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曾冲缪晨光做个鬼脸,将车驶出停车场。缪晨光心里既感动又不安,只有在转身将信用卡还给蒋剑鲲的时候轻声说一句: “谢谢蒋老师……” 他接过了,什么话也没说。 离开商场,下一个去处是西直门地铁站。天色已经不早,到了地铁站,大曾没下车,只将两人放在站口便驱车离开了。 缪晨光直到此时才知道他们是要坐城铁,但具体去哪儿,还是不得而知。 她按照蒋剑鲲的吩咐买了票,搀着他跟随大批人流汇入城铁车站,来到月台上等车。这是她头一回坐北京的城铁,她只知道这种地上铁都是通往比较偏远的地方,而且坐车的人很多,很拥挤。果然,光是月台上就站满了等车的人。缪晨光搀着蒋剑鲲退在角落,小心地避开人群。 “怎么不叫大曾师傅送到底呢?”她忍不住发问。 “他一会儿要接他儿子下学。” “哦……” “而且我家太远,现在这点儿又堵,还是坐城铁方便。” “哦……呃?”缪晨光惊讶地扭头看他的侧脸。 他们要去的,竟是他家! 还没等她再发问,远处已经传来地上铁轰轰隆隆的鸣响。 拥挤的地铁线也是北京的一道风景。缪晨光来不及多说,忙搀着蒋剑鲲挤上车。车厢狭小,人挤着人,蒋剑鲲收起了盲杖,以免妨碍别人。这一来他只能依赖缪晨光的搀扶,他紧紧地抓住缪晨光的胳膊,丝毫没察觉自己的手劲有多大。缪晨光也同样来不及察觉,她只一心扶着蒋剑鲲,生怕一不小心会让他磕着绊着。幸好车上立刻有人让出座位,缪晨光感激地道了谢,扶蒋剑鲲坐下。车上人多,两人一路无话,几十分钟的车程,便到了目的地。 城北的远郊和城南完全是两种风格,虽然也是空旷旷的天际,冷清清的街道,但相比起城南的破败荒凉和成排的泥瓦小平房,城北的建筑就显得现代得多。远处的高层写字楼,近处的花园住宅区,宽阔平整的水泥路,偶尔驶过一辆辆漂亮的小轿车,微微暮色中亮起的盏盏路灯……一切都是循规蹈矩、井井有条,规整得体、冷冷冰冰。 两人下车出站,缪晨光根据蒋剑鲲的描述,步行大约二十分钟,来到了一处住宅区。直到一脚踏进干净整洁的客厅,缪晨光仍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来到了蒋剑鲲的家——他真正的家!她愣愣地站在门边,看着蒋剑鲲挥动盲杖,似乎不太确定地朝屋内走去。他的盲杖触到了沙发。 “坐吧。”说完朝主卧走去。 缪晨光没有坐,她趁此时参观起他的家来。这是一间户型很好的标准三居室,实用面积起码有八九十平;主卧、客卧、书房、客厅和阳台,甚至厨房和卫生间,都有着十分宽敞的空间……在寸土寸金的北京拥有这样一套房子,对于缪晨光来说实在是一件太奢侈的事。她好奇地四下打量着,室内的装修布置十分简单,除了一些必要的家具,几乎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只有客厅靠墙的储物柜上,摆放着一只插有干花的小花瓶和几只相框,倒也显出几分家的温馨。 缪晨光凑上前去看着相框里的照片。照片里有男有女,就是没有蒋剑鲲。缪晨光猜测照片里的可能是蒋剑鲲的家人,因为有那么几张脸与他十分神似。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的合影,她估摸着也许是他的父母;另外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子,正微笑着依偎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身旁。那女子虽是圆脸蛋,却有着蒋剑鲲的眉眼。缪晨光想起他曾提及他有个妹妹,那么很可能就是照片上这位。她的视线又停留在女子身旁的男人身上,忽然觉得这张脸有些眼熟。没等她细想,蒋剑鲲已从卧室走了出来。 “你把东西放客房吧……我很少回这儿,是不是挺脏?” “不脏。很干净。”缪晨光答。屋里确实很干净,没多少灰尘,并不像长年无人居住的样子。 蒋剑鲲沉默几秒,“那是我妹找人来打扫过了。” 缪晨光一愣,看着眼前的照片。“蒋老师……这照片上的就是你妹妹吧?” 蒋剑鲲却眉头一皱,“什么照片?” “就是……橱柜上的……” 蒋剑鲲慢慢走到她身旁,伸手摸到橱柜上的相框,随即不满地沉下了脸。“哼……放着这种东西,给谁看……” 缪晨光没料到他竟不知道这里放着照片,见他似乎不太高兴,只好没话找话地说:“她……跟您长得挺像的……” “哪儿像了,小胖丫头,傻乎乎的……我老不回来住,她总担心这里会遭贼,隔一阵就会来一趟……还搞这些花样……”他顺手一推,相框应声倒了。
