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柏虚张声势:“交警又不查酒骑!” 严逐又劝了两句,金柏固执己见,他终于甩出杀手锏: “金柏。” 嗓音低沉,口气坚决,正在高谈阔论喝酒能骑车的金柏立马收了声,果然还是这样,乖乖拿雨披罩了车子跟着严逐走。 果然,他还是受不住严逐叫他全名。 车内昏暗,除了两人交叠的双手,并不能看出他们是情侣关系,金柏缩在门边,扒着窗户看外景。 刚才一直不愿意跟严逐走,不只是因为害羞,另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大概是担心严逐会在车上说他。 今晚又和人打架,外人面前严逐回护自己,等光剩下他两人,男人才会露出真面目。 金柏因为残疾问题,无法再从事自己擅长的演艺工作,可他也不闲着,时不时总要折腾些小活计,可做的生意都是赔钱买卖,合伙人一个接一个地散,每一回严逐都跟在他后面擦屁股,接连念他几天,后来金柏总算找了正经工作,却把好端端的保安当成了街头混混,还被人说有当头目的潜质,当时严逐在国外,连着几个电话让他不许再打架,还叫了国内的朋友看着他,好不容易安分了一段日子,没想到严逐刚一回国,自己就又闯祸了。 金柏挠挠头,他虽然想着少年人闯荡江湖,哪有不跌跟头的,但严逐这个老古板的性格,眼里揉不下沙子,意外事故之后又把自己捧在手心里护着,今天这一遭,肯定又要被念叨离那些人远点。 他一直等着,心中甚至还有些隐秘的小期待,盘算着严逐一说,自己就亲上去,堵住他烦人的嘴,接下来就顺理成章,不会尴尬也不会害羞。 可等了一路,都快要到家了,严逐也没有说一句话,金柏试探地望过去,男人正看着窗外,不知在想什么,车灯忽明忽暗地闪烁,察觉到他的目光,严逐转过头来,眼中的疲惫稍纵即逝。 金柏被他看得一愣,讨饶的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问道:“你很累吗?” “不累。” 严逐又看窗外了,金柏也跟着看了看,一成不变的景色,不知有什么好看的。 “回国了不开心吗?” “开心。”严逐抬手揉了揉金柏的脸,顺着撸上他的头发,金柏前些天漂了一头金发,当时光在信息里说了,没有视频电话,今天一见,漂亮的让人不敢相认,本来就精致的眉眼,在浅发的衬托下越发出彩,整个人都白的发光。 金柏被严逐摸头,两人的相处逐渐恢复以往的亲密,心里雀跃起来,眼睛亮亮的,问道:“我的头发好看吗?” “好看。” 严逐对上那只再怎么明媚也无法有神的右眼,心房像被针刺了一下,扭过了头。 第2章 到家之后已经快十点了,金柏仍嘴上说个不停,帮着严逐把行李扛进门,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睡衣和拖鞋,听说严逐晚上没吃饱,撸起袖子就要下厨。 “你先去洗澡,我煮面很快的。” 金柏厨艺不佳,最拿手的就是一道白菜炝锅面,严逐爱吃,他就爱做,还专门在咖啡馆里开辟出一小块锅灶来。 起先的生涩过去,金柏变得十分兴奋,拦也拦不住,严逐只好听话地先去洗澡,等出来时,金柏已经端着面在饭桌等他。 热腾腾一碗炝锅面,点缀三两葱花芝麻,看起来卖相不错,只有严逐知道那味道一言难尽——并不难吃,但没必要。他不强求要在家里开火做饭,现代服务业那么发达,什么时候、想吃什么都能点到,早些年没有条件的时候一碗面或许珍贵,可现在再吃颇有些一厢情愿。 他看看金柏因为下厨而沁出细汗的额头,还有那只因期待而发光的左眼,终于还是坐下来尝了一口。 “怎么样,还是那么好吃吧!”金柏对自己的厨艺有十分的自信。 严逐点点头,又在他的注视下又吃一大口,说道:“你先去洗澡吧,”说完盯着金柏,又强调了一遍:“洗澡。” 金柏一开始还没理解他的重音,反应过来后“腾”地红了脸,站起身来,语无伦次:“我、我以为你很累了,原来你不累吗?我真、你真的是……” 他卡住了,半晌,憋出来一句: “……好健康。” 言罢,估计也知道自己讲话好笑,同手同脚地冲进浴室了。 金柏的澡只冲了不到十分钟就结束了,原因是有不明人员突然闯入,两人“扭打”在一起。浴室水滑,金柏站立不稳,败下阵来,腿软着就要下跪,可身后恶人居然大发善心,长手一捞,把人抱了起来,呈小儿手解姿势。 金柏:不如不捞。 …… 一番折腾彰显严逐的好体力和坏心眼,过程中金柏甚至觉得他是在为自己打架而以私谋公的惩罚,哭着喊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了,严逐速度不减,却还要问他错哪了。 “我不该打架!唔啊……我再也不打架了。” “骗人,”严逐捞着金柏的腰,摁着他不让人跑,有些咬牙切齿地说,“死性不改。” 大概也只有这种时候,严逐会透露些明显情绪,可金柏早失了神,头沾枕头立刻睡倒,就连严逐抱着给他清理都没什么反应。 严逐把金柏安置好,倚在床头,左手轻轻捋着他头发,看了眼手机,两条未读消息: 沈岫林:剧本我妈看过了,她很喜欢 沈岫林:这么晚打扰啦,严哥晚安 他手指动了动: 严逐:多谢,晚安。 