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的几秒钟,我内心模拟了十几种我妈开口说的话,直到她真的打破了沉默: “让我们来谈一谈吧。” 她伸手拿过一盏台灯,暖黄色的光在书桌上亮起来。 暖光下,廖女士的眼神柔和,闪着自信的光。她没有被隐瞒、被欺骗的无助与愤怒,没有对我和沈明的任何负面情绪,她选择平静、理智掀开遮掩着真相的帷幕一角,她要泰然自若、真诚勇敢地处理这一切。 万千思绪之中,总有一条答案之路。只要我们开成公布,答案就在我们面前。 “我想你们之间,或者你们谁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 廖女士温和地笑了笑,道: “我可以知道吗?” “很多时候,我们身上发生了大事情,碍于我们的性格,生存的环境,不合适的时机,我们都选择暂时地把话藏在心里。因为我们总想着:‘考虑到你的情绪和我们的感情,我不打算把话告诉你,我一个人撑到事情的结束,这样我就没必要告诉你了。’是吗?二位?” “但这事毕竟被我发现了端倪,所以,我可以听你们开成公布地讲一讲你们身上的故事吗?” 我和沈明被问得一愣,一时间内心的愧疚被压下去的,取而代之的是迷茫。 廖女士很有耐心地跟我们讲道理: “我们生活中的大部分人在遇到感情问题上是内敛的,沉默的,对不对?我们说:君子先行其言而后从——付出的多而说出来的少。这是我们这一类人的生存环境和性格导致的,并非是我们的错误。但我认为,我们这样会引起误会,会陷入情感的内耗。一不留神,还有可能造成误会。越是重要的、亲近的人,就越不能盲目相信心有灵犀与感同身受,就越是不能耻于开口。我喜欢语言,喜欢直言不讳地袒露内心。这是我的方法论,我在这里推荐给你们,希望你们能接受我的办法,并且试一试。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大事情,我们坐下来谈一谈,把事情捋明白,再去找解决方案,怎么样?“ 廖女士说得很有道理,但我却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因为从小打到廖女士都是这么教导我的,我却仍旧选择了隐瞒。 我余光瞥沈明,他表情很复杂。我忽然觉得他听着一番话的感受应该要比我深,因为从小到大,他身边从来都没有人跟他这么说过。 所以我曾经犯过关谢许的小错,我向我妈坦白,我帮助任皎有个期限,在这个期限内我隐瞒我妈,如果她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现,我也安然无恙地毕业,我会在一切都结束的某个午后把我曾经的经历当成故事讲给她听。 我到底是不会永远隐瞒,永远逃避的。但沈明不一样,从来都没有一个人在他做错后跟他说:让我们开成公布地聊一聊。沈巧佳只会在他解释前抡起扫把打上来。虽热她也爱他,但她的爱不会用言语表达,她希望孩子能心有灵犀地读懂她的苦心。就像她从不解释自己对两个儿子的复杂感情,在转走了沈明给她的钱后躲在角落痛哭流涕,却从不告诉沈明。 她如千斤重的爱,哪怕只具象化作轻轻一句话,他们的结局或许比母子决裂好上一点。 沈明那时候想的是,他的问题所在,也许不在于欺骗了一个女人的爱情与好心,他是辜负了一个比他的价值观、眼界都高得多的存在,他甚至该对她多一份敬重,他的错误更像是一种罪责。 只有想到这一层,如潮水般涌来的愧疚里,才会裹挟着一份勇气。只那一份,他明天或许就不回月村了。我和他都不会选择再逃避了。 ”这事情……“ 沈明开口,话说得很慢,被我抢了先: ”这事情或许你会很难接受,妈妈,我……“ 我暂时是无法向廖女士全盘托出的,即使我要说,我也会把我对任皎的爱情诡辩成对父亲的依恋,因为我真的不像她那样勇敢,我血管里还流淌着任皎那个胆小鬼的一半的血。 我努力到咬碎了牙齿,在淡淡的血腥味里,艰难地向她说出部分真相。 “我还跟任……” “等等!月月!“ 我被她吓了一跳,无措地望着她,她忽然捧住我的脸,眼里尽是担忧: ”你怎么浑身都湿了?天哪,我才注意到。快把衣服换了,去洗个澡!“ 她还想联系王阿姨去放水,我想着这点王阿姨也睡了,就阻止了我妈。她拽我的衣服,我也顺势把衣服脱下来,我妈看着把那条大衣抱在手里,无意看了那大衣一眼,又一眼——这下是有意的了。 这衣服很显然不是我的,无论是大小,还是款式,都不像是任怀月会穿的。那衣服的主人是谁呢,这个问题同样不攻自破。 廖女士一脸震惊地看着我们,她嘴唇颤抖,努力保持镇定。 她深吸一口气,一抬手,用衣服甩了沈明一下,斥责道: ”你为什么不劝月月去换衣服?你就这么看着他坐着?你就等着他着凉,你多冷的心啊!” 此招出其不意,沈明招架不住,身子后仰,连忙应道: “我劝过!劝过,等等,我错了,真的错了!“ 他俩打打闹闹,我见事态发展至此,只好出去洗澡了。 我特意给他俩关上门,我想廖女士是刻意让我走,她要先和沈明谈一谈。 我出了门,吴管家正站在门口。 他好像没预料到我会出来,手里也托着一个果盘,正一边抿着沙苹果一边听屋内的声音。