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会和严逐说:“我们能成功的。” 严逐会回答:“快了、快了。” 多年后金柏在回忆时,仍记得当时的困苦,却觉得那样的生活比现在金丝雀样的日子要好多了,起码总有干劲,充满希望。 他们终于撑到了天明。 严逐导演的《沉水》在德林电影节上以黑马之势斩获最佳影片,金柏被评为最佳男主角,《沉水》后来又在数个影展亮相,成果颇丰。 影片故事很简单,金柏饰演过气演员陈水,因戏疯魔,被遗忘在时代角落,终日以自己曾经饰演的角色傀儡为伴,最终难以面对真实而沉水自杀。学界评严逐的镜头以诡异魔幻的色彩来无限接近现实,说金柏的演技是天赐的灵性,结局的溺水戏令观众同样无法呼吸。 虽然不上一夜成名,可也算赢得了这高贵的入场券,利星和沈氏都向他们两人抛来橄榄枝,两家条件类似,可最后因为利星承诺一年内助《沉水》挂标,并出资让严逐和金柏合作他们的第二部片子《流缘》,成功签下两人。 但进入利星后,公司并没有立即开始筹备《流缘》,而是先做一部战争片,当时他们根基未稳,有片就拍,那部片子的导演又是业内前辈,本着学习的心态加入剧组,却不想是厄运的开始。 战争片的导演是个香港人,全片有一大半都是爆炸戏码,大制作大场面,可本该是轻车熟路的场景,却在某个最平常的午后出了意外。 当天负责的烟火师有事没来,导演又要赶进度,催着B组的烟火师线上沟通排爆点。那段时间全组压力都很大,因为主演绯闻爆料,有几家撤资,天气又时常不好,严重影响拍摄,导演和制片天天冲着底下人发脾气,组里气氛压抑,又接连病倒几个,其中就有需要在爆破戏中当背景牺牲的配角。 严逐离导演最近,承担的压力也最多,无奈之下只好叫了当天没有戏份的金柏来帮忙,意外发生的时候严逐正在给金柏讲走位,烟火师只匆匆讲了一下点就离开了。 “从这个门出来的时候,到梁后面躲一下,然后等前面那个炸点炸了再跑出去。”严逐十分细致地给金柏讲,导演已经在对讲机里不耐烦地催,虽然主演的走位排了一遍又一遍,可金柏的点还是第一次讲,严逐担心安全问题,只好一边安抚导演,一边再火速给金柏复述。 金柏虽然平时跳脱,工作的时候却比谁都认真,他站在梁后,眼睛盯着那处埋了炸药的点位,严逐正在炸药旁边,强调道:“一定要等炸点炸完,只有烟的时候再跑出去,就算慢一点也没关系,反正镜头不会对准你。” 不知怎的,或许是听到了什么细微的动静,金柏并没有立即点头。 他好像察觉到什么。 下一秒,“轰”声响起,炸点提前爆炸。 严逐被推出门外,摔在地上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巨大的爆破声使得他耳边嗡鸣一片,愣怔地看着旁边的场务无声地冲向烟雾肆虐的现场。 等他意识到是炸点爆炸,而金柏从安全的梁后冲出把他推了出去的时候,烟雾已经散去,严逐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到门前,看到被场务包围着的昏迷的金柏。 金柏身上、脸上都是血,双眼紧闭。 再睁眼时,便只剩下一只左眼。 炸点覆盖的沙土中混入了玻璃碎渣,除了全身多处烧伤划伤外,右眼被高速飞来的碎渣穿通,严逐和医生沟通过许多次,无法保留。 世界只剩下了一半。
第3章 金柏醒来已是中午,床边没人,他翻了个身,折腾出些动静,等着严逐出现在卧室门口,再理所应当地要一个早安吻。 可等了很久,金柏差点又睡过去,也没人出现,只好摸了床头手机,才看到严逐早上八点的时候就给他发了消息: 严逐:我去公司,你醒来自己热饭。 金柏气馁地将手机抛到一旁,从床上爬起来了。 客厅门口还放着严逐的行李箱,金柏路过时轻踹一脚,发现还是满的,心里十分不满意严逐这个把家里当酒店,行李不立马整理的坏习惯,终于找着吐槽借口,端起手机就给严逐发消息: 金柏:你怎么还没收拾行李箱!! 金柏:要把这箱子当家嘛 /疑问/疑问 金柏:刚刚都磕到我脚了 /大哭 约莫过了七八分钟,严逐回了: 严逐:昨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十点多才回家,不然早就收拾了。 一句话把金柏怼得哑口无言,可他也就安分了没两下,又摸着手机发: 金柏:我说我磕到脚了 言下之意,我说我受伤,你却没在意。 可严逐不再回他了,金柏没办法,只好自己找了碘伏和棉签来处理。虽然刚刚是他自找的,可大脚趾不小心撞在了轮子和箱体的缝隙之间,金属片沿着指甲边缘戳了进去,鲜血瞬间便溢了出来,落在木地板上,他边擦边给严逐发消息。 一直到他用创口贴把脚趾包起来,对面才回了他的消息: “别闹,在忙。” 这是严逐的经典台词,之前刚到国外的时候,除了因为时差而休息,但凡严逐醒着,几乎都会秒回,并且有求必应,从不马虎,直到后来开始忙第一部长片,回复频率越来越低,内容也日渐敷衍,金柏想和他吵架,一通电话打过去,却看到严逐双眼赤红,满脸疲惫。 那段时间他正在跑外卖,但是接连几次超时,收到不少投诉,和严逐吐槽,也得不到安抚,于是心里有些难过,吵架内容莫过于他这边控诉,那边沉默,他向来情绪充沛,却只换来严逐一句: “那你想让我做什么呢?我也帮不到你。”