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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事情没必要专门在我回家的路上堵我吧，给我打个电话不就好了……前面我还这样想，后面听到他说的，下意识摸口袋发现自己确实没带手机出门，顿时尴尬住，“可能是没电了。”我悄悄把手抽出来，分外冷静地说。 村长才不管这些，在他看来，他只需要把人带到就可以功成身退了，“马上台风就要来了，吴老板，你赶紧地给他找个地方住。小李，这个是吴老板，你有什么话都跟他说。你们慢慢聊，我先不奉陪了。”村子里老人多，他作为干部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把那个人推给我以后就急匆匆地走了。 看来短时间内是回不去了。村长走后，我认命地强打起精神，准备先把这票好不容易有的上门生意做了。 说来可悲可叹，我自己的铺子在西湖边的黄金地带，冷清得可以摆摊观鸟，谁料到了这么个小山村里，几天不到居然就开了张，难道我天生入错了行，不该卖古董，而是该早些时投身房地产行业做个包租公？ “吴老板……”我自嘲的同时，被我刻意晾在一旁的租客局促地动了动身子。过去的经历导致我对他人的视线相当敏感，我很难不注意到从刚才我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人就一直在看我。莫非我的裤子破了个洞？我回忆了一下自己今天穿的内裤花色，确定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以后把烟点上深吸一口。 他的视线立刻追到我的手上，我笑了，看来是冲我这个人来的。 “你要租房子住？”不论我想与不想，主动或被动，这些年下来我早已习惯被他人用各种各样的目光看着，我不露声色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圈，约莫二十多岁，长相和穿着都没什么记忆点，是扔进人群里立马找不到的那种平庸，虽然不排除有人不可貌相的可能，我的第一感觉是这个人对我的威胁很低。 “是。”他表情略显焦虑不安，“是有哪里不行么，老板？” 我摇摇头，朝前走出几步然后回过头向还在原地的他招手，“跟我来。” 提到福建龙岩就不得不提到永定土楼。根据史书记载，永定土楼最早出现于唐朝，明清年间发展到顶峰，前些年还被列入到世界物质文化遗产，我上大学的时候曾在教科书里见过相关图片，后来看到实物，震撼之余更加感慨古代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无尽的。 永定土楼形态众多，当中最为外人所熟知的便是一圈圈的圆楼，这种特殊结构既能承担民居的功用又能在特殊时节里充当易守难攻的军事堡垒，几百年过去也还是很结实稳固，少有完全坍塌的。 我之所以说起这个是因为地理位置相近的缘故，雨村这边也有很多类似的土楼，不过总体规模要小上很多，也没有永定土楼那样有名。当初来考察那段时间，我走遍了这边的山区，意外发现许多溪谷里都藏有土楼，其中大部分都已荒废弃置，只有少部分还在正常作为民居使用。 说实话我对这种无关我追寻的核心谜题的东西没有太多额外兴趣，只是作为一个大学学建筑的相关人士简单了解了一下，真正有深入接触是在后来在购置村屋时，介绍人随口提到有一些土楼同样正在出售，还问我有没有这方面的需求。 村屋的价格远低于我最初的预算，我手头还剩有些余钱，经过一段时间的考量后我买下了其中保存得较好的几间，简单修葺布置过以后打算租给对这方面感兴趣的外来旅客，也算是给自己今后的养老生活找了点事情做。 过去的路上我简单跟小李聊了几句，据他自己的说法，他是从他一个朋友口中无意得知这个村子的，刚好这段时间他结束了上一段工作，没别的事情可做，就想要来看看这里到底会不会和他朋友说的一样，是个会下一千年的雨的人间桃源。 “吴老板，你知不知道这雨要下到什么时候啊？”他看天的眼神忧郁得仿佛天要掉下来。 我很奇怪地看他，“你出门前没看过天气预报么？就算没看过，你难道是北方人，没经历过南方的台风天？这雨至少要下三到五天吧。” 他被我呛得半天说不出话来，讷讷地摸摸鼻子，“这么久啊。” 看他的样子，我心中了然应当是和钱有关系，果然，当我跟他说了我这边的收费标准，他面露难色，问我能不能稍微优惠一些。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我发挥奸商本色勉强给他打了九折，只是我没想到，价格谈好以后，他会果断从包里掏出一沓钞票，当场就要把房费全部付清。 随着移动支付的普及，很少会有年轻人带这么多现金在身上。他好像完全不知道财不外露的道理，大大方方地在我一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面前展示自己的全部身家，天真得我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得在收了钱后委婉地提示他，就算这里是他朋友口中的世外桃源，也不能保证每个人都没有包藏祸心，不想上社会新闻的话今后最好还是少这么招摇。 他抿起嘴唇，好像满不在意地笑了下，“谢谢你，吴老板，你是一个好人，我相信你不会的。”他看过来，眼睛亮晶晶的，似乎真把我当成路过的知心叔叔。 这孩子是脑子里天生少一根筋吗？我心中长叹，人各有命，如果我和他的交集只有这么多，那么我不该再更多地插手他的因果。 我把他领到楼里，给了他房门钥匙告诉他是哪一扇门，这时雨已经下得很大了，天也将将暗下来，整个世界如同置身于灰暗的水底，笼罩在一片动荡的朦胧中。 “吴老板，你这要怎么回去？”