回完消息,他简单翻了翻聊天记录,上一条便是他给沈岫林发的剧本文档,名字《流缘》,是他三年前写的本子,出国后便一直搁置,如今沈氏愿意投,算是再好不过。 他盯着那文档出神,却没想到沈岫林并没睡,回了一张照片,是桌上亮着屏幕的电脑,一杯红酒,以及窗外无限夜色。 沈岫林:严哥你也没睡啊 沈岫林:我还在看本,真的很感人! 沈岫林:早点睡吧 接着是一个熊猫呼呼大睡的表情包,严逐愣了愣,也回了个简单的表情包,犹豫片刻,又把这几条关于《流缘》的消息记录删掉了。 一旁的金柏似乎觉得台灯刺眼,皱了皱眉,严逐将灯光调暗,却睡意全无。 台灯旁是金柏装义眼的盒子,在他闭眼睡觉的时候,看不太出来右眼残疾,如今的金柏同学生时代的金柏仿佛别无二致,仍是那么耀眼且充满干劲,只有他见过金柏绝望自弃的样子,也知道他重新变得开朗有多么困难,至于《流缘》…… 《流缘》本该是写给金柏的剧本。 严逐心绪复杂,只好一遍遍用指尖描摹金柏的眉眼,以此稍获安心。 金柏从进城那天起,便立誓要闯出一番名堂。 他是天生的演员,因为长得好看被人劝去考表演,结果真的拿到了电影学院的合格证,日学夜学恶补文化课,终于离开了坪荫县,拖着蛇皮袋子来首都上学。 不巧,金柏被分到了混宿,另外三个舍友都是导演系的,推开门见到的第一个同学就是严逐,少年在他下铺,穿了一身很简单的白衬衫和黑裤子,金柏冲他打招呼,大约是内向,严逐只扯着嘴角礼貌笑了一下,然后就别过头去继续收拾。 第一个学期,逗弄严逐成了金柏的一大乐事。 同宿舍的另外两个都是本地人,每逢节假会回家住,金柏就拉着严逐东奔西跑,美名其曰带他玩转首都,适应大城市的生活,直到国庆假期人实在多,他们被困在火车站呆了个通宵,严逐才忍无可忍地拒绝和金柏一起出游。 “我是本地人,这些地方都去过了。” 严逐讲话时除了嘴动,眼睛里半点情绪没有,金柏思维很跳跃,先是震惊“啊你居然是本地的!”然后疑惑“那你为什么不回家?”最后追问“就算去过了,和我再玩一次不开心吗?” 问题一个追着一个,严逐每个都不想回答,并且拒绝了金柏下一次的邀约,结果当晚人就没有回来,手机也不接。 当时金柏还在用小灵通,没什么地图软件,严逐想起了前几次两人出去的时候,都是靠着自己带路,金柏纯纯不带脑子地跟在他后面,这才开始懊悔怎么能放他一个人出去。 他顺着金柏给他说过的景点找,折腾了很久,终于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金柏借了路边小卖铺的座机,告诉他自己的位置,严逐再三嘱咐让他别跑,最后找到人的时候,金柏正没头没脑地和老板家儿子玩摔牌。 见他来了,金柏噌地就蹿过来,严逐没顾得上整理仪容,被金柏发现他满头的汗。 “你跑过来的吗?这么担心我啊!” 金柏喜滋滋,严逐没告诉他自己不只是跑过来的,还跑了一个晚上。 这次之后,严逐便承担起了金柏玩转首都的导游工作,他于人情向来淡漠,却在金柏的死缠烂打之下也慢慢放下心防。 电影学院很多作业需要合作,宿舍里三个导演都邀请金柏来当主角,金柏永远笑嘻嘻地拒绝另外两位,搂着严逐要和他一起。严逐的才华和金柏的天分融合得恰到好处,很快电影学院便都知道了导演系和表演系的第一成了最佳拍档。 和金柏的日夜相处使得严逐对这段关系投入越来越多的沉没成本,所以在金柏冲他说要追他的时候,严逐没有立马拒绝,并且在考虑两天之后选择了同意。 顺其自然成为彼此最亲密的人,电影学院神雕侠侣的称号也越传越远,在校期间严逐拍了几部短片投奖,获得的反响都不错,可他们也没有逃过行业寒冬带来的毕业即失业。 两个没有资源的人在首都寸步难行,那一点点才气完全没办法让两人在圈内站稳脚跟,离开了学校的庇护,他们租了一个十平米左右的楼梯间,屋里没有窗户,公共卫浴总是要排队,厨房被堆满了杂物和垃圾,金柏虽然好奇严逐家在首都为什么还会沦落至此,可对方不想说,他也不追问。 那是金柏常常回想起的一段日子,百般的辛苦,万般的无奈。 严逐埋头写剧本,找投资,给人当枪手或者打杂赚钱,他天不亮就去试镜,被人评判指摘,混在组里跑龙套昼夜颠倒。 最讨厌的季节是夏天,没有窗的房间闷热难当,雨季频繁的雨水浇透他们的屋顶,排不上队的浴室,只好接了水管在院子里冲洗,种种都叫人难以忍受。 金柏还好,在乡下吃过苦,但他能明显看到严逐在面对那些狼狈场面的时候脸上的错愕和厌恶,纵然男人不说,他也猜想严逐之前肯定没过过这样的日子,于是总是多照顾他一些。 夏天最好的日子就是晚上两人都冲洗过后,开着门躺在床上,电风扇吱扭扭摇头,屋内空气终于流通,风吹动晾绳上的衣服,彼此交缠,各式各样的剧本摩擦叠唱纸片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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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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