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让一下!”李斯在前面用力挤着大脑袋给傅义让出一条小道。傅义在人群的簇拥里笔直地走向巴图。 陆桥有些犹豫,拉住了他的手,轻声唤了下:“傅义。” 傅义转头,眼神依旧坚定。旋即他用另一只手在陆桥的手上轻拍两下:“放心。什么大风大浪都见过了,还怕这点儿小波折吗?” “可——”陆桥说了一个字后就戛然而止。 后面的“可是他是巴图”六个字最终还是没吐出来。 看着傅义的眼睛,陆桥没再说什么,转身和李斯一道拨开人群,低沉喊着:“请让一下。谢谢。” 拥挤的人群划开一条小道。没一会儿傅义就被人群推着上了最前面。 当他踏上阶梯的一瞬间,巴图眼底明显一顿。 傅义茵绿色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巴图一开始还回望过去,抖着兔唇似乎想要说什么,但喉结上下滚动两下,最后还是把嘴里的话咽了下去。 傅义冲他意味不明地一笑:“没想到今天能在这儿见面。刚才去医院里没见到你,我还以为怎么了。” 巴图顿了下,没说什么,只是木讷地把脑袋低下。 “阳阳的手术不做了吗?医生不是说他有风险?你就这么把他带走了,是担心我会对一个孩子做什么吗?” 巴图立刻抬头,神情激动:“不……我……” 话音未落,一旁的林家衣见状立刻扑上来,对着傅义大喊:“今天当着那么多记者朋友的面儿,你想对我们受害人做什么手段都不管用知道吗?以前你和你老师做的那些脏事儿,今天就通通给你抖出来公之于众,让大家都好好看清楚你们山南水北的嘴脸。什么民族的舞团民族的希望,我呸!都他妈是狗屁!” 闻声,李斯撸起袖子立刻:“哎!你这人我真他妈——”说着就抡起手臂上前。林家衣见状一个撤步后退。 但傅义一抬手,胳膊正好挡在李斯的胸前:“等等。” 李斯不解地转头看他:“傅哥?你干嘛拦着我?我他妈把这小子的嘴撕烂了,看他再胡乱造谣。” 傅义淡淡:“下面这么多记者媒体的镜头呢。你打这一拳下去不要紧,那不就算是你坐实了山南水北的恶名吗?” 李斯皱眉,最后抡起的手臂还是放下去。 恶狠狠地瞪着林家衣:“你给我等着!” 林家衣见李斯被傅义止住,脸上的嚣张气焰忽然一瞬间又腾空而起。他盯着傅义。恶毒地像是要在他身上穿出孔来:“呦,傅义,好久不见啊。” 傅义没理他,目光又继续跳在巴图身上:“问你呢巴图,阳阳的病,你打算怎么办?” 巴图有些慌张:“我……我……” 林家衣立刻出生斩断,挡在两人中间:“现在想起来装好人了?当初你一个人跑回山南水北,怎么没想到你兄弟在外面饥寒交迫呢?”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哗然。 紧接着林家衣转身,手里的那个小喇叭调到了最大音量:“没错。这个傅义,也是当年的其中一个被收养的孩子,他当时还不是这个名字,而是叫三朵。” 一旁陆桥听着想上前,但依旧,傅义抬起的一只胳膊将他拦下。 “让他说。” “傅义。”陆桥关切地望着他,但傅义脸上只有一片湖水般的平静。根本看不出来有什么情绪。 林家衣退后了一步,指着背后背景板中间的一个男孩。就好像什么传销宣讲一样高声喊着:“如你们所见,这个,就是当年的傅义。也就是现在山南水北的主理人。” 这个消息对于这几个记者来说实在是太劲爆。 立刻掀起一阵哗然大波。 “什么?!” “傅义是个孤儿??!还在收留所被人收养??!” “所以傅义不是华水北的孩子,而是她半路收养来的??” “怪不得没有听说过华水北有任何丈夫的信息呢……原来传闻中的不孕不育是真的?” 底下的情况似乎林家衣很满意。 他站在台上,像是欣赏什么美味一样,饶有滋味地看着傅义:“对啊。站在你们眼前的这个人,根本不是什么天之骄子。他不过只是一个从孤儿院里爬出来的小混混,在华水北诈捐门的事件中的获利者罢了。为了享受荣华,不惜和华水北同流合污,做了这么多下三滥的勾当,他又怎么样能让一个舞团代表国家走向世界的舞台??” 陆桥十分担忧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傅义不让他冲动,现在林家衣的脸毫无疑问会在石阶底下的下水道栏杆里面,挤成了一堆肉泥。 他比谁都清楚傅义。这么一个骄傲的人,每次在有镜头对准他的时候,恨不得把上上下下的衣服都重新理三遍。 连一根头发丝都不允许以不完美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的,这么一个骄傲的人,现在被林家衣站在这儿,以这么一个鄙陋的姿势,说出这么一大段最难以启齿的秘辛。傅义心里得有多难堪? 不由得,陆桥下意识牵住了傅义的手。 但出奇意外地,傅义的手心温暖干燥,没有一丝紧张的冷汗。 傅义微微用力反握住陆桥的手,力道不轻不重,仿佛就像是肩膀的轻拍,转过头来反向安慰陆桥说自己没事。 傅义不为所动,依旧望着巴图,重复:“阳阳的病,你不打算治了吗?” 巴图:“我……我……”然后低下了头。 底下最前排冲锋的女记者眼里大方光彩,就好像是鼻尖嗅到了什么意味一般,猛得一大步跨上来,对着傅义:“傅义先生!对于刚才这位先生说的话,你有什么看法?” 傅义淡淡瞥过去目光,沉声:“看法?我还能有什么看法?” 