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没用了,我那枚扔掉了。” “你一说谎就会下意识地咬嘴唇,就像你刚刚那样。” 陆时一时间答不上来,因为他确实说谎了,那枚戒指这些年一直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卧室床头柜抽屉的最里层。 沉默了一两分钟,陆时倔强地开口道:“没有,我没有说谎,我那枚确实被我扔掉了,扔大海里了。” …… 周凯得知陆时和卢希安要走了,说下次见面不知道要到何时去了,约定明天晚上七点在全兴路大排档碰头。 他们两人到的时候,周凯在大排档卖唱,挎着一把吉他,背着双肩包,手里拿着话筒,身边有个简易的混响,路人点歌每首二十元,他唱流行歌曲,也唱民谣和自已的原创,大多是情歌,且多是失恋失意无奈又不甘,这好像是寻常人生的必不可少。点歌的大多是女生,且多是正失恋或曾经失恋过,因此,他的歌声很对她们的胃口。 陆时看着自信歌唱的周凯,或许是这些年的流浪经历给了他底气和勇气,毕竟也算是阅尽千帆、行尽万里了,陆时心里忍不住感慨万千,很幸运在这里再次遇到了他,一个把音乐当干粮的人,他的人生两岸风光尽管不都是春花烂漫,他的歌却如轻舟已过万重山。他的音乐里,更多的流露出历经辛酸后的淡定与对生活对朋友的真诚,他通过音乐表达所剩无几的青春以及还未干涸的理想,一个人,一把吉他,像个行吟诗人般为南来北往的游客静静的吟唱。 周凯在人群中看见陆时他们,唱完刚点的歌,便大步走过去和他们打招呼:“你俩过来了。” 坐在折叠塑料凳子上的卢希安接话:“凯哥,你这现场发挥简直不要太稳。” 周凯得意地笑着说:“还凑合。”他接着又试探性地问问:“你俩要试试在这街唱,体验一番吗?” 陆时连连摆手,说道:“在三亚后海的时候,你已经见识过我五音不全有多严重了,我就不在这丢人现眼,砸凯哥招牌了。” “我想唱一首”,卢希安从凳子上起身,接过话筒,走到对面,开始弹唱杨幂的《刺猬的拥抱》,歌词是这样的:“怎么会爱成这样呢/是不是我们都疯了/把情人当成敌人了/谁知道刺猬都怎样拥抱/才不会痛到放掉/我的自尊和你的骄傲/能不能和好……”,充满故事感的歌词、优美动听的旋律相得益彰,令人沉浸。 歌声响彻在大排档的空间里,没有被嘈杂所冲淡或挤压,反而更有了一种醇厚干净的韵味,更像是一种从心底出发的倾诉,陆陆续续有类似过往的路人驻足聆听。 卢希安深情、磁性、低沉的嗓音让对面的陆时入了迷、乱了情。歌声如水漫延过堤防,洇湿陆时的心房;歌声如泥鳅钻沙,钻进陆时的心房里。 歌毕,卢希安紧接着说道:“纵使满身是刺,总会有人爱你身上的刺,而不是让你拔掉,因为对方知道,这些年这些刺保护了你。爱你的人会跨上装满熟透樱桃的篮子,去见你,把甜甜的樱桃扎满你所有的刺,再紧紧地拥抱你,希望大家珍惜眼前人,不要让你的遗憾与他有关。”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倏地收拢,围观的路人释放了难以言说却汹涌澎湃的情感,现场掌声与叫好声此起彼伏。 “回去了,以后常联系,真的”,周凯拍了拍两人的肩膀,打趣道:“你唱得挺不错,回去了,完全可以教小时唱歌。” 卢希安随即回复:“只要他愿意学,我很乐意教。” 在一旁的陆时笑笑,转移话题;“凯哥有机会带嫂子来杭城玩啰。” 这些天,卢希安的陪伴与示好,让陆时动摇了,躺在床上久久不能入眠,回想着他们感情的断点。 两人同是财务管理专业的,但研究生阶段,陆时选择的是教育学,卢希安则继续念商科,学的是金融。随着毕业的到来,金钱的压力滚滚袭来,出租屋门口的运动鞋换成了皮鞋,宣告着学生时代的终结。 陆时深夜里还在反复修改着求职简历,在竞争激烈的就业市场中磕磕绊绊,碰了不少灰,好在后面结果还是不错的,入职了熠辉小学,担任数学老师。卢希安则要顺利许多,在校期间就在一家外资投行实习了,后来就留在那工作了,成为了一名Associate。 两个理想主义者面对现实的捶打做出了不同选择。总有人要迈出那一步,承担生活的重量,去向现实妥协。卢希安希望努力挣钱,去承担人生责任,而陆时则希望坚持自已的兴趣爱好,不惜为此换了专业,以满腔热情投入到教育事业中,一颗诚心待学生,一腔热忱对教学。正如徐志摩所说:“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在投行圈有种说法叫“魔法兜圈”,指的是出租车先带你回家,你回去洗澡的时候车等在外面,等你换洗完再迅速带你返回办公室。与之相对的,大部分实习生为了留下更好的印象,还是会选择flLo (first ln, Last out) 的原则,每周工时普遍都比较长。卢希安工作下来,发现真实情况虽没这么夸张,但也是超长待机。 卢希安仿佛每一个时间缝都被工作塞得死死的,他却感觉不到有多熬人,等项目结束了,突然没啥事儿的时候才感觉到一股强烈的疲惫感涌上来。在工作特别繁忙的时期(准备pitch或者是交易起始阶段),通宵工作甚至是连续几个通宵工作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凌晨三点,卢希安还在使用excel做数据,搭建财务模型,项目需要的是强大的输出型选手。