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添麻烦。我很喜欢跟您聊天。而且,这几天不用忙工作的事,从这点来看,我反而要跟您道谢。还有什么事是我帮得上忙的,您尽管说。” 我在想,虽然这个人大我五岁,但我或许可以和他成为朋友,毕竟他曾经有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职业相近,而且还同名的“朋友”。想与他成为朋友的原因,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是因为他是个足够有趣的人吧,在某个领域能够闻名全国的大天才,能认识这种人的机会可是少得很。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原因,但是在当时,就连我自己也看不透。 对了,我想起来了。他使我想起小时候在蝴蝶房里看到的那些翅膀碎掉的蛱蝶。残余的翅膀仍然漂亮地闪烁,拖残翅的蛱蝶在微风荡漾的房间里挣扎着驻留在半空,维持飞行的姿态。 我无法控制自己让自己不这样想,因为乔雪实在是一个漂亮得像蛱蝶一样的人,我总是忍不住想象他站在尸体旁边的模样,他独自一人伫立,面无表情,纤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那对玻璃珠般的眼球,瞳孔向下对着尸体——那是很般配很和谐的场景。 “之前的房东不太想租给精神病……我已经住了一个月旅馆了,找房子好麻烦啊。哈哈,从精神出问题开始,我就一直以为我在和别人合租。” 随口抱怨完之后,乔雪向我挥了挥手,大概是在道别。 缘分尽于此吗。 乔雪是法医,而我将成为医生。若是没有成为朋友,那么我们似乎也没有理由再见面了。 “不然您租我的房子吧,我家就在省厅旁边,我一个人住,空房间很多。” 刚开口,我就觉得我疯了。乔雪似乎也被我吓到,站在原地好久没有说话。我恨不得立刻转头跑掉。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 “可以吗,太感谢你了。” ——这个人似乎也不是什么正常人。我好像写了句废话,都是精神病人了,还提什么正常不正常。 不过,仅仅从这个场景来看,还是开口说这种话的我更加不正常一点。 当天晚上,我跑到楼下去接乔雪。从楼梯间俯视,他的身体显得更加弱不禁风。他带了一个很小的行李箱,那个破箱子只有两个轮子,其中一个还卡死了,导致他只能一直拎着那个箱子移动。我见到他打了个招呼就帮他拎起了箱子,然后他跟我客气了一路,不过直到进了门我都没让他把那个箱子抢回来。箱子里面装着一套洗漱用品,一双鞋和几件衣服,一台最新款的笔记本电脑——这东西连我都没有——还有一本相册和一个陈旧的本子。我站在旁边看着他收拾东西,他把东西都放好之后,走到门口,将那个本子递给我。 “这个本子其实一直都在我之前和父母一起住的那个房子里。我昨天跑回去一趟,找到它了。小说的主角用了你的名字,实在不好意思。不过,真的太巧了啊。” 封面写着六个大字“大侦探白世启”。 “既然是推理小说中的角色,还是医生的话,那他应该不是侦探而是助手吧,华生那样的。”我随口说着。 我其实没看过福尔摩斯探案集。 ---- 那么两个人相遇的故事大概就是这样!下一章是日常!
第11章 BREAK晴天预警与梦中人(1)
昨天下了大暴雨,我免不了想起第一次遇到白世启时的场景。在这种天气的夜晚里,我们向来无法轻易入眠。我疑心我已经感冒,怕传染给他,打算去楼上的房间睡,他却抓住我的手腕将我拦住。我被他抵在床头柜上,无路可退。隔音的真空玻璃之外,连绵雨声连同偶尔的惊雷声响全都蒙上一层隔膜振动着,沉闷而虚幻,只有他在我耳畔呼唤我名字的声音清晰得令我几乎要落下泪来。我放弃抵抗冲动,抬起他的脸吻过去。下暴雨时我总找借口说空气太冷,然后心安理得地像株接穗紧紧攀附于他汲取热量。这次也一样。我们二人谁都无法从暴雨中逃离。 他大概是在担心我的身体,于是我们没有做进一步的事,收拾收拾就睡下了。 半夜没有电话打进来——还算和平的一夜。第二天是周五,我六点二十醒来去做早餐,那会儿雨已经停了。 果然,虽然昨天淋了不少雨,但我没感冒。 白世启六点半从房间里出来。我见他已经醒了,把豆浆机打开。这台豆浆机的噪音大得无边无际,只要开了豆浆机,房间里其他任何声音都无法被听到。他倒是也不嫌吵,拿了文献在饭桌旁边看。见我端着两碗豆浆走出厨房,他放下文献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不能空腹喝豆浆,多少吃点实在的东西。”他强硬地把热好的包子和茶叶蛋塞到我的位置前的盘子里。感觉这个流程每天早上都会上演一次。 他六点五十走了。我余外花了十分钟时间把盘子里的固形物吃干净,七点出了门。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总之这天王队拿了一堆电子城的代金券来,说是领导分给我们的福利,不知道领导从哪搞的这么些东西。技术部那边的设备都是走报销,用不着我们自己贴钱进去更新,暂时也没有想换手机或者相机的人,我说我要买个笔记本,队里其他人就不由分说地把分到的代金券都给了我——虽然加起来一共也没多少,还让我欠下不少人情,但能省一点是一点嘛。 