小李站在楼梯口，向着我回过头。 “这就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了。”我老神在在地朝他摆手，“总归是有办法的。” 离开的时候，我知道他一直在看我，但是我装作无所察觉的样子没有点破。 短短十几分钟的相处下来，我对他这个人有点不一样的认知，我可以确定这个人没有说谎，但也不见得说的全都是实话。 语言表达是有误导性的，哪怕是同一件事，从不同的角度进行讲述，再选择性模糊掉一些不太关键的信息，会产生天差地别的效果。 他一定是有所保留的。是同行，还是有其他目的的外来者？不过既然我没在他身上感受到恶意，便随他去了。 每个人都有不为人知的秘密，哪怕是纯洁的圣人，内心也必定有过阴暗的、要人匪夷所思的想法，我从很久以前就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的秘密是打探不完的，一个人尽其所能倾家荡产窥伺打探另一个人的秘密，表面上看起来是不肯放过对方，实际上再深究起来，更多的是不肯放过自己。
第20章 那天我一语成谶，这场突如其来的雨一连下了三天都没有半点停止的迹象。 今天的雨依旧下很大，即使前夜我记得把门窗紧闭了，潮湿的水汽也无处不在，早上起来床、被子、地板还有衣柜里的衣服全都是湿的，随之而来的阴冷丝丝缕缕地往骨头缝里钻，以前受过伤的地方也再一次的疼痛起来。 忘了是多久以前，我还会因为身上留疤这种事情而感到高兴，觉得伤痕是一种脱离了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软弱的男子气概象征，认为只要身上的疤和那些人一样多就能离他们更近一些。 后来随着受伤的次数越来越多，人也渐渐地麻木，至于这些年究竟受过多少伤，已经不记得了。 我想我的性格里确实有偏执自大和喜好自虐的成分，毕竟有的人拼了命地想要把我从布置好的局里推出去，好让我保留那份愚蠢的天真无邪，继续一无所知却幸福地活着，而我自己却削尖了脑袋要往里面钻，哪怕头破血流都不肯后退一步，最终靠着仇恨，看到了世界那毫无意义的真实面目。 我愧对爷爷给我的名字，我做不到历经尘世一切浮华沧桑以后仍旧保留有那份难能可贵的单纯，可人若是想要真的得到什么，总归是要失去点什么，比起浑浑噩噩活一辈子却始终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什么，只是盲目追随大流模仿其他人，甚至不惜去偷去抢去掠夺，到头来还是内心空虚的那些人，我是幸运的，我有一个又一个机会来认清自己的心。 身上的陈年旧伤也好，心变成一块不会痛的石头也罢，既然我得到的早已远大于我所失去的，我自然不会也不该有更多的怨言。 这些年我对于疼痛的阈值被拉得很高。过于激烈的疼痛可以忍，因为再漫长也总会有捱过去的时候，反而是像这种细微的疼痛虽不致命，却也很难被忽略，不论是睡着了还是醒着它都在那儿，一眼望不到头，让我浑身犯懒，做什么都提不起劲。 我最常用的那种镇痛贴只在贴下去的十几分钟有点效果，之后漫长的时间里全都聊胜于无，不过我也没有频繁更换，毕竟村里各种基础设施还很落后，药物不像过去那么容易得到补给，总归是要省着用。 记忆里有个人告诉过我，人的身体是一次性的，我并不赞同他的话，我认为人的极限取决于要做的事情，只要有足够的毅力和决心，那就没有拼凑不起来的伤口，现在的话……睡吧，睡着了就好了，就算睡着以后还是会痛也可以依靠梦来蒙混过关。 计划期间我有很严重的焦虑和精神衰弱，哪怕一个人独处，脑子里也会被各种各样的杂音占据，而一旦太久不睡觉的话，头疼得像要裂开，必须依靠精神镇定类药物才能勉强有几个钟头的浅层次睡眠。 如今事情彻底办完，身体里那根绷着的弦彻底松懈下来，我好像从一个极端走到了另一个极端，日子过得极为糊涂，每天睡不醒一般地容易长时间陷入昏睡。 很多人包括以前的我心里总觉得福建是南方，再冷也冷不到哪里去，实际体验过发现好像并不是这么一回事。 一场秋雨一场寒，这个定理在村子里同样适用，雨下得太久，看不到太阳，房间里缺少光照，如影随形的湿冷让我不得不学着村里其他人的样子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生火炉，用火光将多余的水汽烘烤干净。 雨天不方便出门，我没有别的事情要做就闷头打游戏，几张光碟全都通关，游戏打得腻味了又开始发呆，每天醒来后最常做的事情就是以后抱着毯子坐在炉火边，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一次次地睡过去然后又被惊醒。 很多个尚未完全从梦中抽离、精神还恍惚着的时刻，我仿佛回到了一切尚未开始，我还没有被我的三叔设计入局，生活勉强维持着短暂虚假的宁静，我在铺子侧边的那个虽阴凉却有些沉闷不透气的小房间，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雨声，浑身酥软，大脑缺氧，昏昏沉沉地睡到傍晚。 那样的生活已经离现在我的无比遥远，好像是上辈子，又好像是透过一个小孔里窥见的、其他人的事情。 书上都说一个人频繁地梦到过去是开始衰老的象征，从长白山离开后，我的状态便每况愈下，身体一天也不如一天，想来也是自然规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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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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