖子是对的，人和人的邂逅和别离充满了不确定的时效性，有些话一旦当时没有说出口，往后就是一辈子的缺憾。 寒冷的夜风从敞开的门缝里吹进来，我冷不丁从荒诞的睡梦中抽离，哪怕神经被酒精彻底麻痹，骨子被后天培养出来的警惕性也让我觉察到有人安静地待在我身边。 这个人不是胖子，但也一定是一个我极为熟悉的人。他不会伤害我，不会对我造成威胁，这样笃信着的我病急乱投医一般抓着这个人的手，把他当成是我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求他不要走。 他没有说话，我告诉他，我在福建找到了一个小山村，景色很漂亮，水也很清澈，最重要的是有一种叫雨仔参的野草，吃了用它花瓣做成的点心可以长记性。慌乱中我颠三倒四说了很多的话，比起终于说出来的庆幸，我的内心深处更多的是沉没似的绝望。他不会回来，我也早就没有机会了。 一声苦涩的叹息。他沉默地帮我把脸擦干净，“吴邪，你能带我回家吗？” 对于我来说哪里又是家呢？但是我顾不得其他了，我死死抓着他的手，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我带你回家，你不要走，小哥，你不要走……” 求求你不要再回到过去的那种生活里了，我舍不得。
第23章 长河渐落，繁星晓黯，山间几条瀑布不分昼夜地奔流不息，哗啦啦的水流声将空虚的内心填满，也让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无处堆放。 简陋的村屋里，一盏摇摇晃晃的白炽灯映照满桌冷透了的残羹冷炙。分不清究竟是在借酒装疯卖傻，还是我真的在心里积压了那样多的委屈和痛苦，我朝着那个人又哭又笑，一会儿求他别丢下我，一会儿又反复向他强调这个村子有多么好，独角戏唱到最后，我累得精疲力尽，趴在那一动不动。 昏昏沉沉间，一双手臂穿过我的膝弯将我打横抱起来。身体被迫悬空，失去重心和支撑的一瞬间，强烈的不安淹没了我，我剧烈地挣扎，想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可抱着我的那个人的力气比我更大、更不可违逆，一米八的我在他手里仿佛纸扎的空心人，他轻松地制住我的全部动作，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胸膛前。听着他规则有力的心跳，我原本躁动不安的心忽然奇异地镇定下来，任由他稳稳当当地抱着我上楼，推开卧室的房门把我放在床上。 他摸摸我的脸，然后站起来往外走，听到门被关上的声音，我把脸埋进枕头里喘气，努力不要让自己太失落。 当他重新回到这个房间，他把我扶起来，喂我喝了一杯温水，再帮我脱掉碍事的外衣。 做完所有的事情，他依旧没准许我重新躺下，我困倦得不行又拗不过他，只好顺势把脑袋抵在他的肩膀上，眼皮一下下地直往下掉。 这些年我的身体里积压了大量的疲惫，也许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当积累的量到了一定程度，疲惫的形式便从一开始的要死要活逐渐转变成现在这种无所谓的、好似无论如何都好不了的慢性疾病一般，我不去看它时还好，一旦得到来自外界的关注便会变本加厉地发作，直到将我的意志力彻底拖垮。 眼看我快要撑不住了，他低下头，有什么柔软的东西掠过我的嘴唇，轻得好似一片雪花悄然无声地落下，再迅速地融化成一丁点不起眼的水渍。我浑身一激灵，睁开眼睛毫不意外看到了他放大的脸，“小哥……？” 闷油瓶呼出的气息还停留在我嘴角边上，“抱歉。”他稍稍把脸侧到另一边，不去看我的眼睛。 为什么要道歉？他做错了什么？如果这都算是有罪的话，那我对他做的那些事岂不是更加的罪无可赦？ 不论如何这都不该是由“张起灵”对我说的话，“你……”过量的酒精让我的思维迟缓，我盯着他发了会儿呆，然后在他抽身以前追上去，把方才那点浅尝辄止的触碰变成了真正的亲吻。 我的嘴唇重新贴上他的，刹那之间闪烁的天光、熔炼的火光、无数模糊的影子还有残缺不全的信息流全都消失了，强烈的情感冲击和满足感让我的眼前充斥着老式电视机屏幕一般的雪花噪点。这一次他薄薄的嘴唇尝起来是温热柔软的，像一丛并不灼人的火焰又像一颗融化了的薄荷硬糖，却唯独不像墨脱经年不化的雪、生离死别的眼泪还有灰色的喜马拉雅山岩，那些让人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的东西。 因为害怕被他跑掉，我腾出两只手去捧他的脸颊。他没有动，我笨拙且不得要领地舔他微张的唇缝，请求他让我探得再深入一点。大约是觉得我这这幅模样可怜又可笑，他最终还是松了口。成功侵入到他口腔里以后，我大脑一片空白。接下来要怎么做？没有这方面经验的我试着去勾他的舌尖，舔舐他的上颚，或是轻轻咬他的下嘴唇，一直做到我口干舌燥、舌根酸痛，他也还是没有给予我任何回应，只是单手扶着我的腰，防止我动作太大栽倒在床上。 我贴着他的嘴唇喘气，然后抬眼对上他无表情的脸。够了，待我发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一点，我意识到这一晚上我对他的冒犯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他只是一片来自久远过去的虚无剪影，我还能再对他多要求些什么呢？况且现在他本人回来了，如果被他发现我偷偷做这种事情的话我肯定吃不了兜着走……我放开他，打算趁他放松对我的桎梏偷偷躺回去睡觉。他察觉到我的意图，我只来得及看清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就被推倒在床上。 他从上方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变。我的内心十分绝望。看，这就是我和他之间绝对无法逾越的力量差距，别说是掀翻我这种微不足道的事情，只要他想的话，他甚至可以单手把我的脑袋拧下来。 可能是我真的太想要他了，以至于做出了完全不理智的举措。我贴着他的脖子，凑到他的耳朵边上告诉他我有反应了，问他能不能把手松开，好允许我摸摸自己。他的呼吸停滞住了，我以为这是拒绝的意思，赶忙跟他解释和以前一样，不需要他的参与，我全都可以自己解决。 我话还没说完，他的吻就落了下来。慌乱中我去攀他的肩膀，结果就是后背深深地被压陷入到柔软的被单里，手指也让他一根根地攥在手掌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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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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