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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鹃山的动作很快，第二天就告诉我教授中午有时间，还发了个本地高档餐厅的位置给我。我心中暗赞一声，拎上打印出来的拓本，和胖子提前了一点在包间里等着。 没一会儿，他们就到了。教授姓宋，年纪看起来有五十多，几杯酒下肚，话匣子也打开了，他开始还饶有兴趣地和我聊了聊我的老本行，可惜这些年我脑子里常用的知识全是古墓结构，正常建筑基本忘得一干二净了，幸好在他把我聊出汗之前，胖子就把话题接了过去，从巴乃瑶寨现状聊起，说木制吊脚楼太容易出火灾隐患了，前些年烧过好几栋古建筑，现在他搞旅游项目开发，要对居民游客负责等等，又挑了挑在巴乃时候的一些照片视频给宋教授看，视频里云彩的妹妹笑得一脸灿烂喊他“胖老板”，放到现在都可以拿去做旅游宣传片了。 巴乃对胖子的意义，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虽然没有真搞什么旅游开发，但这些年他也捐了不少钱物，在说起巴乃的山水和瑶寨的老乡的时候，胖子眼睛里的光是骗不了人的，一席话说下来，宋教授和杜鹃山都十分动容。 要说待人接物，我认识的人里很少有比胖子做得更好的，到最后快散场的时候，他已经能和宋教授称兄道弟了，再加上我适时递上的拓本，一顿饭下来，宾主尽欢。我们和宋教授约好下午就去他办公室拜访、查阅资料，他也欣然同意。 之后的事无需多言，宋教授从研究所搬回来的资料不少，饶是他的办公室打了好几排的书架，也占了快整整一面。比起从前深夜在地下室翻找时的杂乱无章，宋教授明显做了不少工作，资料按照年代顺序排列得整整齐齐，这大幅提高了我们翻找的效率。 果然，在1960年初的一份考古人员外派名单上，我们找到了白姓研究员的踪迹。项目名称是“四川阿坝藏族自治州崖葬文化研究”，外派人员的地址分为两种，一个是四川境内的四姑娘山，另一个，同时也是白姓研究员所属的地址，就在长沙——东郊石柱峰。 我和胖子对视一眼，石柱峰位于浏阳社港镇和龙伏镇的交界处，白家人在这座山上上班，十一仓的旧址，八成就在那里了。而四姑娘山，算是个意外收获，十一仓，和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竟然也有关联么？
第10章 小哥的记号 之前分析过，十一仓的体系非常独特，作为一个仓库，如何保证仓内货物的安全性，普通仓库会加上无数层防盗措施或者投入大量的安保人员，但十一仓可谓釜底抽薪，用一套货码机制直接把流通环节切断了。 长沙老九门，古代大城设有九个城门，来往的客商进出城必须选择其中的一个，老九门取的就是这个意思，任何一件明器想要流出长沙城，必须在九个家族中选择一个，没有其它路可以走。 十一仓无所谓外贼侵入，也无所谓监守自盗，因为有货码的标记，东西带出去之后没有任何途径可以变现。一旦发现有十一仓的货物流落在外，即将面临的会是整个老九门的围追堵截，那时候道上可不比如今，必然是以人命收场，没人有胆子触九门提督的霉头。 目前杭州的十一仓仍旧承袭这种安保模式，我找女人皮俑时在里面到处晃荡，瞎翻了三个多小时也只有白昊天一个人发现，所以反推一下，我想长沙的这个旧址，从一开始建立时就不会设置多少防盗措施，搬迁后到现在又废弃了小几十年了，里面应该没什么危险。 我和胖子合计了一下，闷油瓶到现在没给我们吱过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还在家后边的山上当野人呢，反正只是废仓库一日游，就不劳神仙带队了。 不需要准备武器，装备也好办许多，除了胖子嚷嚷着不带炸药不出门，硬是搞来几包土制雷管费了点事外，其他都是市面上随便买的，主要是登山和照明用的工具，然后就直奔长沙东郊。 一路上城市的痕迹渐渐远去，上了县道之后，远处山体的轮廓开始隐约可见。司机师傅在山脚把我们放了下来，再往前要么徒步，要么只能换摩托车了。 石柱峰在当地虽然算数一数二的高峰，但说实话海拔1300多米，我和胖子都没放在眼里，也没再找摩托车，就当是锻炼身体吧。 没爬多少路，胖子就非常做作地深吸了一口气，说什么山里的空气就是格外清新。我道以往在雨村的时候，也没见你跟着闷油瓶去巡过几次山啊，胖子一脸关爱地看着我：“小哥那身手，跟他进山不叫锻炼叫拉练，再说，家花哪有野花香啊。” 我心说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丫单身久了看座山都觉得眉清目秀？ 一路拌嘴，大概半天功夫，我们就到了山顶。石柱峰和普通的山并没有什么不同，无非就是些奇形怪石、树木花草，一路走来，别说疑似研究所或者仓库的建筑了，就连宾馆民宿都见不着一个。中途碰见几个路过的本地村民，询问之下依旧没有结果，这完全就是一座没有经过任何开发的荒山。 我撑着膝盖喘了会儿气，找了个制高点俯瞰山势地形，如果我是我爷爷那辈人，我会选择在哪里建仓库？ “可以啊天真，雷城一趟没白走，肺没再拉风箱了。”胖子走到我身边，也往下看了看，突然咦了一声：“这山风水很不错啊。” 我对堪舆一直没什么研究，“寻龙点穴”这一套，即便在崇尚它的北派里也是很少人掌握的技能，因为对古籍和传承的要求太高了。 胖子四下环顾完一圈，回来对着我一脸严肃地宣布：“此山当属廉贞星，尖顶高耸、刚而不柔，你看四周还有几座小山头环绕，呈众星拱月之势，是为风水局中所言‘聚心式’。” 