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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老九门，上中下。 我感到惊讶，上三门为官、平三门为贼、下三门为商，这个旧址的结构竟然和老九门的江湖定位合上了？ 上三门在官面上势力庞大，有明处的正当买卖，自己亲自下斗的机会不多，主要组织九门之间交流信息、分配利益，第一层用作会议室；平三门是夹喇嘛的主力——比如我爷爷狗五爷，第二层被他们用来堆装备，也存放伙计的遗体；下三门擅长流通环节，货物统一保管在第三层，便于存取和买卖。 但这样的猜想有个问题，老九门是江湖上其他人给长沙这股盗墓势力取的代号，它本身并不是一个组织，九个家族人心从来没有齐过，官、贼、商这三个标签，只是说某一家在某个领域相对擅长，不可能充当老九门之间的分工。拿我熟悉的几门来说，我爷爷会自己找买家，霍家和解家下斗，都各自有独特的绝活，像陈皮阿四这种狂妄性子，除了他自己敬重的二夫人，真未必会听其他任何人的指挥。 这种上中下的认知，反倒像是知道老九门的存在、但又对这九个家族真正的内情不熟悉，那些一知半解的圈外人，才会有的刻板印象。 我之前下意识地以为十一仓早就存在，是因为有现成的仓库，四姑娘山倒出来的东西才顺势被存进来，但现在看来，这个因果是颠倒了。怪不得所有的走廊也是完全制式化的，我那个夸张的猜想，竟然是正确的吗？ 是军队建造了这里。十一仓并非老九门共同创立，而是组织的手笔，从一开始，它就是为史上最大盗墓活动诞生的。
第13章 落水 得出这个结论以后，道上公认的“十一仓最初是由张大佛爷牵头，老九门共同创建”这个说法，就变了味了。 张启山和老九门，和组织，各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史上最大盗墓活动，老九门唯一的一次齐聚，这其中有许多的人，是自己的贪欲作祟，但也有不少想逃离的人，最后仍然被迫参与。 我想起多年前，和小花在四姑娘山放松聊天时，他对我说过一段秘闻，还告诉我，那基本都是真实的。后来所有祸事的开始，一切的不得已，都源自张启山，在他被秘密地接见之后，整个九门都被卷入长达几代人也无法摆脱的悲剧。 和古时帝王求长生造成的无数灾难一样，历史的再次轮回，不断的重蹈覆辙，人类似乎永远走不出这个循环，这是何其悲哀的一件事。 张大佛爷在这件事里扮演的角色，他的所作所为，作为老九门依然在网中的第三代，我不想去评价。张启山对组织的态度，想来也是极端复杂的。功勋伟业、权势地位，身不由己、众叛亲离，张启山成就了许多，也不得不舍弃许多，到最后他做出的每一个决定，都不再是自己的决定。 他羡慕过宁负天下不负佳人的二月红吗，他向往过抱着一把刀就能睡得安稳的黑背老六么…除了他自己，没有人知道答案。 说回十一仓本身吧。 据说长沙的这个原址直到张启山去世前，都是由他亲自管理，以张启山的身份，过去种种事过境迁几十年，他还对这里注以不变的重视，这个地方除了我们看到的三层功能，肯定还有别的猫腻。最后到了生命的终点，不得不放手时，张启山为何选择让我二叔接班，他们之间是否有过对话？不知道我是否有了解这些隐秘的一天。 这次出来就在城市近郊，如果不出意外，一天就能探索完回去了。我和胖子不约而同地抛弃了难吃的压缩饼干，非常腐败地开了两盒自热米饭，边吃边聊这些陈年往事。 胖子本来听得津津有味，突然捂着肚子站起身来就往对面角落冲去，妈的这货又在这种时候上厕所，这算是一种条件反射吗？丫窜得比兔子还快，我冲着他的背影喊了句别拉脱水了，他头也没回冲我挥了几下手电筒，我一乐，这是骂我缺德呢。 我反正吃完了，闲着也是闲着，和胖子隔着这么大一房间远远地把曾经用在隔壁大妈身上的灯语互相回敬，手电筒的光在地面上扫来扫去，一来二去次数多了，我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地面上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反光。 我没再反击胖子，带着手电筒往前走了几步，他打光的频率一下快了很多，意思是“你不要过来啊”，娘的谁要过去啊！我冲他摆了摆手，而后凑近那处地面仔细地用手电筒照了照，看起来像是颜料。 我随便倒了点水在地上用力擦了擦，颜料丝毫没有被水冲淡，这么多年过去依旧鲜艳如初，应该就是用来标注货码的特制颜料了。 这总不可能是存放在这里的货物蹭上去的。 我思忖了会，十一仓对这种颜料的管理非常严格，它现在沾在地板上，并且没有被仓库管理人员去除，那说明他们觉得它在这里是“正常的”。 有一种可能性可以解释这个情况。 我们目前所在的房间面积很大，但它不是用来存货的，这里当初可能是类似于十一仓的“海关”。货物运进来后，统一由专门的人在这里蘸笔点墨，记录入册，然后再按照各自的保管条件运送到各个格子。标记货码的时候不小心把颜料落一点在地上，是十分正常的。 不知道这样的房间是唯一的还是有几个，想想当年被当成一件货物的爬爬，他被我三叔存进来的时候，会不会就是在这个房间上的编码呢… 等等，三叔把爬爬存进来？ 我突然打了一个寒噤，意识到这个关键的疑点竟然被我忽略至今。爬爬手臂上货码的持有者是三叔，他被拍摄的时间是六七十年代，最晚不会超过1979年，这怎么可能？ 三叔第一次参与老九门第二代的计划是在1985年，西沙海底墓，还是因为文锦的关系，可以说是考古研究所的编外人员，他本人并不在组织的关注范围内。