虽然他嘴里是在抱怨,可缪晨光宁愿认为这是他对于兄妹之情的一种表达方式。她偷偷扶起相框,瞟一眼照片上那张熟悉的脸,又忍不住发问:“她边上这人……是谁呀?” “……你说谁?” “这个男的……跟你妹在一起的……” 蒋剑鲲一听,脸色愈加发沉,“还能有谁?她的白痴老公呗……”他闷哼一声,“自以为是的美术老师……就这种人还能当老师,他们学校也会要他……误人子弟。” “啊!这人是……”一听他提到“老师”,缪晨光顿时想了起来。原来照片上的男人,就是那次在雕塑品店里遇见的自称雕塑艺术爱好者的奇怪男子!只是当时他戴着副眼睛,而这照片上却没有,因此缪晨光没能第一时间认出他来。真没想到,他居然是蒋剑鲲的妹夫! 蒋剑鲲听她出声,不由皱了皱眉,“怎么……你认识?” 缪晨光正想说是,可忽然想起那人要她帮忙保密的事儿,顿时住了口。既然是亲戚,为何还要保密?缪晨光不明白其中利害,几秒犹豫之后,还是决定不要多说。 “呃,不是……我弄错了。”她看一眼蒋剑鲲,见他面带疑色,怕他再追问,她忙岔开话题。“蒋老师……你家这么好……你怎么不在这儿住啊?” 蒋剑鲲却是哼一声,“好什么?一个屋顶四面墙,只要不透风,哪儿不都一样?” 跟这人说话总让她接不下话茬,缪晨光只好支吾一声,随即去了客房把自己的东西摆放好。客房同样一尘不染,床上的棉被枕头还带了一股晒过太阳的芳香,看来真是有人给打扫过了,而且应该就是近几天的事。 出走客房,顺便拐进厨房看了看,炉灶干净得焕然一新,冰箱空空如也。看来今天是没法在这儿开伙了。她走出厨房,想要问问蒋剑鲲晚饭该怎么办。却见蒋剑鲲坐在沙发上,从茶几下摸出几张东西,她凑前一看——是几张餐馆的菜单。 “晚饭还是叫吧,你看看这几家,打电话试试,有的店可能已经不在这儿了……这里风水不好,三天两头换餐馆。” “好……您要吃点什么?” “你点吧,点你喜欢吃的。” 缪晨光只把这当作客气话,“可……我们口味不一样……” “没关系,我不大想吃。” 缪晨光一愣,还不及发问,他又起身回卧室去了。缪晨光反复看了一会儿菜单,拿过茶几上的电话拨号,那电话设了按键提示音,每拨一个数字都会报号。这功能对于蒋剑鲲当然是必需的,只是他几乎从不回这里居住,安装固定电话岂不是有些浪费?缪晨光边想着,不一会儿已经拨出去好几通电话,果然如他所说,好几家餐馆都已经和菜单上的不是同一家了。折腾了一天,她也确实有些饿了,感冒还没好透,身上也是一阵阵疲乏,于是胡乱找了家餐馆随便点了几个自己爱吃的菜。 外卖送到,缪晨光收拾了饭桌,理出碗筷,把饭菜从一次性饭盒划拉进碗碟里。她不知蒋剑鲲闷在屋里干点什么,便喊他出来吃饭。过了好一会儿,只见他慢吞吞地摸出卧室,走到桌旁坐下。缪晨光看他脸色似乎不太好,头发也有些蓬乱,估计是在屋里躺着休息了一阵,她心里不免有些担忧。 “蒋老师……很累么?” “还好……叫了什么菜?” 缪晨光忙按碗碟摆放的顺序报了一遍菜名,说到她喜欢的红烧鱼的时候,他明显皱了下眉。 “……你就那么喜欢吃鱼?” 缪晨光一愣。是他让她点自己喜欢的菜,总不见得这会儿又变卦吧?她轻声答:“喜欢啊……来北京以后好久没吃了……” “……难怪那么瘦。” 缪晨光又是一愣,想是他抓着她胳膊的时候感觉出来的吧。“还好……我不算瘦,我同学有更瘦的……” “瘦有什么好?动辄就受凉趴下了……端你面前去。” 缪晨光立刻听话地把鱼端开,动筷开吃。这还是头一回和蒋剑鲲一张桌子吃饭,气氛免不了有些沉闷。缪晨光抬眼瞧他,他的筷子尖缓慢地贴着桌面划过,触到碗边,探入碗中夹菜,等到确定夹住了,再慢慢移回面前的饭碗里,然后才端起碗慢吞吞地吃起来。他的动作还算熟练连贯,但即便如此,仍会有将菜夹至半途掉落的时候,每到此时他便一脸寒霜,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地重新再夹一遍。缪晨光在他对面看得清清楚楚,心里不由一阵阵难受,真想替他夹菜,可又怕他生气,终究不敢贸然。憋了老半天,她决定说点什么,打破沉闷的气氛。 “蒋老师……这鱼味道挺好的……” “嗯。” “……你不爱吃鱼?” 他皱皱眉,“……太麻烦。” 缪晨光听了一愣,没多想便起身去了厨房,取出一副干净的碗筷回到桌旁,夹出几块鱼肉将鱼刺剔干净,把碗推到蒋剑鲲面前。 “蒋老师,我把鱼刺挑了……您吃点儿吧。” 蒋剑鲲一愣,似乎没想到她会有这样的举动,停在那里没出声。缪晨光忽然想起从前他将她亲手做的鱼倒进废纸篓的事,心里不由一阵紧张,觉得自己可能是多事了。 但这回蒋剑鲲并没有说什么,他只是点了点头,继续吃饭,偶尔,也夹上一筷子鱼肉。 缪晨光松了口气,多少觉得有些欣慰,不由又开始挑话头: “蒋老师……咱们今天就住这儿了?” “嗯。”他慢悠悠地吃着,简单应道。 “您这儿……是新装修的么?” “不是。” “可看着很新啊……” “嗯……因为老没人住。” “那……您是隔一阵回来住几天吗?” “不一定……我不喜欢这儿,一般没事儿不回来。” 缪晨光有些意外,“那这次回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事,就来转转……”他停顿了一下,“我们住的那地儿太阴湿,好好的人都会住坏……在那儿你感冒且好不了,干脆过来住几天……这里环境还行,至少没那么大潮气。” 缪晨光愣在那里。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鼻子也有些发酸,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喃喃地说道:“蒋老师,谢谢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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