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快起来……还要我抱你么?” 他可不光是说说,而绝对能说到做到,缪晨光知道他就是这种人。她忙稀里糊涂地爬了起来,双手一时没抓住被角,棉被倏然滑落,慌得她赶忙又缩了回去。 “干什么呢?快点儿!”蒋剑鲲一脸的不耐烦,那模样就像是真准备把她抱上床似的。 缪晨光因发烧而迟钝的大脑终于转过弯来——他根本看不见她的狼狈相! 她不由松了一口气,继而又是一阵内疚——她竟然会为他看不见而感到庆幸…… 脑子里乱糟糟的愈发昏沉了,缪晨光裹着棉被爬上了床。 蒋剑鲲站在床边,俯身摸到还拖在地下的被角,拉回床上,替她掖好。随后点着盲杖出了屋门。不一会儿又再进来,将手里提着的电水壶搁在桌上。 “……你水杯呢?” “我自己来……”缪晨光忙起身自己倒点热水喝了。 “多喝水。” “嗯……”缪晨光又钻回被窝,看着他,心中的内疚感更加强烈。“蒋老师……你吃早饭了么?” “没有。”他不冷不淡地回答。 “那……我去给你做点儿……”她说着又想坐起来。 “不劳您大驾,躺着吧。” 缪晨光一阵尴尬,“……对不起。” “对不起管什么用,谁让你大冬天的在外边瞎跑。” “嗯……对不起……” 蒋剑鲲闷哼一声,不再搭理她,转身出了屋门。 缪晨光长长地叹了口气。本应是她照顾人家,这回可好,不光做不了事,还要人家照料自己,这下她恐怕更加惹人厌了吧。她胡思乱想着,不由恨起自己来。但脑袋烧得昏昏沉沉,也顾不得那许多,不一会儿就又迷迷糊糊睡着了。 缪晨光睡了一整天,中间断断续续醒了几次,身上始终燥热乏力,嗓子也一阵阵发疼。她估计热度又升高了,可也懒得去想该怎么办,便任由自己像具尸体那样继续躺着。 这中间蒋剑鲲进来过两次查看她的情况。她隐约知道,但她懒得睁眼;他当她没醒,也就没出声。不知过了多久,缪晨光又是一觉醒来,睁开眼,窗外已是一片漆黑,屋里却亮了灯。她有些意外地看见站在自己床前的竟是邻院的房东大姐。 大姐见她醒了,伸手一摸她的额头,用安抚的语气问道:“小缪,醒啦?难受吗?” “嗯……还好……” “要不要吃点儿东西?” “不用……不饿……” “那量量体温吧?” “好……” 缪晨光坐起身,一侧脸,看见了蒋剑鲲。他没多少表情地站在一边,面朝着她们。缪晨光忙往被子里缩了缩——随即想到自己又多此一举了。 大姐替她量了体温,一看温度计,不免大惊小怪起来。“哟!38度5!烧得不轻啊!” 缪晨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像是挺抱歉。一旁的蒋剑鲲却是皱起了眉。 “去医院?” 缪晨光一愣,忙答:“不用……再睡一觉,自己就会退的。”见蒋剑鲲又是皱眉,她忙补充:“真的!我每次感冒都是自己能好……” 大姐说:“那也行,今晚好好睡一觉,应该没什么事儿……明早再不退烧就去医院。” “好……” 缪晨光连连点头,又望向蒋剑鲲。他仍是皱着眉,只说了一句:“随你。” 大姐又说:“出了一身汗吧,有干净衣服么?我帮你换了。” “不用了……” “不换多难受?我去烧点热水,顺便帮你擦擦身。” 汗湿的衣物贴在身上,冷冰冰的确实很不舒服,缪晨光点了点头。“麻烦您了……” “没事儿!跟大姐还客气什么……”大姐说着出门去烧水。 缪晨光看一眼直愣愣站在一旁的蒋剑鲲。他沉着脸一言不发,也不知在想什么。缪晨光忽然又有些不安,总觉得该说点什么。 “蒋老师……您吃饭了么?” 蒋剑鲲微微一愣,似乎此时才回过神来,他皱一皱眉,冷冷回答:“先管好自己。”说完转身出了屋子。 他冷淡的态度比发烧更让人害怕。缪晨光惴惴地看着他的身影,悻悻地往被窝里缩了缩脑袋。不一会儿,大姐端着热水进屋,帮着她擦身换衣。缪晨光忙不迭地道谢,大姐笑着说不用。 “别这么客气……蒋老师都开口了,我能不来嘛……” 缪晨光不由自嘲地笑笑,“我又给人添麻烦了……什么也干不了,光在这儿睡着……” 大姐听了立刻安慰道:“没事儿!谁还没个头疼脑热的时候?” “我看蒋老师像是生我的气……” 大姐却是一笑,“他就是天生一张死脸子,其实心里也着急……刚才他上我们家拍门,还真把我吓了一跳……结果他说你病了,问我借温度计,又叫我帮忙量体温,他自己也看不了度数……” 缪晨光一愣,她不曾想到这一层,心里不由一阵难过。 “他还让我帮你买点药,那些药片药水的哪样能吃哪样不能吃他搞不清……咳,男人都这样,稀里糊涂的。” “谢谢您了……” “没什么……我倒是真没想到他会去找我帮忙,他可向来是‘万事不求人’……看样子这回是真急了……” 缪晨光听了,默然半晌。“大姐,您吃过饭了么?” “早吃啦。” “不知道蒋老师吃了没有……” “我问他啦,他说吃了。也不知吃的什么,估计叫的外卖吧。” “嗯……”缪晨光心里又是一阵内疚。 大姐忙完了便要走,缪晨光一再道谢,大姐笑道:“行了,一会儿把药给你送来,好好睡一觉,明早准保好了!” 大姐一走,缪晨光的心思便又飘开了,只想着不知蒋剑鲲晚饭吃的什么……还有午饭和早饭……替他准备三餐本是她的事,她这回可是失职了,不知这算不算违约……他对她冷着张脸,必定是觉得她麻烦……她也确实挺麻烦的,没事儿生什么病呢,活该讨人厌…… 没等大姐把药送来,缪晨光便又在胡思乱想中昏昏睡去。 再次醒来时,窗外仍是黑蒙蒙的。缪晨光只觉得喉咙口又涩又痛,身上又热又乏,便起床倒水喝。