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缪晨光又睡了一整天,身体基本复原。高烧一早就退了,只是说话还带着重低音,身上也没什么力气。养病这些天她过的简直是神仙的日子,不用做家务,不用补习英语,不用与北京凛冽的寒风和冰凉的自来水作斗争,最重要的是,不用听着蒋剑鲲的使唤忙里忙外,还总担心自己会做错事招来他的责难。 只可惜缪晨光这人天生不是享福的命,对自己这种“偷闲”方式她始终觉得不安,因此身体稍好一些便又主动做起了家务。蒋剑鲲并不阻拦她,却也不要她干重活儿,清洁工作暂缓,三餐也都是叫的外卖。缪晨光很快发现,其实蒋剑鲲有着很强的独立生活能力。在家时,他可以不用她搀扶指路,他自己吃饭、自己洗漱、自己从东屋溜达到西屋,他会做简单的家务,也会使用洗衣机和煤气灶。他还能赚钱养活自己,就靠了一双灵巧的手。这不禁让缪晨光觉得,他其实并不需要什么助手,可能只是为了有足够的时间专心做泥塑才会找个人来帮他干杂活儿。或许真如他所说,其实她在不在这儿都一样,他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说不定更好!想到这里,缪晨光不禁有些佩服蒋剑鲲,却也免不了心生郁闷。 在缪晨光生病的这些天里,蒋剑鲲一直维持着不冷不淡的态度,始终没给她什么好脸色。但缪晨光还是能感觉到他对她的容忍和关照,比如每次叫外卖,他都把从附近餐馆拿回来的菜单交给缪晨光,让她点些自己喜欢吃的东西——姑且忽略他看不了菜单这一点,明知两人口味不同,他还是主动征求她的意见,这便让缪晨光十分感动了。只可惜自己不争气,生病的时候什么山珍海味都引不起她的兴趣,只想吃白粥就榨菜。好在房东大姐热心帮忙,常常将自己煮的白粥端来给缪晨光。
这天时近中午,大姐又是端着一锅粥上门,见缪晨光正忙里忙外地晾晒衣物,便说: “小缪,刚好点儿就干活?怎么不多休息休息?” “没事儿,就几件衣服,用的洗衣机,不累人。”缪晨光接过粥,连声道谢。 “那也得注意着点儿,这几天又要降温,医院里全是感冒发烧的……你看你才穿这么点儿,感冒还没好透呢,不怕再冻着啊!” 缪晨光笑道:“我好得差不多了……” “知道现在的小姑娘爱漂亮!可咱们这地儿阴气重,你这件棉衣可嫌薄了,怪不得会着凉呢……一会儿找件厚点的穿上,别忘了!” “知道了,谢谢您。” 缪晨光满怀感激地送走大姐。谁知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蒋剑鲲不知几时出现在院子里,忽然向着缪晨光发话: “小缪,过来。” 缪晨光赶紧朝他走过去。“蒋老师,有事吗?” “胳膊。”他说着向她伸出了手。 缪晨光以为他是要她搀扶,便老老实实探出胳膊。谁知蒋剑鲲却只抓住她的胳膊握了一把,便收回了手。缪晨光一怔,见他又和往常一样皱起了眉。 “你怎么穿这么薄?” 缪晨光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是听见了大姐的话。 “还好吧……我觉得够穿了……” “你这件是棉衣吧?” “是……” “……这就是你过冬的衣服了?” “是啊……” 蒋剑鲲眉峰紧蹙,“你怎么想的?在北京过冬连件羽绒服都不准备……不病你病谁?” 缪晨光没想到他连这都要管,只好不吱声。其实她还真有那么一件羽绒服,只是跑毛太厉害,才几天就没法穿了。几秒沉默,蒋剑鲲忽又话锋一转。 “下午我要出趟门……你也一起去。把东西收拾一下。” 缪晨光不由一愣。“收拾东西?” “对,洗漱用的,随身的东西,简单收拾一下就行。” “……要住外头吗?” “嗯。” 缪晨光不明所以,只好继续追问:“要去哪儿?远吗?住外头……方便吗?” 蒋剑鲲却不耐烦回答这么多问题,“别问了,快收拾吧。” 不等缪晨光提出异议,他已转身进屋。看着那不容置疑的背影,疑问哽在喉咙口,最终被她咽了回去。 缪晨光绝没有想到,这趟出门,竟会是为了她的事。 两人坐上大曾的汽车,听见蒋剑鲲交待去处,缪晨光不由一阵讶异——他要去的地方,竟是市中心的大型商场。 大曾听了哈哈笑道:“哟!怎么了呀这是?蒋老师亲自去商场购物?……不过也是,快过年了,是该给自己添置些新东西……” “不是我,是她。” 愣了大约三秒,缪晨光忽然意识到他说的是自己。大曾有些意外地看一眼副驾驶座上的缪晨光,而缪晨光自己又何尝不是一头雾水。 “……啊?”她忙问。 “你不是缺过冬的外衣么,去买一件。” 缪晨光怎么也想不到这茬,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她忙回头望着蒋剑鲲。“可……我不缺啊……” “不缺?”蒋剑鲲一挑眉,“是谁冻病了烧了好几天只会干躺着?是我吗?”他说着闷哼一声。 大曾听了便问:“怎么?小缪,你病了?”他打量几眼缪晨光,“难怪了,我说怎么看着脸色不好……头一回在北京过冬,挺够受的吧?” 