虽然喜欢囤闲书,但我不习惯于在家里和办公的地方堆积大量与工作相关的纸质材料,因此,除了保密文件,我通常会将我想要阅读的书籍和文献扫描下来,传到电脑里。这样做,也方便我分门别类地管理这些文件。我就是为此才咬牙买下一台笔记本电脑的,为此,我拮据地过了好几年。 今天比较和平,除了做伤情鉴定,填材料和帮写教材的老师找资料以外,我们没什么活儿。 准点下班之后,时隔五年,我再次走入电子城,感慨于这些电子垃圾的降价速度之快。我买笔记本电脑的时候,攒了好几年的工资。现在,我手头的现金就够买一台。白世启现在在凑合用他导师淘汰的一个旧笔记本——毕竟他们主要用的还是台式机,笔记本属于有得用就不错了的奢侈玩意儿,基本也就是拿来看看文献。想到他可能要背着笔记本到处跑,我于是挑了个尽可能轻便的。付款的时候我想起来,两个周之后,白世启要过生日。 ——说来很有缘分,我和他的生日在同一天。 我还是决定今天回家就把这台笔记本给他,而不是等到两周以后。虽然可能性微乎其微,但如果他在这两个周之内,自己跑去买笔记本,那我就白花这个钱了。拎着装有笔记本和送的配件的纸盒子,我挤上公交车,看了一眼消息,白世启说不回家吃晚饭了,我于是在门口饭店垫了几口,然后回家坐在客厅里挑着给警校那边编教材用的照片一边等白世启回来。 差不多九点左右,门锁声响了。我正好看到一张算是合适的照片,忙着将它裁剪成指定的大小然后拖到文件夹里,于是就没抬头。脚步声、关门的声音、冲锋衣从身上脱下来的窸窸窣窣的声响。白世启把外套挂在门口衣钩上,然后似乎愣在原地,一时半会儿没脱掉鞋子。 “门口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提前给你。”我抬头看向他——他正指着放在门口的纸盒子,“你看看你用得上吗?” 我看见他开始拆盒子,于是低下头接着处理照片。过了一会儿,白世启端着那台笔记本走过来,在我旁边坐下。 “你在忙吗?——谢谢你啊。” “跟我客气什么。”我暂且把屏幕扣上——屏幕上的那些图片大多是不能给他人展示的,“——你明天还去学校吗?” “开会之前暂时没什么很急的活了,老师让我们歇几天。”白世启小心翼翼地端着笔记本,走回门口拎起纸盒子,“你明后天有事吗,出去玩两天?” “应该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的前提是没有命案发生。“好几天没命案了”这句话可不敢乱说。队里的新人总在闲下来的时候将这句禁语说出口,不过基本说两三次也就长记性了。我在新人时期无师自通地从来没说过这句话,不愧是天生的法医啊。 白世启进入卧室,在屋里停留了一会儿,大概是在折腾他那新笔记本。白世启是个电子产品白痴,不过他工作用的东西我也不熟悉,没法帮他装。我重新打开屏幕,接着挑选照片。将近期的照片全都过了一遍之后,我将挑好的照片压了个压缩包存起来,关了电脑,向后一仰,强迫自己不去思考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停止回忆照片对应的一桩桩案件。在其他方面想象力匮乏的我能够使用的方法,只有把注意力转移到白世启身上。 我又想起两年前的事。 那时的他,大概不会主动提出要出门做什么事。热心、亲切、人缘很好、混熟了之后是隐藏腹黑、经常和人出去打球看电影—— ——这些是离经叛道的富二代“白世启”的标签。 还好,那个由标签糊就的纸人似乎已经被他自己撕碎了。我曾经透过这些标签窥视纸人内部面无表情空空荡荡的白世启——那是我见过最寂寞的人。
第12章 BREAK晴天预警与梦中人(2)
风平浪静的周末。我没接到任何来自王队的电话,白世启也没有接到他导师的电话,这两天还是罕见的大晴天。一个完美的假日。我们没出城,在郊区的山茶花园住了一晚。这并不是山茶盛开的时节,园里的树全都黯淡地站着,绵延的绿色在日渐冷却的空气中也显得有些落寞,灰呛呛的。 我仍然拍了很多照片——此刻插在我相机里的SD卡之中都是些快乐的回忆,与另外一张SD卡对比鲜明。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都有很多绿色和红色——山茶的绿色与红色,腐败的绿色与血的红色。 我大概跟这台相机一样矛盾地在两张SD卡之间切换。 回到工作日,我照常去上班。这一阵风平浪静,连续几天都没什么案子,我久违地每天准点上班,准点下班。白世启倒是忙,他过几天有个会议要参加。之前,他们课题组中了一篇,他是二作。 那篇工作的一作是他们课题组的齐博——我跟此人聊过几句,深感此人一心向学术,是个能人。说到齐博,我还记得本子结果刚下来的时候,他导师新拉起来的课题组一起吃了个饭,白世启疑似喝多了,回来之后一直在念叨为什么和他同样是医学出身的齐工对计算机系统如此精通,而他则是个电脑白痴。他一直“齐工”“齐工”地叫,我还以为这位跟“徐工”一样都是自动化出身的,直到那天我才知道他的这位师兄真名就叫齐工,因为身为医学博士生却擅长解决工程问题,被整个实验室的人没大没小地直呼大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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