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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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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杀手

作者:孙黯   状态:完结   时间:2025-03-30 18:00:17

  地板上一层厚厚的积灰,只印着我和虞百禁的两串脚印;水电冰箱照常运作,煤气停了,仪表盘上显示欠费;茶几上晾着半杯水,水面下悬浮着絮状的霉菌,是我接到容峥电话那天,动身去容家前,草草喝了两口便随手放下的。

  苦情的父亲、野心勃勃的政治家现在如何了?千算万算,漏算了女儿这枚长出灵魂的棋子;被女婿拖后腿,把柄也落入了旁人之手;一面受着政敌的掣肘,一面又要给选民“合乎情理”的交待,而反观我和虞百禁顺遂的回程,一路上都没人拦截,足见我们没有留下案底,又或者是被撤销了……会是梁不韪的手笔吗?

  “是喜鹊,宝贝。”

  思绪的云雾被人拨开,如纱的月光洒向窗台。虞百禁叫了我一声,指给我看那一窝稚嫩啼鸣的毛球。

  “算不算好兆头?”

  我倒掉那杯水,洗净了杯子,它光洁如新。

  “当然算。”

  我们俩合计了一下,合力卷起整条床单,小心翼翼兜着一窝喜鹊幼鸟,连带着满床的树枝和羽毛,一并转移到窗外去,“不要把鸟窝挪得太远。”

  鸟窝底部没有棱角,放不稳当,我俩就将床单四角绑在了晾衣杆上,打成死结。“大鸟也许还会回巢,”我跟虞百禁说,“别让它们找不到家。”

  “连鸟都要考虑得这么齐全?”虞百禁松口笑出来,一副对我没辙的样子,“你是天使吗?”

  “你对天使误会很大。”

  我拉开许久没拉开过的衣柜门,找出一条全新的绒毯,买回来还没洗过,将就铺开,脱掉外衣,和虞百禁躺在床上,正对着漏风的窗户。

  窗外是黎明前休止的城市,高耸错落的楼宇,无人的老街和静悄悄的街心公园。他侧过身,面对着我,右手撑头,两个人都睡意全无。

  我脑子一热,凑过去吻了吻他的嘴唇,他把手伸进我衣服里,却只抚摸我失温的脊背。

  “天亮后还有很多事要做。”我说。

  “还有?”他把脸埋进我的颈窝,“我的蜜月就要结束了吗……”

  “先找人把窗户修好,然后去补办电话卡,交下个月的房租……新的住处还没找,可以续一个月。你想住哪里,要不干脆离开V市?”我打了个哈欠,“总觉得……段问书那种扭曲的性格,不太可能就此罢手。”

  “我有办法让他罢手。”

  “你说什么?”

  “唉——我说,怎么在我怀里的时候还要提别的男人,还是那种差劲的人。”他又开始呜呼哀哉,“我有挫败感的。是叫挫败感吧?我让你流眼泪了……趁我昏迷的时候和你单独对话,他是故意的?为什么选你……”

  “我要是他,我也不想和你正面交锋。我有几条命够你杀?”结婚还不满四十八小时,我已经有点烦他了。“又不是那种烂片的反派,纯靠降智来衬托主角。他又不傻。”

  “你还夸他?”

  “你烦不烦?”

  胡闹一通,我们俩又钻回绒毯里,抱在一起。时间像流沙,天空一层层褪色,剥落出新一天,晨光熹微,风里尘埃浮游,虞百禁忽然哼起一首歌,来来回回只有两段。

  为什么鸟儿会突然到来

  Every time you are near

  当你每一次出现在附近?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就像我一样,它们渴望着

  Close to you

  靠近你

  Why do stars fall down from the sky

  为什么星星从空中坠落

  Every time you walk by

  在你每一次经过的时候?

  Just like me, they long to be

  就像我一样,它们渴望着

  Close to you

  靠近你”

  “我听过这首歌。”

  我总算和他“心灵相通”了一次,没把机会让给别人。“一首很老的……啾。”他又凑过来亲我,难舍难分。

  鸟窝里的幼鸟拍打起翅膀,洒水车驶过清晨的街道,卖早点的小贩在楼下支起摊位时,我们俩才起床洗漱。下楼简单吃过早饭,去找安装玻璃的房屋维修师傅,决定先斩后奏,修好了再知会房东。

  跟维修工人预约了时间,下午两点上门安装,我们俩又去了周边的商场。鉴于虞百禁是“净身入户”,连换洗衣物都没有,各种日常用品都得添置,还有新的手机——我用回了以前的号码,虞百禁则用他的新证件办了个新号,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打得通。

  “回去要给芯片做点‘处理’,才能彻底摆脱信号拦截。”他盘算着,“这两天还要抽空去V市的安全屋一趟,那里应该会有我的快件……”

  走出营业厅的大门,他拨通了我的号码,不肯挂断,面对着面看我接通,我没好气地:“你好,哪位?”

  “今天正好是周五。”

  听筒那端的声线被电波虚化,渲染出一种惑人的磁性,和现实中的他重叠在一起。

  “晚上我们去约会吧。”

  当时我和他就站在路边,沿途的商贩牵着巨大一束五彩斑斓的气球,风吹过时,一只肚皮滚圆的卡通熊猫不断撞向我的头又弹开。我攥着手机,彻底输给他。

  我一败涂地。

  “好啊。”

  我笑着问他,“约哪种会?”

  熊猫气球飘到我们中间,短暂地阻隔了两人的视线,但他的手突然伸向我,食指和中指扣住我的手心,这个动作传达出的信息一般是:两个人。

  朝我们走来的是一男一女。

  “小简?”

