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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38.从头到尾 我迷迷糊糊在凌晨睁了眼。似乎思绪越乱越难睡着。我的太阳穴一直突突跳个不停，嘴唇干裂，喉咙传来一阵刺痛。我下床找水，喝完后更是睡意全无。我觉得我的记忆正在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我记忆中所有关于任皎的部分，通通被分解，扩散成了眼前细密的白点。 夜色还深，走廊里的时钟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我推开盥洗室的门，把手机往洗手台上一撂，镜子边发出淡淡的白光，照亮我一双泛着血丝的黑眼睛。 这时候，我的手机屏幕亮了亮。任皎给我发了一长串的短信。 我的指尖颤抖着，内心矛盾，我既想又不想把它点开。我的直觉告诉我，真相就在这里面了，正因如此，我才忐忑着不敢触碰屏幕。我蓦地看向镜子，想到了我那位来自岛国的外语教师。他曾说过我与我妈长得一点都不像。 我现在看镜子，我眼前浮现出任皎的模样来。我吓了一跳，离镜子好远，差点摔倒在地上。我长得确实很像他，继承了他优越的五官，气质却全然不同，所以我俩带给人的感觉大相径庭，但只要把我们的照片放在一起，严丝合缝、一板一眼地进行比对，就会发现我们五官的细节是一样的。一样的黑眼睛，一样的高挺的鼻梁，一样的薄嘴唇。 就像一场猛然惊醒的梦，他是我生命中的幽灵，压榨着我当下的生活，拖垮我未来的人生。我忽然很想摆脱他。这个念头一跳进我脑海，我感到的不是震撼或恐惧，而是我觉得，这个念头迟来太久了。 我早就该这么想了。 我早就该想一想我往后的余生，高考后填什么志愿，毕业后去哪里旅行，在什么地方上什么样的大学，与什么样的人两情相悦，走入婚姻的殿堂。 抛弃旧爱，我这才发现未来有无限的美好等着我。对美好的希冀让我拿起手机，阅读了那一串短信。 断舍离，我想，我该跟任家的一切做个告别了。 最新的一条信息很短，是任皎让我去一趟盈临的总部。而再往上翻，是长串的信息，最开始，是一声抱歉。 我无力地笑，这声抱歉就是我苦恋多年换来的最终结果。 任洁的恶行并非虚构，一开始，任皎确实想让我帮助他拿到任洁的罪证。只可惜他第一步就走错了，他贿赂Zeus的老板Runa，Runa却与任洁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牢固的利益关系——任洁是Zeus的投资人，Runa还在Zeus当经理的时候，才能卓越，受到任洁的赏识。他提拔她做了Zeus明面上的老板。这样就不难理解，任洁把Zeus当他违法乱纪的老窝，毕竟Zeus是他投资的，老板也是他栽培的，在Zeus里他很安全。 因此，任皎一找到Runa，Runa就将此事告知了任洁。任洁将计就计，故意让任皎发现了Michael和阿辽沙这两个“证人“。阿辽沙确实是不知情的，而Michael起到了监督的作用，他不仅做碟中谍，还手持一台任洁借给他的相机，拍摄我的照片。 任洁在任皎不知情中，反将了他一军。当任皎彻底把我牵扯入内，任洁背着我，告诉了任皎事情的真相。 就在那个任皎与任洁在盈临摆鸿门宴的日子，任洁告知了任皎真相并大肆嘲笑他的愚蠢。当时任皎吓得直哆嗦，毫无尊严地跪下求自己的弟弟放自己一码。而任洁给了他两个选择： 一个是静静等着他的人把他痛殴一顿从窗户里扔下去，运气不好的话落得个残疾或者干脆被打死的下场，运气好的话，滚出任家自力更生——这和要了任皎的命也没什么区别。 另一个是将计就计，两个人合伙起来欺瞒我，把我骗到任洁身边，任洁一旦得手，任皎就能留在任家坐吃山空。这就是任皎的选择，为了保全自己的贱命，他出卖了他的孩子，出卖了一个当时真正爱着他的人。 我以为得知真相的我会伤心会难过，不过是心如死灰，我对他的爱热烈时就像一把火，如今烧到了头，除了一缕青烟，什么也不剩下了。 没有遗憾，没有惋惜，仿佛只是接受一个必然的结果，甚至不曾有过一声叹息。 任皎选择了第二个选项，而他仍旧被从窗户里扔了下来。从那时候起，他们的计谋就开始了。任皎身上鲜血淋漓，但都是皮肉伤，养上三两天就能好。唯一严重的是我后来看到的那一条断腿。 我再次遇到任洁，任洁向我诉衷肠的那次，是我因摔断了腿在明都医院住院，而当时任皎的腿，不由让我感到一阵恶寒，是任洁的恶趣味。总之，他以我父亲的惨状刺激我，让我陷入了深深地对任皎的怜悯，以及我没有保护好他的自责。我承认亲眼看到任皎掉下楼时，他们的计划是成功的，我几乎就要跟着救护车一起奔向医院，在任皎的床旁陪护，再被他假装可怜的花言巧语骗去与任洁对峙，然后万劫不复。 但只一点点的差错，命运的齿轮偏转了。他们两个都迷信我对任皎的感情之深，事实也确实如此，可只那一瞬间，我给沈明打了个电话。 我知道有人要来接我，我没跟救护车走。 很久之后我向我妈全盘托出这件事，发现我妈也参与其中。她并不知情我与任家兄弟的渊源，她只是在任洁探病我的那一日后，对他加以提防。她向来不想我和任皎再有联系，彼时又正好碰上小柳事发，她批了沈明一个长假，考虑到当时她还认为沈明对我是用情至深的父爱，她暗示沈明带我出去散散心，过完整个假期，别让我再跟任家碰上。 