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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青岸做出个滑稽的表情，“没秀不代表单身啊，覃老师您老人家该不会不知道什么叫养鱼吧？” “……说不赢你，在下甘拜下风。” 安静了一会儿，两人并肩站着，默默等待电梯数字跳到13层。 “小覃老师。”夏青岸开口。 “嗯？” “你烦人。”语气没有分毫讨厌的意味。 “我怎么你了？”覃峡接住他的话茬。 “没事，就是想骂你。” “好，我烦人，现在你要去烦人精家过夜。”覃峡句句回应，“密码，去输吧。” 夏青岸背对着他，滴滴按密码，“你不怕我给你偷的只剩承重墙？” “不怕，因为我烦人。”覃峡声音带笑，随在他身后进门，“拖鞋在鞋架第二层。” 到了陌生环境，夏青岸变回乖乖崽，在几个房间亦步亦趋跟着覃峡。乖乖看覃峡给他拿新牙具、给他倒水、给他抱被子安顿在客卧。 像高中时，乖乖听令于班主任和小覃老师补物理的短板。 坐在客房床上，夏青岸抬眼望向门口的人，“覃峡。” 这是夏青岸第一次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全名。覃峡半回过身，手仍搭在门把手。 “谢谢你收留我。”夏青岸郑重其事道谢，眼神亮晶晶。 覃峡笑了，“应该的。好好休息。” 应该的？应该什么？什么应该的？照顾朋友应该的，还是照顾前学生应该的？夏青岸没来及开口问，覃峡走两步又退回来了，“明天你有课没？叫你起床吗？” “啊……叫吧，一二节没课，三四节有。” “好，睡吧，我不打扰了。” 一夜无梦，夏青岸睡了极好的一觉。 可他没关客卧房门，以至于第二天清早八晨的刚七点，覃峡施施然走进去，刷地拉开窗帘，“起床了，吃早饭上学。” 被光线晃醒，夏青岸哼哼着拉过被子盖住脸，装死。 “昨天谁说的要我叫他起床，”覃峡冷酷无情地站在床边。 “你床上好香好软啊……我还要睡……”夏青岸眯着眼睛从被子里伸出脸，耍无赖，“我一二节又没课，不起……” 覃峡盯了他几秒，叹口气细致嘱咐，“我把早饭留到桌上，你吃完把餐具放到水池，走的时候记得锁门，我吃完就去上班了啊。” 夏青岸迷迷糊糊应了声，缩进被子，听脚步声走出屋子。 小覃老师吃得好随便，夏青岸看了一眼餐桌，蒸玉米段和鸡蛋，一整个洗干净的苹果，空杯子旁靠着条奶粉……他抓了抓拱乱的头发，去洗漱。 昨晚匆匆扫了几眼家具装潢，潜意识以为小覃老师生活精致，没想到是糊弄的类型吗？节省下来的时间干嘛？工作啊？ 夏青岸摇摇头，不理解这种生活方式啊真心不理解。 吃完饭，顺手刷了碗，想了想又把厨余垃圾带走。夏青岸乐颠颠拍下拎着垃圾袋的照片，给小覃老师发微信求夸赞。 对面很快回复：真棒，谢谢你。还有一个摸小猫头的表情包。 “谢谢你让我睡了一晚，”夏青岸喜滋滋，“下次我请你！！” 这次摸约半小时后，覃峡才回复道：“睡了一晚”，不是这么用的啊夏同学。 夏青岸在课堂上偷偷玩手机，看到小覃老师的消息人都傻了，这人怎么……怎么主动开起这种玩笑了啊！ 当初故意胡扯，问他和李老师是不是情侣，他的反应夏青岸可还记得呢——无奈无语无言以对，默默看着夏青岸胡扯。 那，夏青岸捏捏笔杆，若有所思记笔记，现在和小覃老师……能算朋友了吗？ 大一那趟晚间地铁上，曾经设想和小覃老师再次相遇，现在算是达成了吧？
第15章 时间走到九月中下旬，国庆节快要到了。 调休补课后，会有个小长假。假期里家教的单子应该会多几个，酒吧的活应该不会有什么变化，放假前一天特别是下午，代课的单子应该也会增加。 夏青岸盘算着，划拉几下手机看课表，把明天需要带的课本塞进包里，去洗漱。 读完一年书了，大二的夏青岸在课内学习和课外兼职中摸索出平衡。 大一他试过不少类型的赚钱法子，从发传单代取快递到剧本杀DM，最后才固定成现在的模式。 每周几次家教，线上线下都有，当然他更喜欢线上。此外每周两个晚上去酒吧做侍应生，图个听起来帅气，调酒师呢！偶尔在校内平台接点代写水课读后感、代课之类的活，就，闲着也是闲着，顺手挣杯奶茶钱。 要是让那些“大学生学习规划博主”见了，保不齐会拿夏青岸当个“样样通样样松”或是“抓不住人生主线”的反面教材。 夏青岸尝试各式各样的兼职，明面上的原因是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做、能做、适合做、喜欢做什么行业。便决意把能试的都先试个遍。毕竟商科金融专业，就业前景的确不容乐观啊…… 好在也没有影响学习，他去年还拿了奖学金。 斜对面寝室的赵晨杰是学校里和他玩得最好的朋友。两人一起去上课，课前刷到奖学金公示。 