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屿庭慢悠悠道:“谁说我不准你们在一块儿了?”他挺直腰板,目光扫射过两人相握的手,但这回,无论是司若还是沈灼怀,都没有主动分开,司屿庭笑道,“老头子我,什么时候是这样古板的人?还有你,司诺生,你是觉得你瞒得挺好?我告诉你,你把这小子第一次带回家那会儿,喝,我就瞧出来了,你们俩之间不对劲!” 司若与沈灼怀对视一眼。 他第一次把沈灼怀带回家,是沈灼怀被沈无非毒打一顿,毅然离开沈家的时候。 可那几乎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久到司若要不是刻意回想,都想不起来。 那个时候司屿庭居然就! 司若的脸“唰”的一下变得通红通红,就连耳廓都成了好看的粉色——那时、那时祖父语焉不详,说他什么年纪大家里不隔音……定是误会了啊!可、可那个时候,他分明还没有与……沈灼怀!都怪沈灼怀!他现在连解释都解释不了! 司若瞪大眼睛,张口欲辩,可、可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说不了啊! 于是他只能用自以为凶狠,可在沈灼怀看来却只是羞得好似一汪春水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沈灼怀一眼。 折腾了好大一番,总算是把沈无非和孟榕君送出城去。他们此行要回寂川,亦要为沈灼怀与司若留一条后路。离开前,沈无非为两人留下了一队暗卫,并且告知,若非逼不得已,不要用这张底牌对外传信,或是对人动手。 起得早,出来也耗了些功夫,司屿庭自是有些乏了。他看出被说破后,司若与沈灼怀的局促不安,干脆和他们说,自己打算回去休息一阵,叫他们在外面拜完春再回府,不要打扰自己。司若的窘迫才消解了一半,听到祖父这么说,自然忙不迭点头,拉着沈灼怀就跑了。 虽然时间还早,但今日毕竟是元日,大街上已有不少出来拜春的百姓。 雪没有化,地上湿烂,便有官兵与自发的一些摊贩帮着在地上撒防滑的稻草。有些调皮小孩儿也来帮忙,却只是拿着草秆吹着玩儿,或是躲在铺面或是忙碌的大人们身后捉迷藏。沈灼怀与司若一路走过去,身边竟也围了不少孩子。 积雪中参杂着昨夜未扫净的鞭炮留下的红纸与礼花,司若沿着长长官道走向街的另一头,脚上沾了雪,也沾了五色纸花。 突然,好像有一点凉凉的东西滴落到司若眼皮上。 司若停下了脚步,张开手,试图去接:“咦,又下雪了。没带伞,这可怎么办。” 沈灼怀在他身侧:“横竖也不大。都说元日见新雪,是一年好气象。”他看着星点雪花落在司若眉间,忍不住伸手去拂,“要是大起来了,我就把你抱在怀里,用轻功把你运回去。信不信,明日整个京城就要知道,有家小公子被我给绑了。” “你又来!”司若笑着打他,却一个扑空,扑进了沈灼怀怀里。 沈灼怀抱住他,轻声道,似是与他低语,又似梦中呢喃:“从前见雪,总是怕受冻、挨饿,怕睡着了,便醒不过来。”他眨了眨眼,“可如今见雪,方能欣赏雪中人,人于雪中。”沈灼怀说,“诺生,我想明白了,等这劳什子事做完,若有机会,我们就还做我们的十三川巡按罢,我们去看看这河山。” “人这一生匆匆走过,总要过桥,看山,涉水,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我很高兴。”司若说,“你放下你的执念,我很高兴。”他微微侧眸,望向沈灼怀,眉眼弯弯,好像河水尚未破冰时看到的那水下一点红苗锦鲤,勾得人心痒。 “我早说过,你就是你,不应该为了谁而活。” …… “下雪喽!下雪喽!” “再大些!再大些!我要滚在雪里!” “你真脏!” “呸!你才脏呢!刚刚滚在泥里的难道不是你?” 一群孩子蜂群似的,嗡嗡着朝沈灼怀与司若跑来,看起来很是为了这一场大雪而感到雀跃,一边挥洒地上好像粗盐粒似的粗糙雪花,一边长大了嘴巴,试图去舔舐到半空中的新雪。司若虽然并不喜欢孩子,但还是难得被这样的童趣所吸引,扯扯沈灼怀的衣袖,叫他让过一边去,不要挡住孩子们的道。 “没见你这样和善过。”沈灼怀打趣他。 司若“哼”了一声:“是我今日心情好。” 说着说着,雪果然大起来了,司若立刻瞪沈灼怀。 沈灼怀赶紧做投降状,意思自己并没有真的要叫司若出名的意思。 周围几个茶肆也开了门,两人便干脆坐下来躲雪。 这样的冬日,喝上一口热茶,倒也算是慰藉。 随着雪越来越大,进茶肆里躲的人也越来越多了,街边的小小棚子,一下子挤进来将近十个人,司若不得不和沈灼怀紧紧贴在一起,才能避免和别人接触。 这时,一个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裳,矮小怯懦,看起来最多不过六、七岁的小乞丐从茶肆前走过。他似乎很冷,浑身蜷缩着,怯生生地望了一眼挤满人的茶肆,好像是想进去,停住脚步,但又实在害怕,拔腿要离开。 司若看的心头一紧。 “那小孩儿,你过来。”他让出半个身位,招呼那小乞丐。 小乞丐迅速望了他一眼,似乎有些不敢置信地指指自己。 “对,就是你,过来躲雪。”司若朝他招手。 小乞丐盯着地面看了一会,那双很亮的黑色眼睛眨了又眨,最终,才慢吞吞地挪过去,“啪”地一下,抱住了司若。 司若一愣。 虽然他很抵触与陌生人的肢体接触,但他却没有做出任何驱赶的动作。他想起了沈灼怀先前说的,他自己受冻挨饿的时候——看着那双和沈灼怀一样亮的眼睛,司若便不忍心。 大雪持续的时间并不长久,慢慢的,又变回了那一眨眼就能全融化的程度,茶肆中的百姓也一个接一个离开了。 小乞丐还是死死抱着司若,叫站在旁边的沈灼怀都开始吃起了飞醋,愤愤别过眸去。但司若依旧没动。终于,他放开了手。 小乞丐说:“……” 说完后,便一溜烟地跑掉,消失在人群之中。 司若愣了一下:“你说什么?” 倒不是没听清,相反的,他听清楚了。 小乞丐在对他说: “对不起。” 司若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一摸自己腰间:“沈明之,我的家主令牌被偷了!” 小剧场: 小司:(回忆)(脚趾扣地)(解释)我不是我没有,那个时候我和沈灼怀真的没有,祖父你别误会我—— 还是小司:(当晚)(午夜梦回)(一脚踢)沈灼怀,滚出去! 小沈:(抱着被子)(可怜巴巴)老婆,我又做错什么了嘛…… 小司:(冷笑)呵,你什么都没做错,我做错了。(甩门) 作者有话说: 又又又忙的要死……可能要請假一段時間了QAQ這周更完要先去忙現生的事一段時間……對不起大家!!!等我忙完會馬上調整狀態回來更新的!!!