缪晨光局促地笑笑,“还好,没那么严重……蒋老师……”她又扭头看着蒋剑鲲,后者面无表情,“蒋老师……我真不需要……” 他却凶巴巴地打断她:“不需要什么?你当自己北极来的,扛冻?好了伤疤忘了疼……” “可……我觉得我这身可以了……” “靠你这身棉衣就想在北京过冬,除非天天蹲在暖气边上不出门。我花钱雇你来是干什么的?每天烤暖气吗?” 缪晨光被他噎得说不出话来。这时大曾笑着说:“小缪,你不知道北京,跟你们那边儿不一样,现在还不到最冷的时候,等到了那时候,那天儿冷起来能把你骨头冻坏……真的!” 缪晨光不由得想要为“她们那边”辩解几句:“我们那儿冬天也冷,是湿冷,往骨头里钻……而且还没暖气……” 蒋剑鲲却冷哼一声:“南方人都这么自以为是……读书的时候就遇到过你这样的,以为屋里有暖气就没问题了,大冬天的光一条牛仔裤就敢出门……上了年纪都得关节炎!” 缪晨光自认为距离“上年纪”还有一定时间,但蒋剑鲲始终是那副不容置疑的口吻。缪晨光只好说:“蒋老师,那也不用现在就去吧……我自己会买……” 蒋剑鲲听了便问:“身上有钱么?” “有……” “多少?” “三……四百吧……” “……够买条袖子。”他哼一声,当即掏出钱包摸出张信用卡递过来。 缪晨光不由吓了一大跳。“不,蒋老师……不行……” 蒋剑鲲却打断她:“干什么?又不白给你……算你的薪水,提前预支。拿着。” ……有这样付薪水的么?……她心里想着,却不敢多说。看一眼大曾,他冲她使个眼色,那意思是让她暂且拿上。缪晨光在心中叹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接过信用卡。 “大曾,一会儿你负责,帮她挑件好的。” “哎哟,我哪儿会买衣服呀……” “会花钱就行。” “哈哈!那行,花钱的事儿我最乐意干!” “还需要添点儿什么,你看着办。” “好嘞,交给我,您尽管放心!” 两人兀自在那儿说话,缪晨光愣愣地听着,半天也没想出该怎么办。 到了商场,蒋剑鲲独自留在车里,大曾带着缪晨光直奔楼上的精品女装馆。女店员动作迅速地帮缪晨光做起推荐来。一看大商场那阵势,真把缪晨光吓坏了,随便翻开一张标价牌,全是四位数以上。她平时连商场都很少逛,哪儿买过这么贵的东西,当下对店员推荐的每一件衣服统统摇头,只想快点逃走。 大曾一看她这模样便已明白了几分,他怕蒋剑鲲等得急了,干脆亲自帮缪晨光挑选起来。 “小缪,试试这件?” “白色……容易脏……” “……这件呢?” “长款……干活儿不方便……” 挑来挑去,她总有不喜欢的理由。大曾自然知道她不是挑三拣四,而是心里有疙瘩。他当即搬出蒋剑鲲来吓唬她。 “小缪,别磨叽了,一会儿蒋老师等急了又要发火!” “……大曾师傅,没有合适的,别买了吧……” 大曾却是一笑,“怎么没有?我看这件就挺好!”他拿起一件蓝色的羽绒服向店员询问价格。店员说打完折一千二,缪晨光顿时吃惊地瞪起了眼。大曾略一沉吟,“就这件了!” 缪晨光吓得连声说:“等等、等等……我还没想好呢……” 大曾却一摆手,“别想了,就这件!” 缪晨光瞪眼瞧着店员开了票。大曾见她一脸无措的表情,便笑着说:“小缪,蒋老师是好意,你要不领情,可就太不给他面子了。” “可这也……太贵了……”缪晨光喃喃地说。 大曾听而不闻,又打量一眼缪晨光,看见她脚上破旧的旅游鞋。“嗯……鞋也挺要紧的……” 缪晨光又吃了一吓,照这样买下去哪还是个头啊?她连连摆手,“大曾师傅,不用了……真不用了!……” 大曾却是一笑,“小缪,你说你大过年的留在北京不回家,为了什么呀?不就是为了赚钱嘛!赚了钱干吗用呀?攒着?存银行?往家里邮?……都不对!应该先让自己吃饱了穿暖了!” 缪晨光一愕,抬眼看着他。大曾哈哈一笑,“其实吧,我本来也不这么想……我从前就想着要多赚点儿钱,成天没日没夜地开车,结果有一阵颈椎出了问题……后来蒋艺术家知道了,把我好一通挖苦,说我这么着急‘以身殉职’,以后老婆孩子可都得跟着我吃苦受罪……我也是那时候才想明白,要想家里过好,自己得先过好了。你一个人出门在外就更是了,要是太委屈自己,你爸妈知道了也会不好受啊,你说是吧。” 缪晨光听了,不由有些愣愣的。他说得确实有理,她不知说什么好,只得喃喃道:“……北京人说话,都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们。” “那不就结了!”大曾笑嘻嘻地接过店员递上的票单。 这之后,大曾又以最快的速度替缪晨光买下了一双千元以内的名牌运动鞋。两人回到停车场,蒋剑鲲依然呆在车里,倒是一副难得的耐心模样。 “好了?”他问。 大曾笑呵呵地向他汇报购物情况,“好了!一件羽绒一双鞋,速战速决!” “你不是说不会买?” 大曾哈哈一笑,“我小看自己了……没想到我还挺能挑,小缪穿了还都挺好看!” “好看有什么用,保暖就行了。”蒋剑鲲淡淡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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