夏青岸毫不刻苦的样子还能拿奖学金，而赵晨杰天天泡图书馆才勉强挤入奖学金公示榜最后一名，后者抱头长叹，“不公平啊，凭什么为什么啊啊啊你果然脑子聪明啊啊啊……” 坐在旁边的夏青岸拍拍他面前的课本，“可你参加了英语竞赛啊，还考了很多证啊，普通话计算机初会……还有什么来着？你不是还在准备ACCA么。” 赵晨杰好奇夏青岸课余兼职的原因，毕竟夏青岸看起来不缺钱，并且这些兼职也不是简历上光鲜亮丽的实习经历。 夏青岸嘿嘿笑笑，回答道，“人活这一辈子，不能太无趣啊。再说了才刚大二，都来得及。” 随着老师走上讲台，夏青岸把注意力转回课本，课外兼职挣钱的深层原因、没打算说出口的深层原因，是他内心的安全感缺失。 夏青岸今年二十岁，小时候过过几年动荡的生活，物质资料称不上缺少，然而感情和心理上的陪伴就很少了。 诚然，夏青岸过着相对平静的生活，和绝大多数孩子没什么两样。而平静生活下暗藏的巨大隐患，便是他生物学上的父亲。 身为律师的妈妈将孩子的成长环境建造得坚固，断绝了和那个男人除抚养费外的一切往来，最大程度使孩子规避了病态成长的可能性。 小学时他以为和同学一样，父母离异。随着妈妈搬了几次家，初中才明白自己其实是私生子。 好不容易接受了现实，那个所谓的父亲，回头缠上妈妈，说是旧情复燃。 七八岁后，夏青岸就和那个男人没有直接接触了，得到的寥寥消息都是通过妈妈的转述。 夏青岸知道的不多，但他知道，在他小时候，那个男人和他的家人，指望着流落在外的男丁“认祖归宗”。呃，指的不正是自己吗？据说那个男人膝下子嗣二三，要自己干嘛？ 谁知道生活下一步会发生怎样的动荡呢？谁知道那个男人又会做出何等的癫事呢？他的意图在老情人妈妈，还是私生子自己呢？
第16章 从小由妈妈带大、只有妈妈陪伴，夏青岸认知中，“家”的概念仅仅是妈妈和自己，但他打小不给她添乱，是个省心省力不出差错的好孩子。 许是妈妈忙于工作，母子时光有限的缘故，夏青岸对她并无太多感情依赖，现在想来可能是一部分天性在成长过程中被压制了。 孩童和少年时期的夏青岸始终急着长大。 孩童不知成人后的艰难和心酸，天真地设想长大后会是天翻地覆的明亮新世界。 快跑，快跑，十几岁的夏青岸在惴惴不安的睡梦坠落复醒来，快快长大快快成人。 快跑，快跑，二十岁的夏青岸转着笔，坐在教室边听课边划重点，时不时抢答提问挣平时分。 他想，要学会提前适应生活的一切可能性，从高级写字楼里西装笔挺的白领精英，到外界不认为是高贵职业的煎饼摊主。 要快快长成独当一面的大人。 课堂马上结束，老师总结了本节内容，讲到结束语。夏青岸戳戳身旁的赵晨杰，低声问要不要一起去食堂。 夏青岸和谁都能聊两句，交好的朋友仅有一二，赵晨杰乃其一。课表上有相同的课回一起上课，课后会一起泡图书馆，一起吃饭。体育课也选的同一个项目。偶尔还互相参考着的作业和复习习题。 赵晨杰却婉拒说，今天要回家。他是本地人，周末雷打不动回家过。 下课了，教室嘈杂起来，学生三三两两站起，朝门外涌动。 夏青岸边收拾东西边说，“那下周请你吃饭，地方你挑，我拿奖学金了嘛，请你。” “诶话说，”赵晨杰叫住欲去食堂抢饭的人，“你能帮我个忙不？我们小组作业，问卷你能帮我下吗？周一就交了，周末我亲戚过生日，要去外地，实在腾不出来时间。” 夏青岸爽利答应，“行啊，我统计我们组的时候给你弄了。” 赵晨杰脸色犯难，“不是统计数据，咱们俩组分到的不是一个问题，我们是调查已经工作的人，专业和工作的匹配度……” “需要帮你的部分是什么啊？”夏青岸打断他。 “问卷已经设计好了，样本也收集够了。现在需要找三个人，填问卷然后问几个相关问题，录音频，四五分钟就行。问题写好了，直接问就行。你懂吧，装作现场扫码填问卷采集数据。” “懂了，假装是实地调查来的数据，其实都是朋友圈求爷爷告奶奶拉人填的”，夏青岸想了想，“三个人是吧？那我给你试试。” “谢了，回头我帮你刷网课。” 最烦水课认真布置作业。 夏青岸对着午饭一手筷子一手手机，边吃边划拉。点进专业群聊，划拉聊天记录，想找上过了这堂课的外班同学的经验，看到有人连门口手作店的店员都拉来凑数了…… 三个人，必须是已经工作的，还得是能拜托人家接受填问卷和采访的关系——他还没有外向到随便抓来个路人。 夏青岸心里默默点人数。1，2……还差一个，找谁？ 覃峡。 夏青岸顷刻间想起他。 上次吃饭，两人已和好的年长朋友。
第17章 周六上午迅速搞定两份采访，夏青岸做好记录整理好文档，该联系小覃老师了，却开始磨蹭。 抠指甲，收拾桌子，查新消息，洗袜子，主动打扫寝室卫生，甚至考虑要不要爬到床上把床单换洗了。 室友都不在。 最后一位出门吃饭前，看了一眼瘫在椅子上响亮叹气的夏青岸，走到门口又拐回来，“真不用帮你带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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