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船比刚才那只坚持的久一些,跌跌撞撞的滑过了半个篱笆小院才解体,那橙色的湿纸挂在砖缝里长出的一颗小草上,挣扎了几下,顺着水流飘远了。 看,它只是一张废纸,表面上再光鲜,也没办法阻挡终会腐烂的事实,撑得够不够久而已。 陈誉转动眼珠,向纸船出现的地方看去,不知道在期待着什么。 缓慢流淌的水流忽得改变了既定的方向,乱七八糟的向四面扩散开来,一双明黄色的雨鞋出现在视线里,那是一双比纸船大不了多少的小脚,努力的并在一起,每次蹦起来都会溅起一圈白色的水花,雨水甚至已经灌进鞋里,但没得到一点重视,小脚丫越跳越起劲。 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姑娘跳进陈誉的视野,穿着和雨鞋同样颜色的小雨衣,一只手抓着几张皱皱巴巴的折纸,一只手撑着一把比自己大出很多倍的雨伞。 她每次跳起来的时候雨伞都会兜起一阵几乎承受不住的风,小丫头几次就要摔倒了,可最终只是晃了两下就稳住了身形,然后没心没肺的笑,继续蹦来蹦去。 “闫欣欣?!”张小花从小卖部冲出来,冒着雨跨到马路边上,一只手就把小丫头提了起来:“不是在门口迭纸船吗?我上个厕所的功夫你就下水了!给我滚进去!” 闫欣欣挣扎不过,被揪回小卖部,没一会儿小卖部里爆发出更凶猛的咆哮:“这么一会儿衣服全湿完了?!这儿怎么还有折纸?你到底拆了多少包?!” 陈誉一怔,不明白是距离太近了还是张小花嗓门太高了,感觉是在他耳朵边上炸出来的声音,而且这种感觉太熟悉,他甚至张张嘴就能接上下面的话。 于是陈誉动了动嘴唇:“祖宗,没一个省心的。” “祖宗~没一个省心的!那几张纸扔了吧,湿成那样了还能干什么?你再撇嘴?滚上去换衣服去!”张小花说。 陈誉勾了勾嘴角,身体里有什么东西渐渐暖了起来,他眨眨眼,关上那扇不停潲雨的窗户。 “你得帮我。”闫驰终于如愿以偿的抽上了烟,他躲在卫生间里,趴在大开的窗户边上,生怕烟雾传感器捕捉到什么蛛丝马迹。 大海一只手握着手机,一只手堵着耳朵:“你他妈去外边淋雨啦?要不要这么苦情啊闫驰?” “苦你大爷,”闫驰重重抽了一口从张士霄那死乞白赖骗过来的烟,再深深的咽进肺里:“这么多年,除了舞蹈家这个身份外,他硬是没被扒出任何其他信息,你就没怀疑点什么?”闫驰问。 “怀疑他是外星人?”他肯定是外星人,应该还会点什么魔法,乱人心智勾人魂魄那种,不然闫驰怎么这么多年就吊这一棵树上了。 “我没怀疑,要不是你我知道他是谁呀?”大海说。 这么些年,他就像一个完美的人形机器,一个公众人物,除了无懈可击的体型外貌,他的私生活一点也没有被扒出来过,他好像独属于某种神秘的力量,这更像一种变 | 态的操纵欲和占有欲。 闫驰顿了一下,这种疯狂的占有欲他非常能够体会,他也喜欢陈誉,想把他占为己有,最好捆在自己身边一天二十四小时的在一起,可他没有,他不敢。 他怕陈誉不高兴。 陈誉耷拉一下眼皮他都心疼的要死,他怎么舍得陈誉不快乐? “为什么?”大海不懂。 闫驰抽完了一支烟,扶着腰在房间里挥了几下散味儿:“你忘了七年前我是因为什么出的事了?那是一种自己的宝贝被人破坏了的恼羞成怒,那个人舍不得毁了这件宝贝,只能毁了我。” “我靠!”大海感觉一阵寒意从脚底升了起来:“你不是说,那是陈誉他妈干的吗?” “到现在我也认为是陈誉他妈,可他妈是谁,你知道吗?” “我不知道。”李海说。 “我也不知道。”闫驰关上窗户,房间一下安静了下来。 “所以我们从李老师那里下手,她半个月前去的海市,她一辈子没离过家,这回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过去的,你查她的手机,查她的航班,查她过去后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见了谁,这事儿跟陈誉有关,我得管。” “你凭什么管?”大海有点烦躁的说:“你算是哪一个儿啊?” “凭我对不起他。” “七年前我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这些年我每天晚上得看着他的照片儿我才能睡得着觉,我就是想着他才走到的现在,要不我早死了。”闫驰说,语调里没什么情绪,可就是沉得压人。 大海没再说话,他知道闫驰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当时他把闫驰从血海中拖出来,他也以为闫驰活不成了。 “大海,你以为我这些年的打拼是为了什么?”闫驰苦笑,“这是我给自己留的后路。” 大海的心软了下去,他不能体会,他就是觉得闫驰挺寸的,他只是喜欢了一个人而已,怎么就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行,你说管就管。”大海胡乱扒拉了两把自己刚长出来没多久的青头发茬,歪头的时候不经意间露出颈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你管他,我管你,他是你祖宗,你是我大爷。”
