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驰一屁股坐下,很不讲究的拿了个糖油饼就往嘴里塞,含混不清的说:“张小花女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遥记得当初我刚搬出去那会儿,您恨不得在胡同里放鞭炮庆祝,现在又嫌我不着家了,做人不要这么双标……” “双标双标!!”闫驰还没说完,就被张小花拿小汤匙敲了头,闫欣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咯咯直笑,豆腐脑顺着下巴往下淌。 “这能一样吗?你搬出去那是成家立业,现在是有家不回,少给我偷换概念!” 闫驰抽了张纸给外甥女擦嘴:“我这不是回来得晚怕打扰您跟欣欣睡觉吗,对吧欣欣?” 闫欣欣点头:“舅舅找陈誉去了,舅舅喜……” “吃饼。”闫驰咬了一半的糖油饼塞进了闫欣欣的嘴里:“食不言寝不语,吃饭的时候不许说话。” 闫欣欣噎得直翻白眼,完全忘了自己刚才要说什么,闫驰还没顾上笑,又被敲了头:“滚!大早上的抽风!” 闫驰滚了,哼着小曲儿上了楼,没一会儿浴室传来哗啦哗啦洗澡的声音。 张小花的大白眼刚收回来,立刻又翻了上去:“闫欣欣!手上都是油不许抓头发!” 陈誉勾着嘴角,坐在阳台的小茶桌前听了一耳朵的烟火气。 他的头发还湿漉漉的,浴巾随意的搭在旁边的竹椅上,良久后才收回目光,把烧开的水冲进白瓷盖碗里,莹白的茉莉花翻着滚的浮起来,茶烟朦胧,看不清里面水满了多少。 修长的手指托起茶盅,手心还残留着洗不净散不完的滚烫。 陈誉轻轻啜了口茶,舌尖在口腔里滚动了一下,仔仔细细的记住了这杯茉莉花的清香。 没过多久,闫驰从小卖部里出来,他回头看了一眼李老师的小阳台,把腿边背着明黄色小书包的闫欣欣塞进车里,张小花叉着腰在门口看了一会儿,转身回屋了,临进去前也回头看了一眼李老师的小阳台,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长得郁郁葱葱的月季花。 陈誉把晾在阳台上的工装收下来,迭好,放进装奶茶的小袋子里,李老师正好推门进来。 “醒啦?吃早饭没,厨房里给你留了豆浆和包子。” 陈誉把小袋子挂在鞋柜上,去厨房站在操作台前喝豆浆,吃包子。 “健胃消食片吃完了吗?” 陈誉摇头:“没有。” 李老师想了想,说:“我给你买点那个小饭盒打满一份就是刚刚好,吃完了就离开餐桌,你知道的是吧?” 陈誉点头:“我知道。” 李老师放下心来,去卫生间洗手。 陈誉低头看了一眼包子,还是白萝卜干陷儿的,很好分辨。 他已经很久没有上过称了,李老师家没有这个东西,以前他要严格控制体型的时候,每隔几小时就要量一下,来确定接下来需要摄入多少的水分和营养,那时候他也有一个小饭盒,只是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里面装的是什么。 作为一个人形机器,他什么都不用知道,他只需要时刻保持最完美的的状态,连嘴角扬起的弧度,和每一根头发丝朝着的方向都必须要刚刚好。 可是,机器偶尔也会发生故障,发生故障就会被送去维修,每一次维修都是重生。 即便如此,机器人也要在维修期间保持最无懈可击的完美形态,它吃下各种奇怪诡异的东西,也许是某些食物的混合体,也许是某种药物,一次又一次,直到不再呕吐。 于是他积攒着力气,学会了如何关闭自己的味觉。 后来那一次,他再也没有能够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只能躺在黑暗中,静静的感受身体中的热量慢慢流失。 有人在哭,有人在笑,有人在黑暗中撕开了一道透着薄光的缝隙,用干扁瘦弱的臂膀,把他拉回人间。 那时他的身体已经渐渐凉了下去,连动一动嘴唇都要用尽全身的力气,他问:“我还能活吗?” “能活,”花甲的老人紧紧攥着他的手腕,血从指缝里咕噜咕噜的往外冒,她的声音比手还要抖,可她坚定的告诉陈誉:“你能活,老师来了,老师带你走!” 陈誉睁着眼睛,却看不到任何东西。 那是深渊。 第二十一 章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咖啡厅的那张桌子几乎被默认承包了,他来的时候什么也不干,只点上一杯温水,静静的坐在那里透过花影看里面弹琴的人。 在过去的七年里,他跟随着他的脚步走过长长的路,买过很多张入场券,可没有任何一张VIP做席比得上现在的满足。 一曲结束,陈誉从花影里走出来,依然是一丝不茍的谢幕,依然是稀稀拉拉的掌声,陈誉踏下台阶,走向全场唯一站立的人。 闫驰拉开椅子,等他坐好后把一直暖在保温袋里的奶茶拿出来:“今天给你带了这个,尝尝。” 陈誉想起了今天同事们都在谈论的话题,不禁觉得有点好笑。 “什么表情?”闫驰把吸管插进去,一股茉莉的清香冒了出来,陈誉说:“每个季节的第一天都要喝一杯奶茶,这是什么新兴风俗吗?” “是新兴营销,”闫驰说,“好喝吗?” 陈誉点头,喝不出味道,但他喜欢小珍珠在嘴里爆开的感觉。 “晚上吃的多吗?”