我有些无奈地看他,他也有些尴尬地看我。 他向我举了举盘子,我拿了片橙子。 “去睡吧,吴叔,晚安。” “晚安,怀月。“ 他向我点头,温和一笑,有些留恋地看了屋内一眼,显然是在对没弄明白女屋主和她的情人间发生什么而惋惜。我目送他离去。 我刻意在浴室多呆了一会,打了许多的腹稿。然而我今天很累,差点在浴缸睡着后醒来,全都忘了。我只能抱着不安、忐忑的心去与廖女士见面。 我走近卧室,只听见哐啷一声响。我吓了一跳,不知道里面发展到了什么程度。我甚至都在怀疑他俩打起来了。 我后退半步,在卧室门口再等一会。 里面却再没了声响,我只能硬着头皮推开门。 我妈坐在床上,沈明站在墙角,窗户的一角是拉开的,正好照得进月光,我看他嘴角破了皮,还有血丝,看样子是被我妈扇了几巴掌。 他一副任人鱼肉的样子,低着头,好像是在忏悔,如果这一刻能让他上刀山下火海,不为了靠受虐弥补错误,而是只图个心安,他也甘之如饴。 房间里的气压很低。我听到我妈深吸一口气,她跟我说: ”沈明把事情都告诉我了。” “他爱你的事情。“ 这句话如雷震耳,我登时感觉头重脚轻,踉跄了一下,差点平地摔倒。 沈明在咖啡厅跟我说他怎么爱上我的,现在他就是怎么跟廖女士说。他先是看不清,然后是贪心,好在这一切及时止损,但他还是要承认他的错误。 他爱谁都没有错,只是他不愿放手依托继父的特殊身份和我纠缠,他有错。他追求人的方式太过下作,所以我妈才打了那一巴掌。 ”月月,你过来。” 我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廖女士的表情却还算平静,起码她终于知道答案了,她甚至感到释怀。 她捧着我的脸,仔细端详,她看我的黑眼睛,就像她抚养大我的每一个瞬间,每一个对我流露出的眼神那样关、仁爱。 “但妈妈有一件事不明白。“ ”沈明说你已经知道他的感情了。但你还和他接近,你是被迫的,还是有什么隐情呢?“ 我哑口无言。我确实是想和沈明断开的,我已经劝过他好多遍和廖女士坦白了,如果不是今天在Zeus碰到的事情太惊人,他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我也不会和他接近。 但这该怎么解释呢,我们今天的接近纯属是吊桥效应的作用,但我要怎么把任洁的事情告诉我妈? “月月。你先不要想他和我的关系,而是想一想你的本心。” “我的本心?“ ”对,”廖女士对我笑,“你发自内心的感情。爱情是个很不讲理的东西,我们无法控制我们爱上谁,也没有人能责怪我们爱上谁。不要想着他是你的继父,是你妈妈的情人,你就想你爱他,还是不爱?” 爱就接受追求,不爱就划清界限。 廖女士真的以为这是一段继父子间的背德之爱了。 首先是沈明对我莫名其妙的父亲,对她始终似爱情又似友情,对我的过分关注,不接她的电话却被她发现和我呆在一起,而我向她编造的沈明的种种谣言,做出的一切把沈明从她身边赶走的行为,似乎也都能解释为是我想取而代之,又不想违背这一层伦理关系。 她所发现的所有疑点都解释的通了。 但她毕竟是廖敏珍,是我的妈妈,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出了她的措施——也是她唯一会采取的措施,去应对自己的情人和自己的儿子可能在一起的事情。 “我的孩子呀,不要紧张,也不要自责。如果你爱,那我就放手。你的幸福永远是最重要的。” 我忽然释怀了。我的妈妈就是这样的人,也永远是这样的人。我眼眶发烫,却想对她露出笑容。 母子之间永远是这样,除了生与死,从来没有大事,也从来没有绝对的屏障。 她犯了一个善意的迷糊,但借此机会,也确实该先给我们三人的关系做个了解了。 “沈……” 我开口,却发现我叫不出他的名字。 即使不再受道德的约束,即使受到了当事人的原谅,我发现我对他的感情还是差一点,只那么一点,足以致命。 他走过来,脸上的表情疲惫,好不容易挤出的无力的笑,还带着点苦。 他好像知道自己的结局,下作的手段换不来真挚的爱,种下的恶念开不出纯白的花,这是他作茧自缚的因果。 他只是贪图了短暂的过程,终于要迎来那注定的结局。 他揉了一把我的头发: “明天送我去车站,可以吗?“ 我想我是点头了,我转回身子的时候,忽然感觉有一些头晕,我还想告诉我妈任家的事情,我的思绪乱了锅,这经历丰富的一天的无数片段在我脑内闪过,我忽然有点头重脚轻,我好像叫了我妈几声,她没听到,反而是她在叫唤我。 ”我还有一件事情要说,我……” 我说的话好像没人听见,好像沈明也在叫我。我耳畔嗡嗡的,看着我妈的眼睛,蓦地一下砸到她怀里,睡着了。 感谢【文学文一】的打赏!感谢多次点赞、回帖的朋友!非常感谢!祝你们万事如意,平安顺遂,天天开心!!!也感谢所有看文、点赞、收藏、回帖的朋友,大家都要开心嗷(๑´ڡ`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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