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她的感激,他却并不领情,只闷哼一声:“用不着说客气话,我就是觉得……你要再病下去我就不值当了……我付你工资,还得我照顾你……你去打听打听,天底下有这样的事儿吗?” 他又说这种不中听的话,可缪晨光一点儿都不介意,她只是又一次低声道:“我知道……谢谢蒋老师……” 听她总说软话,蒋剑鲲倒有些没主意了,他又是哼一声,却没想出什么说辞,只好端起碗来继续吃饭。缪晨光心中感激,却不善言表,也只默默吃饭。不多会儿,蒋剑鲲便搁下筷子,缪晨光抬眼一看,他碗里还剩了大半。 “蒋老师……你吃好了?” “嗯。” 见他不多说,缪晨光也没多问,几口扒下米饭,迅速收拾桌子。等她洗完碗从厨房出来,却见蒋剑鲲坐到了沙发上。他身子陷在沙发里,眉头紧锁着,一手捂着胃。 缪晨光吓了一跳,忙上前问道:“蒋老师,怎么了……胃疼?” 他皱着眉,好一会儿才答:“嗯……有点儿……” 缪晨光有些着急,“怎么回事?受凉了?晕车?还是……吃坏什么了?” “不知道……” 缪晨光忙跑到厨房做上水,再跑回客厅,他仍是那样坐着。 “蒋老师,要不我出去买点药吧……” “不用。药店不在附近,你不知道在哪儿。” “那……怎么办?” “没关系……最近总吃外卖……饭馆的炒菜太吃油,胃有点受不了……”他说着用手缓缓地揉着胃。 缪晨光不由得心中一紧,自从她生病以来他吃饭就是一直叫的外卖;换句话说,要不是因为她病了做不了饭,他也不至于天天只吃外头的东西。她心中一阵内疚,口中喃喃道:“对不起,蒋老师……都怪我……” 蒋剑鲲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他一皱眉,“干什么……我说怪你了么?” “没有……”缪晨光郁郁地看着他,“对不起……” 蒋剑鲲沉默了一会儿,“……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大惊小怪……” 缪晨光不说话。他等了一会儿,见没回音,又语气生硬地开口道: “……平时没脑子,这会儿又想得挺多……是它自己不安分,关你什么事?要你道什么歉……”话到此,可能是觉得不舒服,他停下不说了,只用手按着胃。 缪晨光觉得他可能是在安慰自己,心里不免更加难过。“蒋老师,您去休息吧,一会儿喝点热水,可能会好一点……” 他点点头,展开盲杖站起身,可他像是忘了沙发跟前的玻璃茶几,还没迈出一步小腿便撞了上去。他毫无防备,顿时倒吸一口凉气,弯下腰抚住痛处。缪晨光吃了一惊,忙上前扶住他。 “蒋老师……” 蒋剑鲲一脸尴尬和恼怒,他揉几下痛处,直起腰,气冲冲地挥动盲杖,一下打中了茶几。“碍事!” 缪晨光忙说:“一会儿我挪开它……蒋老师,先回屋吧……” 蒋剑鲲有些局促地挣一下胳膊,摆脱了她的搀扶。缪晨光一愣,只见他一脸懊恼。 “……都是死丫头搞得,老喜欢往我这儿塞破烂东西,也不想想我用得着用不着!成心不让人走路……”他看上去很是难堪,探出盲杖往边上小心地挪了几步。 缪晨光想去扶他,又怕他不乐意,只能出声提醒:“您慢点儿……” 他在原地站定,发了好一会儿懵,似乎又找不着北了。缪晨光犹豫了几秒,还是没有上前。 “蒋老师……您早点休息……我去烧点水。”说完走进厨房。 客厅里安静了一会儿,然后是他摸索着走进卫生间的声音。接着是花了好长时间的洗漱。水早烧开了,但缪晨光一直呆在厨房没出去,直到最后听见他走回卧室,她才倒了杯热水,敲开他的屋门。 蒋剑鲲靠在床头,一手抚着胃,皱着双眉。 “蒋老师,热水。” 他从缪晨光手里接过水杯,抿一口水,然后便将水杯捧在手里,也不说话。 缪晨光便在一旁站着,也是不出声。 半晌,他忽然低声开口:“……我不常来这儿……什么家具摆哪个位置,老记不熟……” “嗯……” 又是半晌沉默,他将水杯递过来。 “去睡吧。” 缪晨光轻声应了,将水杯搁在床头,走出他的房间,带上了门。
第10章 在蒋剑鲲家住了三天,缪晨光的感冒彻底痊愈。这三天里她没再叫外卖,而是跑去附近的菜市场买回材料来自己做饭,专做些清淡爽口的食物。虽然蒋剑鲲口味偏重,对她做的菜几次提出异议,但每次缪晨光都是老老实实应了,下一回却还是故技重施。而蒋剑鲲这人正如大曾所说,吃软不吃硬,缪晨光总是这么好声好气的,让他的坏脾气没有发挥的余地,再加上这一来他的胃的确再没闹腾过,他也就不好老找她的麻烦。 如今缪晨光已经大致摸清了蒋剑鲲的脾气,知道他是个要强的性子,假如他不愿接受她的帮助,她便不会坚持。顺着他的意并不是什么难事,只要稍稍多一点耐心和忍受力,这个坏脾气的人也并非那么难以相处。 三天后,他们回到城南的住处。缪晨光又开始了她的日常工作,蒋剑鲲又躲进西屋做他的泥塑。一切如常。只是打那以后,缪晨光特别重视三餐的钟点,只要一到吃饭时间,她怎么着也会把蒋剑鲲从他的泥巴世界里喊出来。他要是不搭理她,她就直接敲门进西屋催促他;他要是冲她发火,她就听着,等他骂完了再接着告诉他,该吃饭了。 