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为舞蹈演员拉赞助的宴会实在是和乔斐没什么关系,他就是一个群舞演员,不需要,也没有人会为他赞助。他以前也不是没去过,只是特别孤单,看着一群人在那里谈笑风生,但是自己却怎样也融不进去。
作为首席芭蕾舞演员很重要的一个技能是能够理所当然地站在人群中央,坦然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毫不畏惧地站在聚光灯下。 乔斐却没那么自信,他不敢争不敢抢,只能站在后排,渴望关注,但又畏惧成为焦点。他没有什么高贵之处,做不到将下巴抬高,脸上也露不出不含假意的微笑。 他不是一颗糖果,所以包上漂亮的糖纸也没用。 “听话,让你去你就去。”这一句话就将结果敲定,何昊云没有留下任何商量的余地。他抬起眼皮,随口问乔斐,“给你的花喜欢不?” 乔斐露出乖顺的微笑,“嗯,很喜欢,谢谢。” 那花正在垃圾桶底里躺着呢。 “还难受吗?” 何昊云抬手叫乔斐过去,让他坐到自己身边。 乔斐把书放下,窝进沙发里,把脑袋靠在何昊云的肩头。现在才问他难不难受,为什么不能在逼他喝酒之前问他。 他小幅度地摇头:“没事了。” “心肝儿啊,你这酒量得练练,别什么都喝不下去,以后出去丢的还是我的脸。”何昊云把一双长腿搭上茶几,虚情假意地说,“要是没醉,说不定你面试就过了,你说是不?” 乔斐在脸上努力挤出一个笑容,使劲压下心中的酸涩,应付着回答:“嗯,对不起。” 何昊云满意了,大手在乔斐脑袋上揉了一把,上了楼。 等他走了,乔斐把自己窝进沙发角落,眼神渐渐呆滞。 一年前何昊云在公司加班,乔斐一人在家的时候闲得无聊,打开了电视,在新闻上看到了一起车祸的报道,司机酒驾,把车冲到了高速公路的围栏外面,掉下了悬崖。 而那电视上显示的照片是他妈妈。 等何昊云回家后乔斐把这事和他说了,眼圈泛着红,希望能够得到一点安慰,但是换来的只有一句话,你妈不是不要你了吗? 这话说得的确没错,可是她毕竟还是他的妈妈。 乔斐不想喝酒,也不想练他的酒量,他想要把何昊云所有收藏的白兰地都倒进水池里,一滴都不剩。
第15章 后天到得很快,舞团这次的宴会举办在一家高档酒店的大厅,厅内装饰华丽,天花板上悬挂着水晶吊灯,各处零星摆放着高台桌,有不少端着酒杯的服务员穿插在人群当中,提供酒水饮料。 乔斐扫了一圈,发现舞团所有演员也就只来了差不多三分之一,大部分群舞演员根本没有资格,也不会想要来这种宴会,毕竟来了也就只有眼红别人的份。 那几位首席倒是都来了,站在大厅的中央微笑着接受着周围人们的赞扬。 宴会邀请来的嘉宾里面有很多各种公司的大老板,谁都能看出来他们不是真的冲着芭蕾舞而来的,舞团的董事会看中的也只是他们的钱包。不过也有一些真正懂得欣赏芭蕾的嘉宾,来这儿是为了能够与自己钦佩赞赏的舞者交谈。 乔斐随着何昊云站在大厅西侧的高台桌边,周围人太多了,他有点不自在,胳膊搭在桌面上,搓着指尖。何昊云则是悠闲地抿着杯子里的红酒,翻看手机上的信息。 周围有些女嘉宾有意无意地向他们的方向投来目光。何昊云一看就是位高不可攀的富家公子,俊美的面容和骨子里都带着旁人无法忽视的贵气。 可是他向来目中无人,若是他没有兴趣的人,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分过去。 “喝点?”何昊云向乔斐晃晃他手中的酒杯。他穿了一件卡其色高定西装,衬衫的领口微微敞开,深蓝色的领带打了一个温莎结,身上光是一个袖扣就要上万。 乔斐如果当时在不同的情况下遇见他,可能也会像那些女嘉宾一样觉得他有魅力。 乔斐拿过他的高脚杯,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里面的红酒,做了个鬼脸。 何昊云淡笑了一声,没说什么。 宴会中央留出一片空地,几个女芭蕾舞演员随着舒缓优美的音乐跳舞,给宴会带来一点轻快的气氛。 音乐是柴可夫斯基的一首挺有名的钢琴曲,乔斐听过,但是曲子的名字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何昊云还在看手机,乔斐不敢打扰他,开始无聊地四处张望。他的视线被不远处的一小撮人吸引了过去,时旭白正和赵团长站在一起,礼貌地和周围的人说着什么。 时旭白的两条长腿裹在没有一丝皱褶的西装裤子里,双手随意地插在裤兜,站姿挺拔端庄,柔顺的发丝整齐地束在脑后,眼睛温和,微微含着笑,往那里一站就在一群人中显得格外出挑。 他曾经是美国顶级芭蕾舞团最年轻的男首席,宴会来的嘉宾多少都听说过他。不认识他的人也不由自主地被他的气质吸引了过去,小声向身边的人打听着他是谁。 可是当周围人在小声夸赞他的同时,也有不少人为他感到遗憾,甚至有些人在怜悯他。 乔斐邻桌的几位嘉宾就在肆无忌惮地谈论着时旭白,把他当成一个闲聊的话题。乔斐侧了侧身子,离得太近,想不听见也难。 “才二十六岁就再也跳不了舞,要知道这跳芭蕾的人三十岁才是人生巅峰,他这生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真是可惜。” “可惜也是他自己的错,要不是跳得太狠,对自己要求那么高,怎么可能会把膝盖磨损得这么厉害。