第七章 闫驰的头发剪短了一点,抓了个风流的侧背,剪裁合体的定制西装衬得他身形更加挺拔修长,他边走边扯松了领带,活动着久坐后略显僵硬的肩背,举手投足中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松弛感,要不是知道他刚从会议上下来,还以为俱乐部刚刚散场。 私人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车子早早停在那里,闫驰手里搭着西装外套,一矮身坐进汽车后排。 “去海驰楼。”于秘书随后坐上副驾驶,轻声跟司机交代了一句,黑色迈巴赫丝滑流畅的驶出车库,汇入夜幕下的车水马龙里。 闫驰上车后就闭上眼睛假寐,但他只是在脑子里精细的复盘刚才的会议内容和接下来的决策规划,因为他并不能很容易的入眠,他有很严重的神经衰弱,即便累到一定程度也要辗转很久,有的时候甚至需要药物的辅助才可以。 即便这样,闫驰也一直保留一个特别的习惯,那就是睡前看陈誉的视频,这会让他产生一种缥缈的满足感。 陈誉的视频他存了很多,有的是看演出时自己拍的,有的是从网络上下载的,看的最多的那几个,连音乐他都能倒着背了,不用看也能直接对应上陈誉当时的动作和表情,但他还是一遍又一遍的看,然后带着这个场景闭上眼睛。 脑子里的会议内容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一尾金鱼,头腹洁白,向后渐渐变成夺目的蓝,鱼鳍和鱼尾像巨大的花朵一样绽放,摆动的时候如丝绸一般泛起华丽的珠光,光影交换下,灿烂盛大,如同一团熊熊燃烧的蓝色火苗。 闫驰仰着头靠在座椅后背上,黑衬衫领口的扣子散开几颗,露出一截漂亮的颈部线条和若隐若现的胸肌,衬衣下摆利落的收进劲瘦的腰里……闫驰微微皱了皱眉,把西装外套搭在自己腰间,遮住某个有抬头趋势的老朋友。 看来还是不够累,还没饱暖就已经要思淫|欲了。 闫驰出现在包厢门口的时候,脸上的倦容已经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贯挂在脸上的完美笑容,连嘴角和眼睛都弯得恰到好处。 包厢里已经坐了几个人,人员名单刚才在车上于秘书已经汇报过了,因为不是什么正经商务宴会,来的都是平时常玩儿的年轻面孔,大多是家族显赫的公子少爷们,或许还带着他们的玩伴。 闫驰在这个圈子里没什么知心朋友,有的只是利益,闫驰能玩儿会赚还特别仗义,在这帮靠家族萌荫的少爷里很有人缘,他又实在太善于伪装,每个与他打过交道的人都觉得自己于他该是挺特别的那个。 真正特别的那个意思意思起了个身,又懒洋洋的坐回主陪位,那是从小与闫驰一起长大的大海哥,没人敢说他什么,在他的右手边是给闫驰留出来的位置。 闫驰与众人寒暄了一阵,在自己的位置落座,大家这才张罗着点菜。 闫驰象征性的点了两个清淡爽口的素菜就把菜单交给了别人,他在吵闹声中拿蒸得滚烫的小毛巾擦了擦手,微微凑近大海的方向低声说:“哥们儿后腰上可还贴着纱布呢,你丫给我张罗的,你得对我负责。” 大海青色的头皮在灯光下泛着嚣张的光芒:“负。” 闫驰嗤笑:“那哥们儿可就不客气去了啊。” 大海无所谓的一偏头:“甭客气。” 可闫驰哪是那扫兴的人,他既然来了,就没打算醒着出去,杯子里的酒从拉菲古堡到五粮液,从康帝隆到老白干,有人吆喝着换二锅头的时候,大海终于伸手挡住了闫驰的杯口。 他有其实有气,陈誉一露面这孙子就把自己整医院去了,他看不上陈誉,但不能不管闫驰,他别扭,有火撒不出去,真喝伤了又心疼。 寸头青年毫无悬念的败下阵来,如同这么多年一样,一次一次的为闫驰妥协。 他让服务员给每人都上了一杯解酒解腻的蜂蜜水,又重新沏了浓香的大红袍,终于再没有人不怕死的上赶着跟闫驰喝酒了,闫驰趴在桌上,一笑就露出那颗若隐若现的虎牙。 “……怎、怎么都趴了?那谁……那谁?”闫驰大着舌头一指旁边沙发上七扭八歪拿着麦克风唱歌的人:“这时候儿唱什么……歌儿,一会儿负、负三,咱接茬儿造!” 闫驰的侧背已经凌乱,放荡不羁的垂下来几缕,与坚 | 挺的发胶做着最后的抵抗。 桌上清醒的已经不多,有人笑有人闹,还有按耐不住与小情儿啃在一起,这帮孙子,喝多了没一个有人样的。 闫驰捡起一朵装饰用的萝卜花丢了过去:“……别、他妈的在这儿腻歪,出门左拐上!上电梯、去、去去……” 大海把闫驰摁了下去,把蜂蜜水凑到他嘴边,闫驰低头喝了一口:“去开房!” 大海珉着嘴,把一杯蜂蜜水都给闫驰喂了进去,闫驰推开旁边伸过来的柔腻的手,自己用手背胡乱的蹭了下嘴角:“打包!这个这个这个,还有这个,甜口儿的,那是他的家、家乡菜,给我打包……重做,做新的,我……我要……给陈、陈……” “给陈誉带走”这几个字还没说完,闫驰就被大海带走了。 闫驰软绵绵的靠在大海身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儿被大海一揽竟然小出一个号,几乎是被整个的护进怀里的,有人起哄,大海理也没理的推开门,在踏出房门的时候把闫驰拦腰抱起,向左一拐大步走进电梯,数字停直达顶层套房。 大海抱着这么大个人,一点也没影响他开门的速度,拇指往上一摁,电子锁“咔哒”一声弹开了,用脚踹开房门,一路都没舍得把闫驰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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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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