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延兄莫非是怀疑……”司若手握成拳,指甲嵌进皮肉里,他声音很轻,只够他和沈灼怀两人能听得清—— “他大概是怀疑,狱中犯人莫名其妙身亡,或许与宫中之人有关。” 沈灼怀道。 他想到这一层,眉头也忍不住皱了起来。 “刑部虽说多为他温家本家人,可毕竟那是在朝廷之中,再紧密的关系,也难免容易走漏风声。温玉延这怀疑的对象、”沈灼怀冷笑,直指穹顶,“也着实是胆大得通天。也难怪他连自己身边亲信都不敢找,要来找你一个局外人。” 沈灼怀话只说一半,但司若却完全明白了他的未尽之意:“玉延兄让我回来考虑一下,要不要帮他。” 他抬眸,与沈灼怀对视:“我要帮。” 小剧场: 小沈:啊,我真像个变态!(感慨) 小司:(白眼)我也这么觉得。 作者有话说: 準備進入最後一個案子啦
第174章 温玉延会找到司若,自然是因为最近又死了个囚犯。 但这回温玉延却偷偷使了个主意,找来个与自己相熟的狱卒,委托他将一具病死的无名氏尸体运进狱中,偷天换日,将那囚犯死尸换出。 司若与沈灼怀一同来到与温玉延相约的地方,为保消息隐蔽,温玉延甚至没将尸体拉去义庄,而是直接送到了自己一间空置的宅子里,便匆匆寻了司若帮忙。 见到沈灼怀紧随其后,温玉延一愣,拱手行礼:“明之也来了。”他笑道,“听闻你最近回家了。” 沈灼怀点点头,轻哼一声,全当应了。 “他来给我打下手。”司若随口道,“玉延兄,尸体在何处?” 温玉延立刻道:“请随我来。” 两人跟着他拐入弯曲隐蔽的线路,一边走,温玉延一边和他们讲一些方才没来得及和司若说的情况:“此人是刑狱中一个囚犯,叫张大,大约三十余岁,正值盛年。”他从袖中摸出一把钥匙,打开房门,“请进——是个采花大盗,奸淫妇女不下十数,被捉拿后直接送到了京城。按律,张大定是要落个秋后处斩的。” 他们进入一间逼仄的屋子,像是柴房,但又被隐藏在层层的屋子里,更贴切的说法是这是个密室,比耳房大不了多少,里头放了一张板床,再进了三个大男人,几乎没有可以下脚的地方。 “这里隐蔽一些。”温玉延抱歉笑笑,继续道,“奇怪的是,最近死亡的囚犯都是突然急病死的,除去最初那个身子骨比较弱的犯人外,其他人,包括张大,他们身体都很好——甚至称得上健壮。”他掀开遮在板床上的白布,“狱中大夫说张大和他们得的是同一种病症,都是一夜之间便没了,但再追问,又说不清楚到底是为什么。” 温玉延说:“因此……我才想求小司大人你帮帮忙。” 白布之下躺着一具面色青白的死尸,唇色发绀,眼皮紧紧合着,整个人平平躺在板床之上。尸首已经开始发僵,但还未生出尸斑,只是皮肤白得有些可怖。司若朝沈灼怀点点头,沈灼怀随即让出半个身位,叫他靠近板床。他戴上手套,拨开张大的眼皮,又去检查他的手指。 ——唇色发绀,按道来说,像是中毒,但司若目前却并未在张大身上看到其他中毒的表现。 “其余囚犯,也是这般死状吗?”司若开口询问。 温玉延点点头:“是的。”他说,“基本见到的是这样的尸体——大夫说是会传染的病,但和张大一个牢房里的其他人都没有问题,只有他死了。” 司若捏开尸体的嘴,凑近一些去嗅闻——没什么异物的味道,他在沈灼怀的帮助下,将尸首翻了个面,仔细检查一遍,然而整具尸体是完整的——这就意味着张大并非受外伤致死。也怪不得温玉延觉得棘手——若只是简单的死亡,温玉延身为刑部中人,想必一眼便能瞧出端倪。 “可发现什么了?”温玉延紧张道。 “暂时没有。”司若摇摇头,问他,“张大死时玉延兄在现场吗?他是什么模样,和现在可有区别?” 温玉延思考了一下:“他……我是今日早些时候突然接到消息,说牢中有个囚犯不好了的。等我赶到狱中时,张大已经不行了,整个人呈‘大’字躺在地上,嘴微微张开,眼睛是闭合着的,手足……手足相当放松,很安详,像是睡着了,甚至面上还有些笑容。”他抵着下巴,“上回有个囚犯出事时,我也刚巧见过,与张大死得一摸一样。” “他到底是怎么死的?”温玉延问,“还有,我突然想起来,不知有没有关系。他们被发现时,身上都有很多汗,领口与鬓发都是湿透的。张大也是如此。” “不像普通的毒杀,但也绝非急病而亡。”司若捏起竹叶大小的利刃,“让一让。” 飞光闪过,尸首身上衣帛被割碎,司若站立床边,面无表情地将更厚一些的刀片刺下尸体皮肤,干净利落一刀,便剖开了表皮,露出里面鲜红的血肉。鲜血淋漓,新死的尸首血还未曾凝干,顺着他戴着手套的手、锋利的刀尖滴落,司若微微垂眸,似是觉得血液有些滑手,甩了甩手腕,便又稍稍用力,向里而去。 温玉延见过许多技术精湛的仵作,又身处京城,处过不少疑难案件,司若手段自然有所耳闻,但亲眼所见,还是不禁啧啧称奇。 “他昨日胃口不错……你们刑部大狱伙食这样好?”司若挖出一团混杂着血液与胃汁的肉块,面对尸体毫无波澜,几乎已经成为他面对案子时的一种自我保护,那团东西已经开始散发出一丝隐隐的酸臭。不知何等原因,那恶臭血肉分明是从亡人体内取出,但望去,却总给人一种它在蠕动的即视感。沈灼怀和温玉延两个世家公子双双深吸一口气,后退半步。 