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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放慢速度，玛莎拉蒂趁机反超，Lucas还洋洋得意地摇下车窗，却只见沈明直接带我下了山。这时候，我又一次觉得Lucas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蠢货。 沈明路上问了我很多，但我都没听进去。 回到家已是深夜，我甩开车门就下了车，直奔盥洗室。 我头太晕了，眼前都是残影。跑到半路我摔了一跤，书包掉了，但我人没事，我赶忙站起来冲向盥洗室。 我两手撑着洗手池，胃里翻江倒海，但又好像过了最难受的那个劲，想吐又吐不出来。抬头看镜子，觉得镜子里的自己还在晃。我走两步，又差点摔门上。 总之，那是很糟糕的一天。 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找了把椅子坐着。周围很静，耳畔还是公路上风声呼啸。渐渐地，风停了，我感到细小的电流在我头皮下跳动，脑袋里有滋滋滋的声音，左耳嗡得一声，炸了开来。 脑鸣和耳鸣。 这不怪公路竞速，我本身就有这两毛病，不算严重，已经有些日子没发作了。 左耳一直嗡嗡地，我听不见周遭的声音。我在椅子上眯了一会，醒来时脑袋还不太清醒。我打开卧室的门，我看到沈明站在门外。 他一手提着我的书包，另一手拿着礼盒。不知道站了多久。 礼盒？我脑子有点转不过来，回想了一会，是谢许给我的。 谢许给我干什么来着？ “这条领带是……” 沈明问我，他说话声音挺轻的，小心翼翼。 “送你的。” 我想起来了，谢许让我送他。但我懒得多解释，我不想看到沈明，哐一下关了门。 “怀月！” 沈明还想叫住我，没来得及。我要的就是眼不见为净，关了门一阵轻松。 又在卧室呆了一会，我听到汽车发动的声音。我打开窗，看到沈明开车离开了。 我正准备拉上窗帘，我看到车道旁的树荫下有一个人影。 任皎。 他在路灯下仰起头来，我仿佛能看见他脸上挂着的谄媚的、恶心的笑。 第08章 08.我所爱的 任皎指着庭院里忙碌的王阿姨，示意我下楼别让她知道。我明白他的意思，跟屋内人道了晚安后，我翻窗出了宅子。 还没跑到树下，任皎忽然扑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他的嘴唇碰上我头顶，我挣扎着推开了他。 “滚。” 他的表情一下子变成了失落，手也垂下了。 “别这样对爸爸，怀月，你小时候不这样。”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吗？看到我走过来，远远得就张开手要爸爸抱。长大后怎么就这样薄情呢？” 我真听不了任皎说话，听得我快吐了。我曾经被他这副假惺惺的模样骗过。那时我中学放学，他忽然神情狼狈地出现在校门口，涕泪纵横，连滚带爬扑到我身边，抱着我痛哭又痛骂： “畜生！他们都是畜生！怀月，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我该怎么帮你呢，爸爸？”我被他抱得发蒙，那是他和我妈离婚后，我第一次见他。 “借我点钱，你妈对你那么好，她一定给了你很多钱对吧？爸爸要的不多，就小几百万……” 然后我妈就冲了过来，她来接我放学，目睹了这场闹剧后毫不留情地把任皎从我身上扒下来，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任皎鼻管里喷出血来，围观的人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我妈给我做了个好榜样。 眼看着任皎一边念叨父子旧情，一边又要贴上来，我一巴掌甩在他脸上，啪得一声响，树梢上的鸟雀都惊飞了几只。 不打不老实。任皎捂着脸，终于说了正事。 “跟我去一趟Zeus。” 他拉着我的手往前走，我甩开他手，跟着他。 他带我走出别墅区，远处出现一辆银色宝马。我问他： “你的那辆桑塔纳呢？“ “你说什么胡话？这年头还有谁开桑塔纳啊？“任皎一脸不耐烦地把车门合上。 他忘了。 我瘪瘪嘴。跟他追究没有任何意义。 我坐在副驾驶，刚一系好安全带，余光瞥见反光镜，后排放着一个巨大的箱子。 我的直觉告诉我不对劲。 车子发动，任皎正在调整方向驶向公路。我解开安全带，无视任皎的惊呼踩着中央扶手箱爬到了后排。 “这里面是什么？“ “送朋友的礼物。别多想。“ 他在Zeus有朋友？笑话。我三下五除二拆了礼盒，包装纸满后座飞，我扯下红丝带，礼盒盖子也一并滑落。 一只纯金的貔貅。 貔貅，古代神话中的瑞兽，只吃不吐。用于送人的话，寓意大概是：招财纳福，只进不出。 貔貅的嘴巴大张，我往它嘴里看去，满满的，全都是现金。 果真只进不出。 小别墅群后是成片的梧桐树，金色的落叶铺满道路两侧。任皎驾车驶入小别墅群，停在Zeus偏门。这扇偏门少有人知道，是专为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准备的，免得他们留下进出不入流场合的案底。任皎装模做样地把礼盒盖子盖上，抱着那只貔貅从偏门进去，通道弯弯绕绕，我们最终停在一个包厢前。 包厢内只坐着一个女人。 Runa。 “真见外，任总怎还带礼物来了？“ 任皎笑得灿烂，大大方方把礼盒给了Runa，Runa接过礼盒的手一沉，只一瞬间，她神色一动，很快又变回了大方自信的模样。 “祝何老板生意兴隆，财源滚滚呐！“ 我又看了Runa一眼，她毫不忌惮我的目光，回了我一个优雅的笑容。 原来她不是Zeus的公主，而是Zeus的老板。 那位传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老板，在黑白两道都吃得开，在她的经营下Zeus的生意越来越兴隆。 “何必把小朋友也带过来？“ Runa伸手把我带到她身边，我没反抗。 “小孩之间才有话题嘛。好了，把那个孩子叫出来吧，他们聊聊。“ Runa神态自若地把箱子放到茶几上，往里挥了挥手，示意一个叫Michael的男孩走出来。 那男孩有些怕生，犹犹豫豫地往我们这走，等他走近了，我才发现他长得眉清目秀。 是个美人胚子，但年纪还小，等岁数再大点，长开后会更漂亮。 等等，没长开？ “Michael，你多大了？“ 我这人就是有些疑心病，很多在他人眼里无需在意的巧合，在我这也会引发一连串的阴谋论。我总往最坏的方向做打算，所以很多时候我的猜测并不准确。 但这次不一样。Michael忽然绷紧了身子，像是受了什么刺激，吐出了一连串话： “我周岁17岁，虽然我未成年，但我已经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在法律上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了。“ “还有，我的心智已经成熟，我和他是……“ 任皎嘿了几声，阻止了这个孩子说话，那孩子怯生生地瞥了他一眼，后退一大步，缩到沙发的角落里去了。 我看出来了，Michael不是怕生，而是害怕任皎。任皎骂骂咧咧： “你一下子说那么多干什么？要问你的时候自然会问你。真把自己当个角色了，多事。“ “你话都说到这了，直奔主题吧。“ 任皎和Runa在一旁坐下，我环顾四周，选择了坐在Runa身边。 “任洁要整死我，我也要整他。他——“任皎指了指Michael，后者的脖子缩了缩，”跟任洁有关系。“ “准确来说，任洁专门找他这样的少年。16周岁以上，18周岁以下，并且无智力等问题，还要以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在法律上已经是完全民事行为能力人。“ 这样一来，要告任洁犯罪还真有一定难度。可能还嫌这不够，任皎补充道： “并且，与任洁有关系的少年都是自愿的。不信你去问问Michael，他至今都深爱任洁，也以为任洁爱他，怎么劝都劝不过来。“ Michael小声地嚷了一句：“Lucas是个很好的人，我们是自由恋爱……“ 忽然，洗手间的门哐得一声打开了，一个金发碧眼的男孩跳了出来，大声叫唤道： “What do you want with Lucas!“ 我看他那副年轻的长相，再听他那口俄式英语，只觉得头疼。 Luna解释道：“这是阿辽沙，如你们所见，他是俄国人，听不懂中文，英语也说得不太好。“ 看来这位阿辽沙也是Lucas，也就是任洁的祸害对象之一。一个外国人，事情更复杂了。 “他也靠自己的劳动收入为主要生活来源吗？“我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Luna真的有理有据地回应了： “阿辽沙在八岁时就成为了一名童星。他无父无母，跟随剧组周游世界，靠片酬养活自己。“ 我叹了口气，起码任洁挑人的眼光没得说。 我梳理了一下事情的始末，首先，任洁的行为绝对是有错的，他是个人渣、畜生，足以被千刀万剐，但这事在法律上大有文章，需要请专业的律师；其次，即使有专家助阵，任洁有钱有势，我们和他对抗起来，胜败输赢还真不好轻易下定论。 任皎虽然蠢，但我想，他没有蠢到要跟任洁死磕。果然，任皎说： “我只是要拿到任洁的把柄，让任洁对我有所忌惮，这就够了。“ 任洁干的事情，虽然在法律上不好下定论，但他作为盈临的总裁，如此大的社会影响力反噬到他身上也是不好受的。舆论的指责不光影响他自身，还会影响盈临的股票和公司未来的发展。 任皎找到这些少年的目的便在于此。 任皎是怎么找到这些少年的？依他后来所说，他是发现了Zeus就是任洁干不齿勾当的老窝，然后他贿赂了Zeus的老板Runa，Runa便与他合作，将曾经和任洁在一起过的少年带了过来。 Michael和阿辽沙都是任洁曾经的情人了，任洁早早甩了他们，已经不再管他们了。 然而任洁对这两个孩子的PUA还在奏效，Michael和阿辽沙依旧爱着任洁，并不愿向任皎透露任洁的任何罪证。 “所以我才叫你过来嘛，怀月，我所有的办法都试过了，他就是不告诉我。“ 任皎笑得不怀好意，手指点了点不远处的Michael，Michael又瑟缩了一下。 看来任皎所谓的“办法“并不光明，给Michael留下了不小的阴影。 阿辽沙听不懂中文，自然不知道我们几个围在一起说些什么，他看起来和Michael有些交情，他们凑在一起，只是Michael不会英文和俄语，阿辽沙一直在问他我们在说什么，他听不懂，支支吾吾地无法回应。 “你们少年人间总该有话题吧。“任皎看着我，又看看那两个凑在一起的少年。 我明白了，兜兜转转，他此番带我来就是要我帮他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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