我想，这也和我爷爷的布置有关，当初他选定二叔作为接班人，就是想要把我爸和三叔摘出来，没想到三叔自己是个不省心的，最后阴差阳错，反而是三叔成了吴家在道上的代表。 他们这队人在探海底墓时大部分都是学生，三叔和文锦年龄相近，他将爬爬存入十一仓的时间，哪怕我算最晚的1979年，也得从1985年倒推回去六年，那会儿他才多大？搞不好都没成年。我爷爷是反对三叔入行的，他没在道上闯出来名堂前，不可能涉入十一仓这么核心的地方，还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编码。 不对，更诡异的是，那时候我多大？ 当初在墨脱，张家人联手坑我的时候，张隆半说假吴邪是根据我七八岁时的样子，推测出来我成年后的长相。娘的，可1979年我才2岁啊，一个肉团子能推出来个屁的长相，年份再往前一点，我都没生出来，爬爬是怎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 我的脑子一片混乱，听到胖子大喊了句“地震了？！”才回过神来，抬头就看见他拎着裤腰带往我这边冲，没等我来得及做任何动作，一阵强烈的震感从他那边蔓延过来，下一秒我感到浑身一凉，整个人没进了水里。 我手脚一阵乱抓，试图固定住自己等待胖子救援，但经过连年的冲刷，水道已经非常光滑，有些地方甚至生出了苔藓，加上现在又是雨季，水流急，水位高，几乎没有喘息的空间和时间，我就被水流裹挟着向下游冲去。 下来的时候完全没有准备，很快我的肺部就开始隐隐作痛，这是缺氧的表现，再不找到一个可以换气的地方，我马上就会死在这里。 这种情况下越慌张死得越快，我把浸满水的外套脱了，顺着水流在水道里四处摸索起来。石柱峰水汽充足，山泉遍布，可见水系发达，在十一仓建造之前，山体内部应该有很多细小的支流，虽然现在这些支流都被切断了，但长年累月从山体内部一直汇流到地下水脉的通道应该还会留下来，也就是空腔。 前段时间为了把闷油瓶和黑瞎子救出来，我对地下河的空腔做了不少功课，结果救他们时没用上，现在倒是能救自己一命。一路摸索下来，头顶上方的土质逐渐变得松软，我迅速拿起绑在手腕上的手电筒用力向上捅，很快就凿出了一个容得下脑袋通过的孔洞。 我贪婪地吸了两口空腔里残留的空气，才终于有时间思考刚刚一瞬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三层的下方竟然就是地下河，怪不得位置那么靠下。想想也是，这一层既然用来做仓储，那势必有一个进出货物的方法，爬山从崖洞进来费时费力，也容易招人注意，利用河水运送是个非常聪明的办法。这么看来，白家人是因为水性好才当选十一仓的仓管，还是当十一仓的仓管促使他们锻炼出了好水性，就是个鸡生蛋还是蛋生鸡的问题了。 所以刚才那个大房间还是个进出货口，我估计胖子在角落里蹲坑的时候肯定在手贱，结果触发了机关，我还偏就正好蹲在翻板上，瞬间掉了下来。整个第三层很大，我们才刚探索了一小部分，进出货口应该不止这一个，顺着水流往下，说不定能想办法回去。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有把握了许多，缓过气之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潜进水里。我一边被水流推着走，一边在缺氧之前继续凿洞换气，期间不断留意头上可能是进出货口的地方。在断续凿出五六个空腔之后，我感觉自己的肩膀狠狠撞上了一面墙，他妈的水有多急我这一下就撞得有多实在，差点把嘴里憋的一口气吐了出来。 好消息是靠着这堵墙，我暂时能够稳住身子观察一下情况。我眯眼看了看，这是面砖墙，深入河中的部分并不多，只能勉强把我的上半身遮住。很明显，这是人为修建的，不知道是不是十一仓里的水井。 砖墙下方并没有做封闭措施，这意味着我应该可以从这里上去，但是小湖和大河相连，很容易产生虹吸效应，直接游上去很可能被水流形成的漩涡吞没。 好在我摸到了砖缝，谢天谢地这不是走廊上那堵墙的工艺，表面没做涂层，还是可以借到一点力的。我小心地从水底翻到墙的另一边，扒着砖缝确定了一下着力程度，然后就四肢并用地向上爬去。 三四米的高度我爬得十分费劲，一方面水池中心的漩涡总在背后拉扯我，另一方面墙壁在水下这么多年，早就变得非常滑了，我想起了小学数学的青蛙爬井问题，现在我就是那只青蛙，向上爬一点再掉下来一点，等到最后终于扒上边沿，成功从水池里翻出来滚到地上，我已经精疲力竭。
第14章 闷油瓶 我趴在地上，弓着身子一阵猛咳，浸透了水的衣服压在身上，重到让我一时连翻身都翻不动。 手电进了水，有点失灵了，光断断续续地在闪。我在地上敲了两下把水甩出来，好歹还能勉强撑撑场面。 扫了一下四周，我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某条走廊上。周围很空旷、安静，只有我咳嗽和喘气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响得惊人。走廊很长很深，我爬上来的水池是这一头的终点，前面手电光照出来的部分，依然是那种建筑式样，和之前走过的几条如出一辙。水道里我被冲得晕头转向，这会也不知道是回到了第三层，还是下了一层，已经在第四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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