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淮章又在柴扉的屁股上拍了一下。
“宝贝儿,放松。我们去床上做吧,免得你感冒。”
提议完的他将柴扉正面抱了起来,柴扉抬手环过穆淮章的脖颈。那玩意儿仍在柴扉体内埋着,每走一步都因为颠簸而直抵在那令他全身酥麻的点上。
“嗯……慢,慢点,穆先生,走慢点。”
穆淮章也想慢点,但他的脚并不允许,他左脚的疼痛也在催促着他。
他停一下来,拍着柴扉的背,凑到他耳边,低声问。
“真的要慢点?”
柴扉本就是一点就着的人,一直都耐不住穆淮章的嗓子沉下来的这么一问,更何况这次还是他少有的主动。
他的手攀着穆淮章的脖颈,额前的头发还湿润着,眼神迷离,唇微微嚅嗫。
“不要了。要先生……”柴扉微微勾唇,眉梢挂了月光,眼角流溢出水灵灵的欲色,媚而不落俗,“要先生,草我。”
柴扉在床上少有说这样粗鲁的话,穆淮章大概是因为修养好也不会诱着他说这些淫词,但不代表他就是君子,也不代表穆淮章不喜欢听这样。
“你说什么?”穆淮章的眸里凝着光,他一边抱着柴扉快步走,一边确认道,“再说一遍?”
柴扉被穆淮章平放到床上,刚才那几步的颠簸让他上了劲头,眼睛微觑着,瞥见覆上来的穆淮章那炽热的一双眼。
柴扉和他四目对了一下,他看到了穆淮章眼里的挣扎,反是他无奈地仰头,抬手用手臂遮住了自己的眼,发了劲地喘了两声,才开口提醒:“穆先生,及时行乐。”?
“嗯。”
山雨欲来,山风摇响,月色被交汇的情欲打散,小王子和他的玫瑰,在暗处,坠落,沉沦,缠绵未休。
第68章 痛苦
这一刻,窗外的风、天上的月、人间的喧嚣,都在两人的世界里悄然退场。他们之间没有其他的一切,也把距离消弭,只为了此刻的欢愉。
明日之苦明日再尝吧,穆淮章搂紧了怀里的人,在他尚能拥抱他的时候。
云销雨歇,穆淮章把困意上头,已经趴在他肩上迷蒙着的柴扉安顿好。柴扉乖得很,微微弯着手指侧躺着,即使睡着也还记得要给他留出些位置来。
柴扉藏在卫生间里流了泪,以为穆淮章不会知道。其实穆淮章把他的一切都看在眼里,面对柴扉的索求,穆淮章知道自己的一点点退却都会让柴扉更加痛苦。他怎么会不想要他呢?不过是进退维谷的挣扎和折磨罢了。
柴扉急切的唇和求证一般的需索终究还是攻破了穆淮章的防线,他只能让自己尽可能的温柔,以求给柴扉带来最小的负担。
他问他,“你还喜欢我吗?”
穆淮章的泪就是在那一刻奔涌而出,只是他咬住了唇,没让柴扉知道。
穆淮章永远爱柴扉,每一天都比昨天的穆淮章更爱柴扉。
今夜夜色不好,月光不甚明亮,星光自然也是黯淡的,半遮半掩不叫人痛快看见。穆淮章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散一散这一室靡靡。他记得柴扉总爱端一杯茶或咖啡,站在窗口往外看着,无论是在巷里还是在家里。
窗外都是旁人的生活,有什么好看的呢?穆淮章有时候会这样想。
然而现在,他看着窗外零星行走着的几个人,好像明白了柴扉。
自己的生活已然一塌糊涂,却不得不每天早上笑着醒来,再收拾起那一番兵荒马乱,乔装打扮成寻常人惯有的样子去扮演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真的很累。
所以就总要看看这一样都在累着的芸芸众生,才能继续骗自己,所有人都这样,你又凭什么和旁人不一样呢?
柴扉睡得很踏实,甚至脸上依然挂着酽足之后的怡然。穆淮章却毫无睡意,他关了窗户也面对柴扉躺下。
穆淮章盯着他熟睡的脸庞看了很久,把他的样子一遍一遍得描摹着。
一种从未出现在穆淮章心里的挫败感和负罪感突然就铺天盖地得淹没了他。为什么呢?他怎么就没有照顾好柴扉,让他生了病呢?到底是哪里出了错?饮食?家装?还是生活习惯?