第180章 果然,腰间那明晃晃地写着“沈”字的玉佩,如今只剩下一道被扯断的穗子。 可四下望去,哪里还见得到那个小乞丐的影子?! “店家,您可见过那个小孩儿?!”司若赶忙叫住忙碌收拾茶盏的茶肆老板,朝他比划,“大概这么高,就刚才抱着我那个。” 茶肆老板思索片刻:“您说的可是大宝?”他抹了把桌子,“梳着两把头,穿得破破烂烂那个?” 司若一愣,点点头:“应该是他。他不是乞丐么?” 那孩子穿得破旧,大冬天里足上却挂着一双能露出脚趾头的木履,望人的目光里只见警惕,不见半点神色舒展。 司若只在那些小小年纪便要出来自己讨生活的、有了上顿没有下顿的乞儿眼睛里见过这种对待一切的警觉和敌意。 “是……却也不是。”茶肆老板收起抹布,喟叹一声,“大宝原是隔壁巷子一户士绅家的幼子,自幼也算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可……”茶肆老板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不知因为甚么事,有传说是……那士绅发现大宝并非他的亲生子,便连着才几岁的大宝和他亲娘一起丢出来的。也好在这十来年京城禁了浸猪笼那酷刑,大宝娘亲捡回了一条命,只是被毒打一顿,身上落了病根,母子俩过得艰难,大宝过得和乞丐无异。他、又偷了东西?” 司若点点头,算是应了。 茶肆老板斟酌片刻,看看两人脸色:“他偷的东西……贵重吗?说实在的,住附近的大伙儿都知道。”意识到自己好像说得不太对,他又连连摆手,“我不是说两位公子有错的意思……只是,若是不太贵重,我替他赔,成吗?大宝他……” 又有两个过路的客商停下来进了茶肆的棚子,茶肆老板只得停下话头,赶忙上前招待。 “原来是这样……”司若喃喃道。 他扭头望向沈灼怀,心中担忧总算是松了一些。 原本司若担心那孩子冲着他腰间悬挂玉佩来,为的是号令沈家的令牌,可如今听茶肆老板所说,那的确只是一个没什么出路的可怜孩子……为财罢了。 沈灼怀抚上他肩头,手指微微一紧:“没事,他既然瞧不懂那玉佩的价值,应当不会出什么大事。” 老板忙完,二人朝他谢过,又问了那小乞丐如今可能会在的地方,便匆匆赶去。 元日冻人,出门穿得厚,又下过一层雪,到处走来走去,司若和沈灼怀鞋袜湿了一大片,但也没顾得上管,顺着越来越逼仄的小巷,两人寻找着大宝的踪迹。 这里似乎已接近城郊,人声稀疏,鸟鸣嘤嘤。但这里又完全不是沈灼怀所熟悉的京城一角——沈灼怀不曾知晓,在城中还有这样的角落,甚至不同于先前案发的平民区,这里像是被隐藏起来的、不与外人道的残垣。分明再越过几步,外头便是肉眼可见的红墙高瓦,但好似进入这里,就像是换了个天地: 目之所及的,是茅草与黄泥,以及一些破烂砖瓦块堆砌成的矮仄平房,它们歪歪扭扭的,泥墙上甚至能清楚看到搭建人的手印;说是房屋,其实都算得上抬举——严格意义上来说,这些东西更像是一块块砖泥随意粘合在一起堆出来的泥洞,它们甚至没有房顶,仅有一根木棒或是长长的干草插在顶端,作为记号。 但这些房屋挨得紧密,入住率也极高。几乎每个黑洞洞的黄泥门洞后,都能听到有粗笨的呼吸声传来——有些是男人,有些是女人,好像每个人都患着重病,听起来是“呼哧呼哧”的声响,仿佛连喉咙都在一齐响动,仿佛是瓷窑里数十个凤祥,被一同拉响。 司若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点下意识的警觉:这是个什么地方,怎么会有这样多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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