跳这种舞啊,真是得悠着点,千万别把自己给赔进去,身体可是本钱,糟蹋光了就完了。” “听说他本来能够继承团长呢。圣玛利亚芭蕾舞团现任团长很看好他,想要等他退休之后把团长的位置推荐给他,看看他现在,这才叫从天上掉到地下。” 乔斐把视线移到时旭白身上。 一个不慎堕落成平民的王子没了皇冠,周围的人也不再为他鞠躬。 那些人说话的声音较大,时旭白也不可能听不见,可是他还是依旧风度翩翩,嘴角的笑容从来没有散去过。 乔斐替他感到不公平,下了二十多年的工夫练舞蹈,天知道他受了多少苦,付出了多少代价,受伤退役后却成了别人茶余饭饱后的闲聊话题,说完了也就忘了。 在那些人看不见的地方,乔斐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就当替时旭白出口气。 何昊云从手机上抬眼,顺着乔斐的视线看过去,也注意到了时旭白,他眯起眼睛问乔斐:“谁啊?” 乔斐犹豫了一下,如实回答:“就是我们现在排的舞剧的新编导,我和您说过的。” “和你在厕所的那个?” “……” 乔斐噎了一下,他那时头晕得厉害,根本没有注意周围发生了什么,没想到何昊云会记得,而且还会提起这事来, 斟酌着答道, “嗯,就是他。” 何昊云将高脚杯中的红酒一口喝完,把杯子留在桌上,“行啊,我去和他打个招呼。” 乔斐微微察觉出何昊云语气中有些对那天发生的事不满,害怕他会说出什么出格的话,焦急地想要叫住他:“别……” 已经晚了,何昊云大步流星迈开了好几步,乔斐只能小跑着跟上,他想要去拽何昊云的衣袖让他别过去,但是却又不敢,手停在半空,最后无奈地落下。 站在何昊云身边,乔斐根本不敢抬眼看时旭白,无处安放的视线最后只能落在地上,看着自己的脚尖。 时旭白堕落成平民也丝毫不失王子的气质,而自己只是一张被染成黑色的白纸,可能连接近他的权利都没有,唯恐身上的墨汁会将他溅脏。 他一个人在沼泽里挣扎,又不出来,反而越陷越深,而就算是被救出来,浑身也沾满了泥浆,早就不干净了。
第16章 赵团长丝毫没有察觉出何昊云带着刺的情绪,看见他过来了,连忙热情地做介绍:“何老板,这是我们新舞剧的编导,时导。” 时旭白率先伸出手,和何昊云握了握,脸上的笑容丝毫不失风度:“何先生,幸会。” “时导,那天多谢您了,帮我照顾我家小孩。”何昊云说的是小孩。不是男朋友,更不是爱人。两年来何昊云都是这样介绍他的,乔斐都习惯了。 何昊云说话时把“我家”这两个字咬得很重,语调里倒是丝毫察觉不出任何谢意。 与其说是在道谢,还不如说是在讨债。 乔斐忽然间想笑,难得有一个人会让狂妄自大的何二少感觉到威胁,他就像一头雄狮,对任何接近他猎到的斑马有着敌意。但乔斐转念一想这斑马好像就是自己,又笑不出来了。 “应该的,乔斐那天有点不舒服,我看他身边又没人,就多照顾了他一下。” 何昊云的脸色渐渐变暗,冷淡的眼眸蒙上了一层寒霜。 乔斐忍不住轻轻拉住何昊云的衣角,想要让他不要再说什么刺激的话了。可是这在何昊云的眼里却像是乔斐在帮着时旭白。 何昊云分神斜晲着他,眼神稍暗,最后随便向大厅的一个角落侧了一下头:“去那边等我,我一会儿去找你。” 说出的话毫无商量的可能,乔斐没有办法,只能三步一回头地往他指的方向走去,心里惦记着他们会谈论什么。 好巧不巧,何昊云随便让他过去的位置正好在布置了开胃菜的桌子旁。这是好几个桌子拼凑起来的长桌,一直从大厅的一头延伸到另一头。 上面摆满了各式精致的点心和冷菜,但是乔斐根本什么都不想吃,他只烦这里人最多,不停地有人过来,好多人拿完了吃的还不急不慢地站在桌边交谈,他杵在那里显得极其碍事。 站桌子前面就挡到别人了,乔斐最后只能绕到长桌后面,他也不敢走到别的地方,害怕何昊云一会找不到他估计会发怒。 在被第三个人当成宴会服务员之后,乔斐实在无奈,往边上靠靠,把视线投向别处。 他忽然在人群后面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心情好了些。 罗子文蹦跶到桌子前面,仔细选择了烟熏三文鱼、魔鬼蛋和各式点心,把盘子堆成山,最后绕过长桌,毫不客气地把胳膊搭在乔斐肩膀上。 “我觉得这种宴会吧,也就是来蹭个饭还算值得。这儿的吃的够管我一天的好心情了。” “你怎么溜进来的?”乔斐扫了一眼他盘子上堆的开胃菜,好心劝他,“少吃点,下周还要体检,到时候又让纪医生说你重了。” 罗子文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但是照吃不误:“得,我的好心情没了。” 赵团长的目光正好扫过来,罗子文吓得将咬了一口的魔鬼蛋一股脑塞进嘴里,转身面对墙壁,含糊着问乔斐:“怎么样?他看见我了吗?” 罗子文不是舞团的正式演员,按说这种宴会他根本不会被请来,但是他还是听见消息就赶着往上凑,就是为了来蹭顿饭。毕竟宴会为了讨好各种潜在的赞助商,各种食物准备得极其用心精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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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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