闫驰问,陈誉摇头,自助餐厅换了经理,不再允许员工吃拿剩菜,他可以用自己的小饭盒吃的很舒服,只但是今天食堂师傅休假,酒店给每人发了二十块餐补。 “那我带你去吃好吃的。”闫驰说,“你明天什么班儿?” “下午。”陈誉说。 “太好了,我还担心有点远。” 陈誉捧着奶茶出门,热乎乎的温度从手心蔓延,初冬的夜也不那么凉了。 闫驰把大衣扔到后座,转头的时候陈誉刚好扣上安全带,他把手捂在腰侧轻轻捏了捏。 “我好像是胖了。”陈誉说。 “没有。” “腰都圆了。” 闫驰发动车子,含笑撇了一眼陈誉平坦的小腹:“没圆,正好。” 陈誉将信将疑的拽了拽安全带,低头喝奶茶,他有点内疚,李老师说过,腰圆一寸,腿就得回一寸,等回到开筋都费劲的时候,人就废了。 陈誉觉得自己正在变成一个废人。 汽车一路向着外环开,路灯越来越少,国道旁的白杨被风卷的哗哗啦啦掉叶子,被夜风卷起来又落下,这让他想起舞台上的自己,他曾经好像拥有过一套落叶晕染的白纱服,肩头缀满了璀璨的钻石,舞动的时那些钻石会闪到他的眼睛。 陈誉用吸管追逐着最后一刻小珍珠,“噗”的一下把它吸进嘴里,黏黏糊糊的小圆球呛在嗓子里,差点让他咳出泪花。 闫驰边开车边腾出一只手轻轻拍打他的背:“不是说好了吗,不用吃的那么干净,剩一点也没有关系。” 陈誉喘着气点头,他知道,就是控制不住。 小路渐渐颠簸起来,白杨变成低矮的小山丘,闫驰肆无忌惮的打开远光灯,仍然只能照亮前面的方寸之间,陈誉一瞬不瞬的盯着前路,忍不住问:“去哪里?” 闫驰笑着看了他一眼:“快到了,诶你说,把你扔这儿你自己能回去吗?” “不能。”陈誉坦率的承认,闫驰有点想笑,觉得自从知道陈誉的秘密后,他总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直白感。 陈誉盯了一会儿路渐渐的有点犯困,他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有声电子书,陈誉最近总是听书,还为此加了张小花的好友,两人时不时互相推荐,交流心得。 闫驰问:“最近在听什么书?” “重生之回到霸总最爱我的那一年。” 闫驰:“……” “学点好吧陈誉。” 又开了半个多小时,黑色越野车终于缓缓慢了下来,在坑坑洼洼的山脚下转了半圈,找到一个又野生又原始的停车场。 闫驰跳下车痛痛快快伸了个懒腰:“可是累死我了,下回还是得带个司机。” 陈誉站在路边,仰头往上看,半山腰的地方好像有个平台,影影绰绰错落着几个不伦不类的蒙古包,有人声,有篝火,有一股一股被风卷下来的烧烤味。 “露营?”陈誉问。 闫驰想了想,说:“私房菜。” 两人踩着碎石铺成的小路往上走,不久就走穿民族服饰的服务员出来引领,小姑娘画着夸张的妆容,在鼻子和耳朵中间夹着一串亮晶晶的小铃铛。 从蒙古包里出来了一位新疆姑娘。 新疆姑娘并不多话,熟门熟路的把两人引领最靠里的一间毡房前,闫驰挑开门帘看了一眼,火已经升起来了,卤好的小羊腿串在一旁的架子上,不远处的小桌上摆放着新鲜的水果凉菜。 闫驰说:“搬出来,我们在外边吃。” 新疆姑娘招呼人来把小桌搬了出来,将一碟一碟五颜六色的小料摆放整齐。 “过来,”闫驰拉了拉陈誉胳膊:“一会儿你来烤,摇这个就行。” 陈誉惊愕:“我烤?” “行吗?” 陈誉觉得不太行,但还是握住把手摇了一圈,叉着羊腿的大钢叉翻了个个儿,闫驰往嘴里丢了颗毛豆鼓励道:“不错,就是这样。” 他拍了拍手在陈誉边坐下:“摇匀点,注意点火候别糊了。” 他想让一个不会吃饭的人做饭。 “我好像不行。”陈誉说,闫驰靠在椅子上,把果盘拉了过来:“慢慢来,不着急,我们可以先吃点水果。” 陈誉顺从的张嘴,被塞进去一个圆溜溜的小球,他看了一眼桌角,是樱桃。 “是不是还挺好玩的?”闫驰说:“撒点孜然上去。” 陈誉把手伸向桌上那一排调料碟,犹豫了一会儿,实在不知道哪个是孜然,闫驰用手指头拱出一个小碟子:“这个。” 陈誉把孜然均匀的撒在羊腿上,笨拙又专注,他认真的把烧烤架转了一圈又一圈,直到羊腿表面开始滋滋冒油的时候终于找到一点乐趣。 香气从崩裂的组织里飘散出来,没有味觉的人也忍不住期待起来:“好像熟了!” 闫驰拿小刀在上面划一道,一层嫩滑的瘦肉冒着热气翻了出来,他割下最漂亮的一小块送到陈誉嘴边:“大厨先吃!” 陈誉用牙齿咬住,感觉有小小的纤维在舌尖爆开,又脆又爽滑。 “好吃吗?” 陈誉舔掉粘在唇角的辣椒粉:“好吃。” 闫驰一边慢慢片着肉,再次后悔没带个司机上来,不然可以喝点酒了。 他转头看向陈誉:“喝点酒吗?” 这人可真是有点坏,他明知道他没有拒绝的能力。 澄黄的啤酒泛着绵密的白色泡沫,陈誉捧着他,隔着玻璃看里面晶莹剔透的小冰块。 “尝一口。”闫驰的良心还没坏完,笑着给出定量,莹白的手腕一抬,陈誉只喝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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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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