司若却往前一递:“大鱼大肉,还有虾蟹——这是刑部大狱惯常的饭?” 温玉延一愣:“怎么可能!哪怕他明日就要死了,也不可能吃这样好的……”话说到一半,温玉延明白过来了,“这是他的断头饭?!” 司若没有回应温玉延的话,扯来遮盖尸体的白布,将那团血糊糊的东西放到板床上,又取来竹镊,在一堆混合物中钳起什么:“……沈灼怀,你之前问这案子是不是和雪眉春有关,现在我可以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他抬眸,有锐利电光一闪而过:“我的答案是有。” 他将钳起的东西同样放到白布上,那东西是一长条的,稍微卷曲的草叶一般的东西,乍一看,像是那些混合物饭菜中的调料,然而司若有了前车之鉴,已经对此物再熟悉不过:“椒青草。” “什么?!”沈灼怀一震,“椒青草,诺生,你确定?” “此物就是椒青草无疑。”司若说。 温玉延自然知晓椒青草的威力,他脸色大变,冲到司若身边,也不顾那东西污糟了,空手抓起来:“不是说不是中毒死的吗?怎么会……” “的确不是中毒。”司若微微叹了口气,他重新检查了一遍张大尸体的体表,尤其他的面部,“椒青草的分量太少,甚至还没有雪眉春中多。他不是因为过度摄入椒青草而死的。”司若眸色沉沉,“沈灼怀,你还记得周家兄妹吗?” 沈灼怀被突然提问,愣了一下,随即开口:“你说的是……金川的那个案子?当初我记得你说,他们像是被冻死的。” “是。”司若点点头,又摇摇头,“他们的死状与张大有些相似,甚至脸上都有笑容。当时我以为他们是被关进冰窖之类的地方冻死的。因为只有冻死的人,才会在死前有这般幻觉。可——那可是酷暑天。” 他抿抿唇:“如今我明白了——他们或许和张大一样,都遭遇了……”司若顿了顿,看了一眼温玉延,没把沈德清的名字说出口,“椒青草。至于玉延兄所说,他们死前大汗淋漓,那或许并非是死前急病的症状,而是杀人的手法。” 他指给两人看:“他身上没有反抗的痕迹,是因为在这顿‘短头饭’里,张大便已经中了椒青草的毒,陷入了幻觉。但人的本能是会在一定程度上反抗精神的,所以他手指在死前有紧紧蜷缩的痕迹。”张大手掌是完全松弛开的,但五指却像是一只鸡爪一般卷曲起来,微微朝上。他的手心有些撕挠的痕迹——像是指甲划破的。 “而他的口唇微张,舌头肿大,牙齿上刮蹭了一些织物的丝线,整体面部也有些肿胀,水干涸的痕迹从他的脖颈一直到额头——”司若看向沈灼怀和温玉延,“你们可听说过一种刑罚叫做水刑?” 水刑,是极刑的一种,受刑之人的手脚会被人捆绑起来,而后施行者会用被打湿的布帛或是宣纸,一层一层地盖在受刑人面部上,水的压力逐渐渗透,一层一层覆盖下来,受刑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失去对空气的控制力,而后一点一点、一点一点地吸入含着辣椒水或是盐水的水份,最后哪怕张大嘴,也再触不到任何可以呼吸的空气,窒息身亡。 全程受刑人都是清醒的,清醒地看着自己迎接死亡。 这法子并非宁朝首创,而是已流传多年,因为杀人不见血,是个“优雅”的杀人手段,一直被流传于宫廷之中,前朝倾覆之时,不少宫人被迫殉葬,便用的此刑。 温玉延身为刑部的人,对诸多刑罚的熟悉程度是不言而喻的,他听到司若话后,面色一白,并未说什么,只是微微侧眸,似是在思考。 “若是水刑,那定是与宫中人有关了。”沈灼怀捏了捏鼻梁,“我听闻宫中管昭狱那些家伙,最是喜欢这等子折磨人的手段。只是若真要这样杀人,又何必要给他用椒青草,叫他死前有个好梦呢?” “这就要问问温大人是怎么看的了。”司若镇静道,他其实在发觉此人死法时,便已隐隐猜测出了温玉延为何要寻他来多余走这一遭——温玉延看不出他们是被水刑杀的?不可能,只是他要一个答案,一个脱离于朝廷的,肯定的答案,“温大人心中早有猜测了吧。” “是。”温玉延叹息一声,他望了一眼那具被开膛破肚的尸首,转回目光,“我见到所有尸首的第一眼便认出了他们是被水刑杀的。而杀得这样‘完美’的,只有宫中专干脏活儿的近卫。”他说,“我只是不明白,皇上为何要插这个手。就算近卫不杀他们,他们迟早也是要死的。” 司若与沈灼怀对视一眼。 还能为什么? 因为椒青草,因为雪眉春。 因为当今圣上,还在靠那味已经被京城禁了的毒药。 续命。 第九案点滴天明
第175章 “……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 元日将至。 沈灼怀与司若外出忙碌这段时间,司屿庭已经趁着清闲,把宅子装点了起来。原来只是粗粗打一番的庭院,被司屿庭指挥着几个下人挂上了新春的桃符、红纸,廊下也放置了一对木雕的春牛。他们这宅子不大,住得临街,因而也每日都能听得街上孩童边唱腊月歌,边放炮的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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