我听得一阵无语，放在我和胖子刚认识的时候，我这个愣头青大概率会被他煞有介事的说辞唬住，现在么… 果然，他凑到我身边搓了搓手指，低声道：“我说天真，这里可能有宝贝，咱办完正事顺路去看看？” 这事关金盆洗手人的尊严，我给了他一个想都别想的眼神，这货也就是过过嘴瘾，看我态度这么坚决，嘟囔了几句还是小哥好，跟着小哥有肉吃。我心说他现在远在福建，手机信号都没有，你有本事再来次闷油瓶召唤术啊。 不过说起墓葬，我回想了一下60年代初那份档案，十一仓毕竟是个仓库，它和史上最大盗墓活动的关系，最有可能的就是保存与后者有关的东西。 老九门和组织藏东西的模式，我都接触过，一个是南宋皇陵中的棺材，另一个是沙海下的工程。所以，山上没有建筑痕迹的原因难道是因为那时候他们习惯往斗里藏？ 胖子听了我的分析，脸上简直容光焕发：“那个什么摩丝不是说过嘛，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就是真相，开张了开张了！” 我说就算十一仓旧址真的在某个墓里，里面的明器肯定早在建仓库的时候就被老九门瓜分完了，这丝毫没打消胖子的积极性，脑瓜子转得飞快。 “档案名字叫崖葬，白家人上班要上山，胖爷看你们这个仓库多半在山体里，入口是个崖葬洞。” 我也这么认为，我们在山上又绕了一会儿，这时已经下午三点多了，早上登山时阻碍视线的雾气被日头蒸发完毕，它所掩盖的东西终于暴露了面目——在一处近乎垂直的峭壁上，我们发现了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崖洞。 这里毕竟不是什么深山老林，我和胖子商量了一下，找了一块空地解决了晚饭，准备入夜后再去崖壁一探。 到了晚上，我和胖子固定好顶绳，拴好安全锁、升降器就开始分两路探索崖洞，因为有十几年前在四姑娘山当壁虎的经验，我们这次着重搜寻四周有人工加固痕迹的洞穴，进展比想象中来得还要快，在分别排除了近10个崖洞之后，胖子在远处用手电筒晃了我两下，意思是有发现。 我沿着他留下的岩钉一路荡过去，刚到位置我就觉得不对劲，当年我和胖子他们分开行动，他并不清楚四姑娘山上的细节，所以胖子完全没有察觉——这个洞口给我的感觉，和当初我跟小花进入的那个，老九门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中发现帛书的洞穴非常相似！ 洞口十分狭窄，我和胖子两个人站在这里就已经塞得满满当当，里面倒是稍微大了些，20平左右的样子，在洞口的左侧靠内，盘坐着一具尸骸。 我倒抽了一口凉气，那尸骸盘坐的姿势、位置，身上穿的已经生锈的铁衣我都再熟悉不过，时空的错位感让我僵在原地，而胖子已经轻车熟路地点烟拜上了：“阿弥陀佛，我们来找个仓库，路过贵宝地，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道友你已经得道飞升了，少了两件也不要找我们哥俩，无量天尊，哈利…操？这他妈是个假人？” 我挤过去给胖子打手电，让视野更清晰一些。果然，如胖子所说，这具尸骸乍一眼看过去没什么问题，但是凑近之后就会发现，铁衣下面的骸骨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呈现出不自然的白色，这么多年过去，骸骨表面也光洁如初。除非这哥们儿真的练成金刚不坏之身得道成仙了，正常人类骸骨的状态绝不可能是这样。 这么看来，从洞口开始的即视感不是我的错觉，这也不是崖葬风俗一样造成的巧合，而是有人把四姑娘山的那个崖洞环境整个复制到了这里。是谁做的，除了老九门以外不作他想，只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干？ 当初在四姑娘山上，骸骨的背后是用水泥封起的一堵墙，里面凝固了很多人的血肉。但那堵墙不是一开始就有的，老九门因为巨大的事故撤离后，另一股势力仍然不死心，去往那里铤而走险，水泥灌装是他们的保险装置，他们用水泥淹没了那么多自己的同伴，才勉强堵住了那些诡异的头发。如果这里是老九门复制的，那么那堵墙应该不会存在。 我用手电往骸骨身后照，果然，有一条甬道通向深处。或许我终于有机会了解，1965年小哥他们在史上最大盗墓活动里看到的洞穴是什么样子。 胖子听我说完前因后果，啧啧称奇：“我的乖乖，敢情这里面都是西贝货啊，你们是在这里批量制造战国帛书倒卖吗？”我说都是西贝货是我们走运，里面万一来个真的头发罐子和尸蟞大军，我们俩就交代在这儿了。 我们的装备还是置办得草率了，这里不一定是个已经搬空的仓库旧址这么简单，但人已经到这儿了，也不可能没进门就打道回府，再折腾回长沙市里一趟，只能先多提着点精神走几步看看。 接下来这段路，我们走得格外小心。我虽然知道，如果这里就是按照四姑娘山的那个洞打造的，那触发机关是由铁盘和浮雕控制，我们没有走到那里，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但怕就怕老九门在复制时往里面加料。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如果这里是十一仓的入口，应该也不会设置什么杀伤性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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