  是我的房东和他的老婆。

  “我看着就像你!”

  脑中闪现出的第一个念头是:人还是不能做亏心事。

  然而下个瞬间,虞百禁越过我握住了房东的手,爽朗道:“您就是房东?”

  他一看就是刚结完婚,或是刚杀完人。

  “我早就想请你们吃饭了!”

  作者有话要说:

  引用歌词:《Close to you》词曲:Hal David/Burt Bacharach


第108章

  商场顶楼的一家私房菜馆,菜单顺着桌面被推过来,“我当是多大事儿呢。”

  房东比我上次见他胖了一点,穿的正装有点吃紧,气色却好转不少,“玻璃碎了就换一块儿呗。本来那房子也有年头了……没伤着人吧?”

  “那倒没有。”我深感羞愧,“实在是对不起。”

  房东的妻子新染了头发,化着淡妆,是个话少而心细的南方姑娘,不怎么参与我们聊天,而是在菜单掩护下,窃自观察着坐她对面的虞百禁。从他的脸到我们俩的手,结论不难得出,但仍花费掉她几分钟,当房东笑呵呵地问虞百禁“怎么称呼?你是小简的朋友吗”,她用手肘推了丈夫一下。

  “这道菜是不是不辣?”

  “不是。”虞百禁笑了笑。

  “哎?”房东被老婆拽过去,指着菜单上画的圆圈,“这个辣!超级辣,你吃不了。”又转向我俩,“那你们——”

  “是最近的事?”

  她忽然清了清嗓子,抬头望住我,细声细气地,“呃……那个,祝贺你呀。”拼命给丈夫使眼色,直到他终于意会了什么,再度投向我俩的目光开始闪躲。

  “啊……哦!我、我就说,怎么最近都没见你,出去玩了?哈哈……”

  “我姓虞,”虞百禁适时地接上话,“尔虞我诈的虞。不是V市本地人,工作原因,经常去外地出差。”

  他看向我,用一种独属于我和他、旁人无法解读的神情,朝我眯了眯眼睛。

  “我们俩就是在国外认识的。”

  我感觉自己的舌尖都烧干。这简直是当众骚扰。

  “对。”

  我端起杯子,灌了口凉茶。

  “今天这顿饭……也算是答谢。”我对房东夫妻俩说,“再过一个月,我们就打算搬家。”

  一顿午饭吃完,虞百禁和房东夫妻的相熟程度俨然超过了我,而我对此毫不见怪,毋宁说是意料之中。披着人皮的怪物乐于融入社会,我则是依附于怪物生存的异类,我们相依为命,也未尝不能在世俗的丛林里安身。

  从商场出来的时候,房东告诉我们,两人今天穿成这样,还特意和公司请假,是为了下午去孩子的幼儿园参加亲子活动,“平时上班太累了,周末哪出来玩儿过啊……昨晚刷短视频的时候刷到,公园里的桃花开了。要不是下午有事儿,咱们还能一块儿去逛逛。”

  我心知他只是客套,是人与人相处时无伤大雅的信口一说。但唯有这一次,我相信他是由衷的。

  “认识好几个月了,我都没怎么听过你说话……也不讲自己的事儿,好不容易有点熟了,你们又要搬走。”

  他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钟,“你退租之前,咱们再联系?行,我们先走了哈,今天谢谢小虞请客!”夫妻俩准备去赶公交车,“窗户修好了给我拍个照!”

  “好。”

  和夫妻俩道别,我和虞百禁回了出租屋,装修工人已经到楼下了。老式居民楼的楼道狭窄,整块玻璃运送不便,拆装时的噪音又大,我怕吓到窗外那一窝喜鹊,临时把鸟窝挪去了厨房。一进一出的工夫,没看住虞百禁,他就以分外娴熟的姿态、斜靠在平开纱门前,跟我的邻居畅聊了起来。

  “住在我们楼上?”

  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给我送过玉米的老太太。八成是被修窗户的响声惊动,下来看看情况。

  她的白发比我上次见她时更白几分,用发卡整齐地分到鬓角两边,身上有雪花膏的香味,依旧耳背,并不知晓她面前的青年是什么来头,业内排名01的杀神,手上沾染过多少人的血,只极力地倾斜身子,想听清他说的话。

  “我们——刚结婚。”虞百禁说,“我是他的丈夫。”

  “你好,你好……”老太太抬起松垮的眼皮,“你们……现在都能结婚啦?”

  “能。”

  他笑起来牙齿整洁,吐出的每一句谎言都无瑕,“相爱的人当然要在一起。以后就由我来照顾他了。”

  “真好呀。”

  老太太脸上的皱纹舒展,不疑有他,只发出老年人对这个世界变化太快的惯用感叹,“你们年轻人有福气呐,比我们那个年代强多了。那时候还包办婚姻……”

  我蹲在鞋柜侧面好久,总算迈出去那一步。手里攥着老太太用来包玉米的花手帕,我洗过了,保存至今。

  “还给您。”我对她说,“谢谢。玉米很好吃。”

  下午五点,我把窗户完工后的视频发给房东,再一次被虞百禁拖出门,过一条马路,直奔对面的街心公园。

  “去做什么?”

  “散步。”

  “不是要约会吗?”

  “对啊。”他说,“散步就是最顶级的约会。”

  搬来这里的第四个月,我只走过一次这条种满栾树的长街,只和一个邻居说过话,没结交过什么朋友,没想过自己能活下来,爱上谁,和他一起无所事事地漫步。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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