说着便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金柏忽然意识到了严逐很累,他知道对方每天昼夜颠倒,忙起来能连轴转两三天,而自己的“纠缠”霸占了对方少有的休息时间。 可谈恋爱不就是这样的嘛,难道真的要三五天地不联系,变成只有早午安的机器? “我又不需要你帮我,我只是想和你分享最近发生的事情,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金柏怼了回去,严逐也没再和他吵,两人就这样冷了一段时间,金柏和其他外卖小哥混熟了,知道他们私下还有个小程序,可以最高效地计算路线,超时的单子越来越少,自己心情调节好了,正巧严逐主动给他打了电话,金柏便大人不记小人过地翻篇了。 只是这次他自己解决了,下一次还可以自己解决,日子久了,金柏体谅严逐的忙碌,却也不会再平白无故地骚扰严逐,往往在给人发消息前要找一个借口,对面如果在忙的话,他就自己处理好,再跟严逐说一声,让人放心。 包好的脚趾发过去,金柏收起手机不再等待回复,起身出门了。 电影学院西南门有一片柏树,简称柏林,直出柏林右手边有一家咖啡馆,名叫柏林咖啡。 平时会有学生来自习,更多的还是制作人们在这里交流讨论,毕竟搞电影的多少有些迷信,都指望喝了柏林咖啡,能入围柏林电影节。 金柏是柏林咖啡店的店长,当时刚残疾的时候他拳打脚踢,非要凭自身在首都杀出一条生路,后来严逐为了让他安分,盘下了这家店。身为店长,他还算敬业,除了这两天严逐回来有些心神不宁,平时都会乖乖在店里守着。 到店已是午后,店里生意不错,他靠在吧台点了一杯草莓奶昔,自己抱着嘬,奶昔很快见底,就在他觉得今天又是一个安逸午后的时候,店门口闯进一群人: “金哥!这个事非你出手不可!” 为首是个光头,五大三粗,冲着角落里用吸管戳草莓的金柏说到。 这群明显不是正经人的混混惊动了店里学习和工作的客人,金柏立马揪着他们出去,细问之下才知道,他们老大出轨了KTV的服务员小妹,现在被大嫂捉个现行,就差要血溅当场了。 老大、小妹、大嫂,听着像是黑社会的头目,其实就是一群混混。 当年金柏拳打脚踢的时候,泗水还是个足浴店,每天晚上这帮混混都会去闹事,泗水老板聘请金柏去当保安,金柏细胳膊细腿,不会武功,却会演戏,照着李小龙的电影把架势学了个十足十,第一天上任就把对面唬住了。 这么安分了两天,就在对方快要发现他是纸老虎的时候,他又开启了表演培训班,让足浴店小姐们的男朋友每天晚上七点来店里,接女朋友下班,自己又挨个教他们怎么摆架势,后来小混混叫了他们的大哥来,一见满屋都是凶神恶煞,为首那个残废尤其,还没进门气势就先弱了下来,真正叫他们握手言和的,是两人见面后金柏的第一句话: “咱孩子现在读初中还是高中?” 大哥当场就心软了,他在外面刀尖舔血,其实也是为了家里那几口人,身边每天喊打喊杀的,没想到这大学生果然不一样,开口就直击软肋。 之后两人就初三男孩的教育问题聊了起来,一夜过后成了莫逆之交,大哥以为金柏有学问,金柏就真装出大学生的模样,遇到什么都会细细地出谋划策。 一来二去,金柏便认识了大哥全家,只不过后来泗水的足浴店做不下去,严逐也明令禁止他再和那帮混混来往,就只能乖乖找点正经营生干。 “捉奸在床?怎么下午是捉下午一点的奸?” 金柏瞧了瞧表,瞥见光头有话难说的表情,瞬间明白了: 大哥怕大嫂,晚上有门禁,这才换到下午偷腥。 他摆摆头,就要回店里,嘴上说道:“他自己做错事,自己负责。” “不行啊!”光头拉住金柏,哀哀地叫道:“大嫂她…… “她拿着刀去的!”
第4章 金柏拉开家门,客厅里静悄悄的,没有开灯,只有卧房门缝透出些光来。他蹑手蹑脚地换了鞋,正要把手上的奶茶放下,眼前忽然亮了起来,一抬头,便看见严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卧室门口,黑漆漆的眼睛紧盯着他。 金柏冲人“呵呵”笑两声,想糊弄过去。 如此谨小慎微的原因无他,只是金柏又跟人打架了。 下午他被叫着去调节夫妻矛盾,到了现场才发现局面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范畴之内,大嫂不仅带了刀,还带了姐妹,气势汹汹地堵在酒店房间里,多亏有另一帮兄弟帮大哥拖延时间,才没有酿成大祸,见金柏来了,大嫂劈头就把他呵在走廊上: “小柏你别过来,今天这事你掺和不得!” 说着,又扭过头去大骂里面的负心汉,那个KTV小妹还在床上,扯着被单遮掩,倒是大哥已经跪在地上,前面围挡了两个精瘦的小伙,叫人看不清他的样子。 金柏一瞧就明白了,这大哥悔悟是悔悟,也想哄老婆,但又不敢让自己这帮兄弟撤走,生怕那刀真的要扎身上,他心里啧啧摇头,让挡在中间的小弟们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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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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