他几如泣血一般把生活中的任何一点小瑕疵都挑出来批判自己,恨不得把自己从头到尾全都推翻,打落到烂泥里。然而,这些都没有用。疾病并不会因为他的忏悔而放过柴扉,放过他。
第二天还是和往常一样到来,柴扉看起来很高兴,早饭甚至比平常还多吃了一些。医生查房时也很配合,告诉他要去做骨穿,他都只是笑着应了,甚至没有问疼不疼。倒是穆淮章追着出去问了一些注意事项。
他回来之前柴扉已经做了很多检查,具体病因已经基本可以确定,大概率是多发性骨髓瘤。一种治愈率较低、会给患者带来极大痛苦的恶性疾病。现如今,吊着悬而未决的那把利刃的,只剩一根险到极致的蛛丝,那就是今天即将要做的骨穿结果。两个人默契得不再就这个话题讨论更多,就像昨夜的歇斯底里并没有发生过,他们只是正常得缠绵了一场。穆淮章照旧给他讲些他工作中遇到的奇葩故事逗他开心,还让巷里的店员给他拍了老猫的视频传过来。
视频里的老猫翻着肚皮晒在秋日的暖阳下,睡得坦然。它还是一贯的优哉游哉,人间的疾苦与它无关,它只管用自己的慈悲去普度疾苦之中的人们,聊胜于无。
下午柴扉和穆淮章闹了一会儿别扭的,因为穆淮章问好了医生,说是可以让他进去陪同,但柴扉却执意要自己去做检查,而穆淮章执意要陪他一起进去。
柴扉本性随和,从来没有对穆淮章这样坚持过,当然穆淮章也从来没有坚持不同意柴扉过。柴扉说那些小孩子做腰穿,都不让家长进去陪着的,他都不是小孩子了,自然更不能让家长陪着,人家见了要笑话。
他半开玩笑得用眼角觑穆淮章的脸色,那是让穆淮章心疼的小心翼翼,和藏都藏不住的依赖与担忧。
穆淮章自然知道柴扉的担忧是什么,他平白消失了好几天,正是在柴扉最需要他的时候。放在谁那里,都会猜测,穆淮章是不是不再在意柴扉,更别提敏感多思的当事人了。
其实,他哪里是不在意,他是太在意。在意到方寸大乱,失了章法。
“那我总要离你近一点的,就在门外,总是可以的吧?”穆淮章舍不得再逼他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脸上带着明目张胆的“你要再不同意,我可就真的不同意了。”
柴扉这才松了口,同意穆淮章给他换上后背系带的大褂。穆淮章的手顺着大褂后背的缝隙钻进去,在他骨节分明的腰上抚触着。光是想象着这里将要有很长的一根针扎入骨髓,穆淮章就已经开始心疼了。而他一贯怕疼的小王子却要独自去面对那冷硬的铁,和刺骨的痛。
他吻住柴扉后颈,将他罩在自己怀里,尽力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紧张,“你这么勇敢,就显得我很没有用处,那我就在门外等着。”
柴扉笑了,“知道总会过去,就不会那么难熬,这不是你教我的吗?”
“嗯,是,你最棒。”穆淮章笑得坦然,只是心里却没有他面上那么轻松,“总会过去的”他这样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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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两个人依然挤在一张床上,面对面挨着睡。即便柴扉一直没说疼,但被推出来时煞白的脸色骗不了穆淮章,医生也多次叮嘱要小心照顾。穆淮章只得把那些担忧和焦虑都藏起来,小心翼翼地照顾着他的生活。
骨髓化验出结果需要时间,穆淮章拜托了相熟的医生,结果出来要第一时间发消息给他。
即便如此,穆淮章却一直没敢去看手机,甚至连点亮屏幕去看一下时间都不敢。他怕突然跳出来,亮在他眼前的那则消息,宣告的结果是蛛丝的断裂。
然而,怕,并不能阻止结果的到来。
就在穆淮章小心翼翼地抓起了柴扉的手指,准备放在唇边轻轻吻一吻时,放在枕边的手机亮了。
“……确诊IgG型多发性骨髓瘤……”
这则消息的每个字,穆淮章都认识,可他又一个字都看不懂。唯有这最后一句话,“确诊,多发性骨髓瘤”。
他怀着最后一丝侥幸翻遍了这则消息,想知道,哪怕是恶性疾病,如果是早期,也算是上天眷顾。
可还是没有,上天并没有赦免他的罪,毫不留情地给他降下到苦难,自然也未能给他降下一丝救赎。
很快对方又发来了第二则消息,“中期,建议尽快采取积极的治疗方式。”
穆淮章瞪着眼,麻木而又僵直地给对方回复,“收到,谢谢,辛苦。”
只是,对方的辛苦有穆淮章来感谢,谁又能来将穆淮章从这漫无边际的苦难中捞一捞呢?
柴扉才三十岁,他静时是这样的好、闹时又是别样的好,他笑起来是夏花灿烂、怒起来是秋风萧瑟。这样生动的柴扉,在穆淮章这里是最最珍重的存在,怎么能呢?
他还有很多路没走、还有很多歌没唱,他还没有陪穆淮章到老……他怎么就生病了呢?
穆淮章以为自己在拘留所时已然做足了心理准备,事到临头才发现实在高估了自己。利刃落下之时,穆淮章根本无法控制自己在这剜心之痛的煎熬中不落下泪来。他怕惊动了柴扉,又不敢出去,只得自己下了床,顾不得寻一把椅子,就地蹲下,仍握着柴扉一只手,咬紧了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只是泪水,是怎样也止不住的。
从四合暮色到天光微亮,穆淮章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脚腕很痛,恰好是他现在正需要的痛。他唯有用身体上的疼痛刺激着他接受这个残忍的现实,用痛苦压抑着对上天不公的满腔悲愤,用痛苦去接受痛苦。
或许是因为前人已然都经历过这些苦难,才会在岁月长河中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嘲弄,“只有人享不了的福,没有人受不了罪”。
穆淮章终究还是在柴扉醒来之前收拾好了自己。流过了泪,他便将脸擦干;蹲麻了腿,他就在房间里轻声踱步。直到他确定,可以在柴扉醒来时,再给他看到一个战无不胜的穆淮章之后,他才重新躺下,仍握住柴扉一只手,闭上眼,等柴扉醒过来。
所以,睡醒了的柴扉,看到的是过了一夜,下巴冒出些粗硬胡茬的穆淮章,正平稳得睡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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