女记者一时语塞:“您的意思是——?” 傅义转过身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然后一字一顿:“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人嘴里说的,没有半个字是真的。” 巴图深褐色的瞳孔骤然一缩,睫毛不可思议地在阳光下面细细地颤抖着。 林家衣立刻跳上来,举着小喇叭聒噪:“你放屁!胡说八道!你以为就这么一句,以往的一切都可以既往不咎吗?” 傅义不屑地望向他:“那你这位林先生,今天又为什么站在这里?据我所知,你们九二这几年的资金链才是几乎断裂的状态吧?然后最近在六个月的事件里,你们九二在各大网络媒体上疯了一样地营销,不知道制造出了多少胡乱编造的丑闻来赚人眼球。所以这一次对我山南水北的恶意栽赃,我本着同是舞者的职业敬仰原谅你们。但我告诉你,再也别有下一次了。我不会轻饶。” 或许是傅义说话时候的气势实在逼人。 林家衣被他压得像是个结巴个小学生说不出话来,傅义比他高了许多,正好又站在阳光底下的位置。所以傅义的影子就那么直直地打在他身上,不,应该说是压在他身上。 林家衣恶狠狠地把巴图拉到前面来,差点把他整个人扯倒。 而后大声命令着:“你说!你说啊!到底有没有之前那么一回事,说啊,你怎么了胆小鬼?别人欺负了你你连说话都不敢说了吗??都是男人,做人能不能别这么窝囊啊??” 林家衣的声音越是激昂,巴图就显得越是急促不安,他的兔唇一个劲儿地说“我……我……”,但说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什么个所以然来。 他褐色的、像是宽旷大地一般的眼睛死死盯着傅义身上。好像是想在这个人身上找到什么答案一般。 傅义忽然转身,对着底下记者:“现在散了吧。我知道你们是这个林家衣请来的,我已经报了警,不久之后警察就会到这里,我劝各位一句,不想头上落上个造谣诽谤罪名的,现在就离开吧。” 忽然间,巴图的眼泪一瞬间泛起了鲜红。 在他那双年轻却已经满是皱纹的脸上,红色就好像是在天边洛阳绚烂了颜色的大地。 砰!一声。 巴图高举起手里的拐杖,然后猛地砸到地上。就在那一瞬也不知道他瘦小身躯是哪里来的力气,那么一根拳头粗的木棍,竟然生生被他在地上砸烂。 他张大咧开的唇角,从喉咙里面吼出来一种极其愤怒剧烈、好像是根本不属于这么一个宽厚的人身上的声音:“你骗人——!!!” 那声音实在太大了,就像是鼓面上的重重一击。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他惊讶地引去。 巴图站在台上,剧烈地颤动着肩膀,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一滴一滴,豆大一般划过脸颊,然后砸到地上。 他哽咽中喉咙似乎想说点儿什么,但喉咙仿佛像是被黄土堵住了一般,任何有逻辑通顺的话语都吐不出来。 于是刚才那一个个不连贯的“我”就被笔画打乱,重新变换了排列组合。成了一句句歇斯底里的嘶吼:“你骗人!你说的都是假的!你骗人!”
第140章 陆桥在一旁站着,隔着那么多人都能将巴图那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平日里那一双总是半眯着像是在打量什么的眼睛,现在在这么多人面前睁得浑圆,就好像是刚出生的婴儿。第一眼看到这个世界,惊讶和慌张同时在他的身体里盈满。 “你骗人……根本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你骗人!”巴图勉强才能说出来几个不同的字音。 他的声音还在抖着,音调很高。 底下那么嘈杂的环境在那一刻都凝滞。 陆桥本能地想要挡在傅义的面前,但看向傅义的脸,他的脸上、眼睛里镇定地没有一丝波澜。 就好像是……早就想到了有这一幕一样。 “傅义。”陆桥轻声唤了他的名字。 傅义转头看了他一眼,旋即上前走到话筒的前面。还没等他开口,只是手轻轻扶了下话筒,下面议论纷纷便又像是雷鸣一般暴起。 “傅义先生!这是怎么回事……您能给我个合理的解释吗?” “还有您背后的那张老照片,到底是怎么回事?那真的是你本人吗?” “还有这位兔唇先生,您真的和他是童年好友吗?我——” 忽然,印象里傅义低沉地嗓音打断:“各位冷静一下。” 喧嚣暂缓。 但林家衣这个时候又突然杀出来,拿着他聒噪的小喇叭:“冷静什么冷静?人证物证具在,你还想要耍什么花样??还有你,愣在这边干什么??现在这么多人都是为你来的,给你撑腰的,你还怕什么怕??说话啊??”他推搡着巴图上前,傅义和巴图几乎就那么斜对着面站着。 距离不足三步。 巴图发红的眼睛里面噙满了眼泪,盯着傅义。如果说人的情绪有上千种,那么那一双狭窄的眼睛里就挤满了等同的浓烈。 最前排的女记者脱了西服,把白色袖子往上一撸。她高跟鞋往前踩在台阶上,一个非常倒拔垂杨柳的姿势,问:“所以这个辛村收留所,真的存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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