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一天没有主动找你了!” 所以呢?这一天我过得很清静。 他见我不回话,忽然泄气一般松了手,嘴里咒骂了几句。指着我: “你一直都这样。任怀月,你一直都这样!永远都是我不来找你,你就不找我。你最好我永远不找你,你就能把我忘了!” 我明白了,我觉得他大概是把我当朋友了,虽然他看起来不算喜欢我,但友谊让他患得患失。又或者我在他心里,比他在我心里要重要些。他抓着我吵了半天,还一度念到了语文课上学的纵我不往,子宁不来。我觉得他今天有些反常,思来想去,可能是不久前被沈明赶了回去。 沈明到底是我继父,说话威信还是足的。 谢许拉着我的手,把我带到他课桌前。他从他那破破烂烂的名牌包里翻出来一个长方形盒子,给了我,顺带给了我一包妙脆角。 “送给你爸的。” 一条蓝白相间的领带。 我真是一头雾水。 依我所知的谢安安跟我妈抱怨的内容,哪怕是谢许的亲妈亲舅舅生日,他也没送过礼。 这威信足得过头了吧。 我收了礼盒,放进书包,然后背上书包翘课了。 去盈临。这个点出发,到那刚好能看见任皎从楼下咖啡厅买完咖啡回公司。 我从学校后面翻了出去,本来打算乘公交再转地铁,直到一个怪异的人出现,打破了我的计划。 公交驶入佳慧路,路旁种满了梧桐树,几个路灯穿插再内,昏黄的灯光和叶片的颜色一致。这条路尽头是小别墅群,Zeus也在那一块。路边,酒店翻新,换了新主人,几个装修工人正在把刻着“盈临国际酒店”六个大字的牌匾放上去。我无意向窗外望去,刚好看到了这一幕,其中一个装修工引起了我的注意。 公交停下来等红灯。 男人戴着白色的工帽,为他的同事们扶梯子。忽然,他松了手,那动作果断而怪异,站在梯子上的工人指责他,他却充耳不闻,转身一步一步地走远。忙碌的工人只是骂了两句,没管他。我却感觉他走路的样子很奇怪,一步一颠,好像人也是神志不清的。 就跟吸了毒一样。 目光一转,我看到不远处的梧桐树下站了一个人。 沈明。 他不该在我妈公司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任皎在公司又跑不了,少看一天多看一天差别不大。对比之下,我选择探究沈明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我下了公交。天已经慢慢黑下来,路灯暖黄色的灯光微亮,看不清远处的人脸。但我能看到那装修工的穿着,一条细条纹白衬衫配西装裤。看衣服像是要去参加晚宴,看帽子像是个装修工人,看举止又像是个瘾君子。 太怪异了。 “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你为什么还要去找她?” 这是沈明的声音。 “我找她要钱啊,哥,你猜不出来吗?何露她欠我那么多,就不该还我吗?” “她把我弄成什么样了?我混成今天这样都是因为她,还有你!” 那人说话疯疯癫癫的,手举在半空,胡乱挥动。只一瞬,他的语气又软了下来。 “……哥,我真的还不起了!我明天不把钱拿出来,他们就要砍断我的手指头!你难道忍心看到我变成个残废吗?” “哥,华哥,我们兄弟一场,帮帮弟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钱的事情我给你解决,你别再去找她,也别跟她再有来往。我给你买票,你今晚就回家。“ “不可能!我想去哪都是我的自由!“ 那人几乎是大叫着把话说了出来,好似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你看,我在这找了份工作,我有活干,有地方住。我就赖在这了,你们谁也别想赶我走!” 两人显然没有谈妥,越吵越激烈,那男人的手抓上沈明的衣领,沈明后退半步,没甩掉,抬手一拳砸在对方脸上。 男人被砸蒙了,缓了一会。他转身,准备离开。 他好像看见我了。 我心道不妙。他立在原地不走了,沈明发现了异样,也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他向我走来。 天色渐沉,路灯昏黄的光打在他身上,他看到一地凌乱的树枝和梧桐叶,环顾四周,再没有别人。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 那个男人在他背后尴尬地说。沈明没再找下去,也没再管他,离开了。 我就在树上看着他。 第07章 07他们两个 这个周末我没去盈临。我在家陪家政王阿姨一起给庭院里的树干缠上草绳。我妈爱花,早些年种花时就对花期很有讲究,因而四季轮转,庭院里总有花在开。这个季节本应是丹桂飘香,怎想出差回来的谢禾今早登门拜访,送了十几种花卉,包括十来盆香水百合,香味极浓,近乎妖冶。 我知道谢禾是要投我妈所好,但他这人就这样,我妈在时他不送,出国后倒来献殷勤,还美其名曰“一位朋友”送的,隐去了姓名。我分不清他是真傻还是大智若愚。 缠完草绳,我帮忙把几盆百合搬到室内去。 这时候,我听到车轮声,吴管家从屋里跑出来,给车库开了门,一辆超跑就这样停在我面前。 一周前被我撞坏的那一辆。现在显然是修好了,涅槃重生。 