投行的公司大楼里有健身房,不是因为什么人文关怀,而是因为高强度的工作需要强健的体魄,运动健身也是卢希安唯一没有丢掉的兴趣爱好了。 每天下班进门后,卢希安或许短暂地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暖意,但与陆时简单聊了几句后就扎进项目之中了,很多事情不知道是习以为常了,还是不重要了,比如:餐桌上冒着热气的香芋排骨,是卢希安最喜欢的;永不凋零的皱纹纸水仙,是卢希安教陆时弄的;卧室床头柜上的醒酒汤,是陆时做的;忘记计划好的电影与旅行,是两人一起约定的;陆时脸上洋溢着的笑容,是为卢希安绽放的…… 看着周末深夜还在埋头工作的卢希安,陆时轻轻摇头,既心疼又无奈,他心里也明白,卢希安是如此拼命努力工作很大程度上是为了两人以后所谓的“岁月静好”。 陆时静静地坐在一旁,陪着卢希安,想起了一对命题——“教育准备生活说”与“教育适应生活说”。斯宾塞认为,教育应当教导一个人怎样生活,使他获得生活所需要的各种科学知识,为完满的未来生活做好准备。杜威对此进行了批判,认为传统教育把儿童当做知识容器,导致“为了深远的和多少不可知的将来,而牺牲现在”,提出了“教育即生活”,主张教育应当是生活本身的一个过程,而不是未来生活的准备。这与近年讨论度极高的“活在当下与延迟满足 ”有很大的相似点。活在当下与满足欲望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读了一本心爱的书,打了一场球,与家人团聚了一天,甚至解决了一个棘手的问题,这都可以称之为活在当下。而仅仅是满足自已无休止的欲望,那不叫活在当下,那只能称之为毫无节制的透支未来。所谓的延迟满足,也只是为自已找一个借口罢了。快乐永远不是建立在无休止的欲望基础上的,而是心灵上的满足,是由内而外的愉悦。 欲望的差异与人生目标的分野,让两人的感情的默默地发生着变化。属于两个人的时间一点点减少,精神上的交流与共鸣变得稀缺,就如同鲜花的水分一点点蒸发,花瓣开始脱落了,叶子也开始发皱了。 就这样一年过去了,卢希安收到调令,派他去纽约总部任职,同事纷纷向他道贺,他礼貌回复着,但若有所思。 一周后,卢希安跟客户吃饭,宾主尽欢后,回到家,本想借着三分酒意开口说工作调动的事,可发现陆时整个人窝在沙发上,必是在这等他回家,等了很久,想到这,卢希安就又不忍心提了。 陆时穿着一件纯白衬衫,室内暖色灯光越发衬得他面容姣好,好比桃花,无端端动人魂魄,他随口道:“为什么总穿得这么素?” 陆时直直看他,说:“为了与你相配,为了与你穿得像情侣装。”卢希安工作后总是穿黑、白、灰三色。陆时的刘海随性粘在额上,如浓墨点碎的梅,尽显一种天真的诱惑,使他挪不开眼眸,他的吻落在了陆时的额头,说:“傻瓜,想穿什么就穿什么,就像读书时那样就行,不必随我。” 隔天徐姚上门拜访,徐姚是他俩的大学班长,毕业后和卢希安在同一家投行工作。她颧弓轻微外扩配上尖巧的下巴,脸型清秀,给人一种很干练的印象。徐姚温婉地笑着,说:“带了港式菠萝包,新烤的,算是祝贺卢希安即将调派到纽约总部,前途无量。”盒盖一开,香气四溢。几人互相客气寒暄了几句,徐姚就回去了。 当年,在学校“棒棒糖”树下,徐姚问陆时喜欢吃什么,约他吃饭,是为了向他打听卢希安的喜好,他一直没有告诉卢希安。 陆时坐在沙发上,如一堵执拗的墙。卢希安拿菠萝包给他,他不理;再问,他声音古怪地回应着:“减肥。” 陆时气冲冲地跑了出去,说想一个人静静,心中总有一股火一样的闷气上不了也下不去,卢希安眉头紧锁紧跟着追了出去,焦急万分追了一路,两人停在了宇宙中心万家丽对面的公交站台,这个时间点末班车已经开走了,寂静的车站只有他们两个人。 “这么大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既然我最后一定会知道这事,那就不要让我从别人那里知道,而应该从你这里知道,你主动告诉我。” “我是想和你说来着,可每次话到嘴边却不知怎么开口了。” “你如果一开始想让我知道早就说了,可现在呢,唯独我不知道!” “我没骗你。” 陆时的声音开始哽咽起来,“呵,你说要在全国各地留下我们身影的计划呢,你还记得吗?今年我生日,我准备好晚餐,等你回来,凉了热,热了凉,凉了再热,一遍又一遍。可你呢,你差不多凌晨才回到家,还是醉醺醺的,我照顾你到凌晨两点,连那天的蛋糕都是苦的。” “记得的,过生日那天确实有工作应酬,和你解释过了,以后每年生日不管怎样我都会在的,相信我!” “我想找个人说说话,不是找个人,就想和你说。如果有好事发生,要等到和你分享后才开心;如果有不好的事情,要向你倾诉后,我才能忍受;如果听到好笑的笑话,我马上就想对你说,这样就能听到你笑;当然你也可以翻白眼,说笑话很烂,这样我们能相视一笑。可毕业工作后,我们好好在一起说说话的时间少之又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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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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