这天,她又是顾自推门走进西屋。不出所料,即刻招来一通斥责。 “你怎么回事?跟你说过不许打扰我!怎么就记不住?” 蒋剑鲲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摆放了一具铁支架的矮桌,收起的盲杖搁在脚边;毛衣袖子一直卷到胳膊肘,满手都是泥灰。他头也不回,只是发出一连串的责问。 “蒋老师,吃饭了……” “吃饭吃饭……少吃一顿会死吗!” 缪晨光却是雷打不动。“可……一会儿菜凉了……” “除了吃饭你就没别的事儿可干了?你这样打断我思路了知道吗!” 缪晨光一愣,“啊,对不起……可是……” “出去!”蒋剑鲲没好气地挥手打断她,摸到面前的铁支架,按捏着糊在上头的泥块,这里抠抠,那里补补,又将扒下来的泥块扔在地下。然后皱起眉,对着支架发起呆来。 缪晨光犹豫了好一会儿,小心翼翼地再次出声:“蒋老师……” 蒋剑鲲一愣回神,朝着她的方向微微侧过脸来。“……怎么还不走?” “那个……饭……” 她的锲而不舍终于让他受不了了。他颇为无奈地长出一口气:“行了……一会儿就去。” “哦。”缪晨光应了,却没挪步,仍是原地站着,似乎在等着蒋剑鲲起身。 蒋剑鲲不由又皱眉。但他这回没再说什么,只是摸到铁支架,继续着刚才的工作。 缪晨光好奇地看着他摆弄泥块,终于忍不住开口:“蒋老师……你这是……在做什么?” 他沉着一张脸。“……做什么?我不知道我在做什么……被你一搅,我连自己想做什么都忘了。” 缪晨光愕然,“……对不起……” “行了。”他不耐烦地打断她。略微思考几秒,忽然发问:“你看我是在做什么?”
缪晨光一愣,不明所以。“……啊?” “你看着像什么?” 缪晨光凝神一看,发现矮桌上的这具半成品她曾经见过——就是那具只有大致的脸部轮廓,还未成人形的人物头像。 “……是个人吧?” “看得出来?” “嗯。是谁呀?” “……不是谁。” 缪晨光一愣。 “不是哪个具体的人,只是个形象。”蒋剑鲲十分难得地耐心解释了,但缪晨光仍然不怎么明白。 “那是……谁的形象?” 蒋剑鲲皱一皱眉,懒得再解释,伸手将这具半成品推开。缪晨光有些意外。 “……不做了么?” “做不出来。”他沉着脸答。 听上去又像是在责怪她打断他的思路,缪晨光忙又认错:“对不起……” 他却默然半晌。“……不怪你。”说完又是片刻沉默,然后向屋角伸手一指,“帮我拿个支架过来。小的那种。” 从来不让她碰任何东西的人居然要求她帮忙拿个支架过来!缪晨光受宠若惊,忙小心翼翼地从屋角挑了一只铁支架放到他面前的矮桌上。 “你现在在想什么?说说看。” 缪晨光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打断我的思路,应该还我一个。告诉我你脑子里想到的——除了吃饭。” 缪晨光讶异地望着他,顺口说出了脑海中忽然冒出的形象——“阿咪……” “……猫?”他一皱眉,“你就不能想点儿别的?” 嘴上虽然这样说,双手却立刻开始了动作。他不用低头,眼睛平视前方,全凭手的触觉摆弄着铁支架。缪晨光第一次见他制作泥塑,忍不住上前几步,在他身后认真看着。他的双手一点一点掰弄着支架,铁支架原本直立着,仿佛一个纤巧的人形,在他的手中逐渐被扭成了一团。他从地下摸起一团泥块,拿在手中,轻握几下。泥块上留下了他指掌的印痕。他将泥团分成几块,将其中一块糊到了铁架上。 “那猫长什么样儿?描述一下。”他问。 缪晨光一愣,脑子里又浮现出她那只流浪猫。“它……是只小白猫……不过身上总是脏兮兮的,所以看着像是灰猫,洗干净以后就是雪白的……噢,额头上有一块黑毛。眼睛是黄色的,一到晚上像两颗大灯泡似的……尖耳朵,三瓣嘴,瘦瘦的,叫声弱弱的……” “行了。”他忽然开口打断了她,“一点儿不懂观察。” 缪晨光一愕。 “尖耳朵三瓣嘴,哪只猫不是这样?叫声弱弱的……我用泥巴能做出叫声来?” 缪晨光抿抿唇,不做声了。 “……它睡觉是什么姿势?” “……蜷成一团,歪着脑袋……没什么特别的……” “抓老鼠的时候呢?” “它……没抓过老鼠……” 蒋剑鲲皱皱眉,“……算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手中不停,将剩下的泥团揉搓几下,一点一点贴补到铁架上。他按捏着泥团,让其服服帖帖地裹住支架。揪下多余的部分,填补空缺的部分,同时不停地将铁丝重新扭动到正确的位置。 他做得专心,她也看得入神。不一会儿,一只坑坑洼洼满是指痕印的泥猫便初具雏形了。这只猫不完全写实,而是有些卡通化,细细瘦瘦的身形,弓着背,蜷着身子,歪着脑袋。因为是由一块块泥巴拼凑而成,还未经仔细加工,所以线条不是很分明,隐约可见两只直竖的耳朵和一条紧贴身体的尾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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