大概是听见了动静,蒋剑鲲忽然敲门进屋,把药替她拿了过来。 缪晨光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便问:“大姐呢?” “见你睡着就走了。”蒋剑鲲说着将装着药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吃了药再睡。”缪晨光仔细一看,除了药,还外加饼干之类的零嘴。 “……还有吃的?” “吃药不能空着胃……她还想给你煮粥,太晚了我没让她做,她就给你带了点吃的。” “哦……”缪晨光感激地点点头,“药也是托她买的?” “嗯。” “……多少钱?我给你……” 蒋剑鲲眉头一皱,“干什么?讽刺我?” 缪晨光一愕,“没……没有啊……” 蒋剑鲲沉着脸,转身就走。缪晨光不知又哪里得罪了他,呆愣半晌,忽然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似乎他以前也说过……听着还真有点讽刺的意思。 缪晨光正自苦笑,蒋剑鲲却又走了进来。这回一手端着只碗,虽然走得很慢很小心,还是有些淡色的液体流出了碗边。待他走近,缪晨光忙探身接了过来,只见满满一碗红糖水,碗底沉着几片黄姜和几段大葱。 “姜汤驱寒,趁热喝了。” 缪晨光老老实实地啃一口饼干,喝一口姜汤。那汤又甜又烫,喝到口里微微发辣,落到胃里热热乎乎。 “蒋老师……这是您做的?” “是。” “您还会做这个哪……”缪晨光有些崇拜地看着蒋剑鲲,没想到他这么能干。 蒋剑鲲却是淡淡道:“你当我生活不能自理?” “啊……不是……”缪晨光觉得他可能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忙解释,“我是说……这种姜汤一般人都不会做……我就不会……” 她急急解释着,蒋剑鲲岂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仍只淡淡道:“我不是一般人。” 缪晨光一愣,搞不清他话里的含义,只好低头喝汤。隔了一会儿却又忍不住喃喃道:“对不起……” “……怎么?” 缪晨光不说话。 蒋剑鲲等了一会儿,听她没回音,便闷哼一声:“……你当你少做几顿饭就能饿死我了?我早说了,你在不在都一样,离了你说不定我过得更好……至少用不着服侍人吃药。” 缪晨光无言以对。“嗯,对不起……早知道昨天不去找阿咪了……结果也没找着,还弄成这样……”她说着,鼻子忽然一酸,眼里顿时泪光盈盈。 蒋剑鲲自然看不到,但却听出她声音发颤,鼻音发闷。他又开始皱眉。“想什么呢?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 “嗯……对不起……”缪晨光喃喃地道着歉,泪水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扑簌簌地掉进汤里。 “……怎么了?” “没……没什么……” 虽然尽力掩饰,蒋剑鲲还是听出来了。他沉着脸,看上去不太高兴。其实缪晨光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会哭,只是一直有股说不出来的委屈在心里头憋闷着,平时连自己都察觉不到,可一旦遇到头疼脑热身体不适情绪不佳的时候,那道闸门就这么被打开了,压抑的情绪像泄洪似的汹涌而来,一发不可收拾。 缪晨光仍是尽力忍着不出声,她低头喝汤,任由眼泪滑入汤中,吞进嘴里。蒋剑鲲一言不发地站在床前,表情有些不耐烦,但终究没说什么。好一会儿才突然冒出一句: “找不到就找不到了……至于么。” 缪晨光不说话,只是眼泪流得更凶。他又沉默了一会儿。 “本来就是只流浪猫,你不管它它也死不了……就跟我似的……” 缪晨光一愕,差点被口里的汤呛着。虽然他语气仍是不善,但她觉得他或许是在安慰自己。她不知是该笑还是该说些什么,也不敢开口说话,怕被他听出自己的哭腔。喝完汤后,将碗递到他手上,又把药吃了,然后迅速钻进被窝。 “好了?” “嗯……” 蒋剑鲲端着空碗想要离开,可就在出门的当口,他竟忽然表现出一丝犹豫,好像转了向,找不准门的位置,盲杖几次都戳在门边的墙根上。 “左边……”缪晨光忍不住出声提点。蒋剑鲲一愣,随即摸准了方位,他打开门,却没有即刻走出去。 缪晨光只怕他会生气,不由紧张兮兮地往被窝里缩了缩。他却像是有些发懵,又有点尴尬。 “……这间屋子……不常来……” “嗯……” 他没再说什么,这一回很顺利地走了出去。 缪晨光用被子把自己裹紧。喝下去的姜汤仿佛已经发生了效用,浑身热乎乎的,却不是发烧的那种燥热。她不知为何又有点想哭的感觉,好像刚才那一通发泄还不够彻底似的。隔着窗帘,窗外已经透出些许微光。她闭上眼试着再次入睡,泪水就顺着眼角滑落到枕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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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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