沈明摇下车窗,先是跟吴管家作个手势,吴管家会意,把车库门关上了。然后他看向我,我怀里还抱着盆百合花,长势旺盛的花瓣遮住了远处他的半张脸。 我走过去问他: “做什么?” “把花盆放下,你上来就知道了。” 又是那种不怀好意的笑,我倒要看看他作什么妖。我如他所愿上了车,系好安全带,他跟我说: “带你去飙车。” “比你自己开好玩得多。” 我心一沉,不妙,这是找我算账来了。 现在回去搬花盆还来得及吗? 车驶离别墅区,过慧佳路和Zeus,远离小别墅群,绕过山脚下的长青苑,开了很久,久到我几乎要睡着了,我感觉车身一颠簸,睁眼看已经上了盘山公路。 道路周围聚着不少人,还有些彩旗插在地上。我听说过这里,平日里供纨绔们飙车,有时候也会做赛场。但这里的比赛不正规,跟专业的赛车比赛不着边,只是富二代们为了消遣取乐举办的超跑竞速赛。比的应该是谁的车更豪华,车技更华丽,开起车来更不要命。 我隐隐约约听到路边人的交谈: “Lucas要参赛?他上回撞废一辆……一死两伤……还能参赛吗?” “安啦。他只今天来,替人试试车。” Lucas要来? “要不咱们回……” 车一提速,我倒吸一口凉气,下半句话咽回喉咙里。 沈明没听清我说的话。他不是来比赛的,他只是借赛道飙车,目的是吓唬我。 我确实被吓到了。极快的车速下,窗外的风景都是瞬闪而过,周边的视野变得模糊,我只敢盯着眼前。强烈的推背感把我牢牢焊在座椅上,我肌肉紧绷,试图维持身体的稳定。我感受到巨大的威胁,心悬到嗓子眼落不下去,几乎忘记了呼吸。我用仅剩的力气跟沈明说: “……你开慢点。” 两个转弯后,我觉得全身上下的器官都颠簸了一下,头晕目眩,恶心反胃。牙齿被我咬得都酸软了,我的意识在一点点远离我…… 快了,我赌沈明下一个弯道后就下山。 然而车即将开到弯道时,一辆白色的玛莎拉蒂横空出世,几乎与我们的车擦身而过。一场可怖的撞车差一点就发生,两辆车紧挨着又驶过一段距离,各自都放慢了速度,直到停车。 对面先一步摇下了车窗,我终于看清那个不要命的神经病车主长什么样了。 他就是Lucas。我们认识。他是个疯子、煞星。他今天穿着白西装戴着大金表,脸庞帅气却带着些邪性,梳一丝不苟的大背头,右手揽着一个长相艳丽的女人。他这副模样,就差把:“成功人士,风流倜傥“八个大字刻脸上。 他装模做样地把太阳眼镜往下带了带,露出一双不怀好意的黑眼睛。他和沈明双双摇下车窗: “我要是比你先到下一个岔口,咱俩就换个女伴,怎么样?” “到时候,你车里那位小美人坐我这来,你把我身边的女人换过去,接着比还是灰溜溜地下山,随你!” 我翻了个白眼。果然这男人一开口就很神经病。一如既往。 我看见他就来气。 “你想得美。” 沈明强硬地回话,果断摇起车窗,我看见Lucas那张恶心的笑脸僵住了。 我忽然觉得有点得意,身子前倾,冲着Lucas扮了个鬼脸。 两辆车慢慢远离,速度也在往上提,Lucas的车到了我们前面。我忽然感到不甘,出于对Lucas的极度厌恶,甚至于一度忘了生理上的不适。 “继续开!超过他!” 我这么跟沈明说,他皱着眉看了我一眼,油门踩到底。 在人脑的保护机制中,就有一种遗忘机制。在这种机制的作用下,大脑会主动遗忘一些痛苦、恐惧的记忆,避免这些记忆对心理和认知产生负面影响。因此,我已经差不多忘了接下来的竞速记忆了。 我只知道,往后余生,我都会为我刚刚的话后悔。 沈明和Lucas的不对付是从他俩第一眼见面就注定的。他们的相遇就像是两辆车之间架起了一面镜子,彼此看到的都是自己——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没有惺惺相惜,只有飞速提升的竞争意识。一点就燃,一触即发。 即使他们萍水相逢,也会因各种各样的问题较起劲来。在这样的情况下,我便做了一个我最后悔,也最蠢的事: 成为他俩矛盾的中心。 两辆车几乎同时到了岔口,车身间相差毫厘,Lucas大概用口型说了句极恶劣的话,眨眼睛,玛莎拉蒂就被甩在了后面。他俩谁也没打算下山。两辆跑车你前我后,从落开距离到狠狠超越,再被反超,你追我赶,咬紧了谁也不放过谁。 他俩只是在竞速。出于第一次见面就认定对方为自己命中的宿敌,出于男人的竞争意识,进行一场关乎尊严的挑战。 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我了。 我咬紧牙关,咬到牙龈都渗出血丝,我紧紧盯着前方,不让眩晕感把我打倒。我不能说话,我怕一开口就吐出来。弯道前车辆减速,我惯性前倾,一把抓住了中控台上的香薰,往沈明手边就是一掷。 我没掷出去,但香薰落地发出了响动,沈明终于看了我一眼。 那时候我的脸色一定白得吓人。我看见他眼神中短暂的震惊,然后是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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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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