于是，那一整个假期我都在月村，度过了一段堪称不错的时光。 任皎白白挨了一顿打，被扔下楼，任洁等得焦头烂额，还是没有等到我来。 就快了，任洁想，他的画作就差一双黑眼睛，等画完那双眼睛，他就可以出国了。 两兄弟等得焦头烂额，我却始终没有出现。任洁更是不耐烦，从在我回校后他对Michael下达的指令就可以看出来。Michael不像以前偷拍我那样谨慎，直到被我发现，觉察到了这一起阴谋。 如果严格按照任家兄弟的计谋，任皎每天被任洁催得不行，但他还是相信我对他的感情，直到我探病，他第一次对我的深爱产生了怀疑。爱不爱一个人很明显，我那时依旧爱他，却远不如以前爱他。 一次月村的旅行不光是父爱的错位，也让我意识到了真正在偏袒我保护我的是谁。 任洁已经等不及了，从出生后被欺凌，到夺权后仍旧没有满足感，他糟糕的人生真的要靠出国去完结了，他已经完全不想留在这里。于是，接着被意外发现的Michael一事，任皎把我骗去Zeus。 如果他把我骗去的是盈临，真正的任洁的地盘，那就算沈明真能以一挡百，他也不能把我救出来。但我毕竟不会蠢到盈临，而是去这一切的发生地：Zeus。 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Runa的脸。 这个腹有诗书、气质卓然、相貌出众的温柔女人，似乎并不是完全听命于任洁。任洁是扶持了她，但她也有自己的想法。 过往与她接触时的种种疑点似乎解释的通了。 大学毕业后，Runa与沈明并没有多少联系。沈明很久后才知道Runa已经当上了老板，想必Runa对他的了解也不深。假设她并不知道沈明与廖女士与我的伦理关系，在我意外撞坏她车后，沈明全额赔偿，她就觉察出我和沈明之间关系的不一般。她太聪明，也太决然，在任皎把我带来Zeus的那一晚她就知道事情的不对，于是她在那天晚上联系了沈明，沈明出现在Zeus的后门并不是一个巧合。 Runa是任洁一手栽培的，任洁是她事业路上的贵人。她不能完全与任洁对着干，但出于对沈明还没有消磨的友谊，以及对我的善意，她屡屡施以援手。在我和任洁共处一室、沈明闯进Zeus的昨晚，自沈明砸碎酒瓶对着经理的那一刻，她就可以叫保镖把人拿下了，但沈明拯救我拯救得如此顺利，她的默许功不可没。 我忽然觉得无奈，沈明，Runa，还有我妈，他们都在竭尽所能地把我拽离任家的深坑，而我却一个劲地往里跳，还为自己定下了所谓事情结束的时限，在毕业前对所有人选择了隐瞒。 我想，Runa是一个极其聪明的女人，她的直觉非常准确，通过我与任皎的相处，她大约能看出我对任皎感情的不一般。或者说沈明这样一个善于利用他人感情的人，在与我与任皎的相处中，觉察到了我的感情。总之，沈明知道并确信了我对任皎的爱。 真相已然浮出水面，而事情发展到这里，任家那一派，似乎就已经输了。 任皎又发来多条短信，无一例外字数都很少，都在祈求我去一趟盈临的总部。 我是不可能再去的。我对任皎失望透顶，我对他再没有过去的感情，也不可能再为他以身涉险了。 我要我的平安，我的释怀，去回馈那些为我的幸福奉献着的人。 我只是看着短信不断刷新，一条又一条地跳出来，那些信息的语气从要求变成了乞求。终于，有一句这样写道： 我把我所有的部下都召集过来，坐在我继承后一手发扬的盈临集团的伟业的中心，向他们诉说我所有的不易与贡献。因为我马上就要出国了，我给你留了一份协议，我期盼着你来，我乞求着你来。 看来是任洁借着任皎的手机给我发的短信。我把这个号码拉黑了。 这时候我并不知道，我和任家兄弟的所有的关系，就在这一刻断了，彻底了断了。 任洁出国了，也有可能是自杀了，总之在失去我后他再无音讯，他给我留了一份财产转移协议，他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都转移到我头上，而任皎，在任洁召集所有部下过来讲述他的一生的时候，真正鲜血淋漓地躺在任洁的背后。 他被人打了，无比的凄惨。保全了性命但后半生只能在病床上度过。我曾经在盈临的树上等一晚上就为了看他一眼，而他今后都会在明都的医院哀嚎着孤独地卧倒在床，而我不会去看他，哪怕一眼。 我从盥洗室出来，天已经蒙蒙亮了。我听到我妈在和我的班主任打电话，考虑到我昨天昏睡的状况，她向我的班主任请假，希望我在家多休息一天。 “孩子的身体状况不好我理解，假是会批的……怀月妈妈，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我知道怀月是很乖的学生，学习成绩也很优秀。但我似乎感觉他没有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在学习上，如果他能再认真一些，他将会取得更大的成就……“ 我愣了好一会。我忽然想到我就要高考了，不被错误的爱情所拖累，我的人生理应更优秀，我走的路理应更宽广。 从这一刻开始，我不想让我的过去再拖累我半分，海阔天高，我的生命有无数的可能。 “妈妈。“ 廖女士挂了电话，我跑到她面前，她有些惊讶我的出现，担忧我的身体状况。但我想把我经历的一切都告诉她，我昨晚就这么想了，一鼓作气，敞开心扉聊一聊。我拉住她的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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