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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远的路走着走着就近了,在难的事做着做着就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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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标本

作者:档毒   状态:完结   时间:2024-12-08 14:00:35

“这是好结局吗?”

你觉得死掉是好结局吗?死了可就没法继续留在世界上了,你不是最喜欢这个世界吗。我狐疑地盯着他的脸,因为我无法理解他。

然而我还是无法看清他的脸。

“因为我是书中的角色嘛。”我能感觉到他在笑,“这个结局于我而言是最合理的。白世启,我问你,《世界的启发者》这本书,好看吗?”

其实我看不懂,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所以说对我而言那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那你自己呢,你自己又是怎么想的?

我没有问出口。

我们在梦中成为了朋友。他从来不会说自己的事——大概是因为他知道我对他的故事了如指掌,毕竟他是故事中的人。我把我无聊透顶的生活讲给他听。他或许是不知道该做什么评论,于是他从来不做任何评论,就只是静静地听。这让我偶尔觉得我活着似乎也有点意思,至少我还可以把每天经历的事情记下来,在入夜入梦之后,全部讲给他听。热闹的事,安静的事,寂寞的事。他爱着世界上的一切,所以我将我看到的听到的感受到的经历过的一切都讲给他听。

梦中那个给他讲故事的我,活得很快乐。

那本《世界的启发者》,我在后来又看了好几次。它似乎属于现代文学的范畴,其中一些词句我到现在仍然不是很理解。在升入高中之后,我的语文成绩相当难看,还毫不犹豫地选了理科,对其他人自嘲说自己是个没有半点情趣的刻板印象的理科生。我甚至自大地觉得那本书——包括那些“文学”,有些故弄玄虚之虞。

我不喜欢看书,只有那本书,我翻来覆去看了好多次。

我想从那些我看得不是很懂的词句中,找到他真正的愿望。

有时,我也会向他提一些问题。尤其是在升入高中之后,我的人缘愈来愈好,周围还有很多人羡慕我的生活。不知为何,每次得知这些,我就会想要立刻睡着,然后去梦里拿一些问题刁难他。

“是谁杀的你?”

“你想把那些害死你的人杀了吗?”

“你为什么喜欢这个世界?”

有一次,我和同桌聊起那本书。我同桌是个文学爱好者,他说第二章中的一段描写其实是在暗示主角在结局时是被刀捅死的。汽油指代的是血,鼓风机指代的是肺部,老旧漏油被拆解的机器,说的是主角被捅穿脖颈,气管和颈动脉被一并割断,血液呛进肺泡咳出口腔,从主角的嘴角溢出来。

“被刀捅死,是不是很痛?”

他好像怔了一下。

“还好,为了结局,我可以忍。”

我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这么古怪的回答,那时的我这样想着。

故事在高二的尾声处戛然而止。

那天,我没有问问题,也没有讲自己的事。白天考了试,我能说的话题明明要多少有多少,然而我终于觉得那些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说不定,死了还没有那么无聊。”

透过海雾,他冰冷的目光像是水果刀的刀锋一样剜过来。

“如果你真的死了——你一定会后悔。”

我很奇怪。他怎么知道的,他又为什么会这样断定?亏我还以为他很懂我。不过,转念一想,他只是我梦中的一个残像,我为什么要责怪他?

“你又有什么资格这样讲我?——说到底,你明明有自己的愿望,却不去实现它,甚至都不试着去追求它,你从一开始就放弃了。你有什么资格讲我?”

我站起来向他怒吼。

他怔住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海风自我身后席卷而来,雾霭被清空,不留丝毫。山茶簌簌地响。干枯的枝干碎成齑粉化为虚无,叶子顷刻间枯萎缩小坠入地面,花瓣撕扯开来,在风中像是疯了一般聚集又分离。血红色的风暴。在浅红的殷红的焦褐的血红的红色花瓣之后,我看到他的脸,我终于看到他的脸,他正露出称得上是绝望的假笑对着我,嘴角噙着的血艳丽过空中飞舞的那些柔软的花瓣。

“我……和你很像。”

——又是这句话。

血从他的口中喷溅而出,一团团抛洒进入风中,混入空中那些深深浅浅的红点子彼此难以分辨。

“那你就去死吧!”

我闭上眼睛。

我决心忘掉他。

不要再出现在我的梦中了。

晚上,我照例做了梦,但是他没有出现在我的梦中。熟悉的山茶园,熟悉的海风的潮湿气息,沉重的空气一次一次冲刷进入气管,结起冰冷的水珠。没有雾的遮掩,映入脑海的画面从未如此清晰。我定定地看向每一朵我见惯了的山茶。柔软的红色花瓣卷起焦黑的边缘,在风中无所谓地左摇右摆,似乎下一秒就要挣脱枝头,在风中被撕扯到连完整的细胞都不剩。我想找他。我动弹不得,我的目光艰难地绕过每一朵遮挡我视线的山茶,但他的身影比海雾还古怪,在平时,无论如何为之恼怒,也不会消散,真的要寻找他的时候,却好像已然溶解在风中那样,抓不住摸不着。

我将脑海中的山茶园撕得粉碎。惊醒之后,我睁开双眼,关掉窗帘的宿舍里盘踞着将视野吞食殆尽的黑暗。

——我大概再也不会见到他了吧。

不会再有人看穿我空无一物的头盖骨。

不会再有人看向我空无一物的头盖骨。

不会有人看向我空无一物的脑浆之海。

那你就去死吧,既然你的愿望的终点是死亡,既然你和我很像。既然我也会选择去尝试死亡的滋味。

那我就去死吧。

第二天是高二期末考试的最后一天。结束之后,我们一宿舍八个人去学校旁边的烧烤摊聚餐,酒足饭饱之后直奔超市——大部分高二升高三的学生选择不放暑假,而是留在学校自习,在学校住宿,我们趁着这会儿放风,在超市里补充零食和咖啡。床位在我对面的那哥们非说他喝不惯加了糖的配制咖啡粉,要买牌子咖啡,一行人于是浩浩荡荡往学校旁边的商圈行进。那会儿那个商圈还很小,甚至称不上是一个商圈,不过,里面有一家在当时新潮到足够吸引周围的三所高中的学生在此流连的店——进口商品超市。

很巧,我们去的那天,门口摆的是双立人的专柜。

我在门口站住。舍友问我怎么了。

“你们先玩,我吃得有点撑,先回宿舍了。”

我对他们笑了笑。

水果刀黑色的刀柄在我手心开始聚集起热度。


第18章 PAST CASES存在证明蜃楼景(3)


坐在寝室中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水果刀,我一页一页翻过摆在桌子上的系统解剖学——在我学到这本书的时候,它再版成了一个蓝色书皮的版本,和桌子上的这本第一版两模两样的。桌子上这本是我高中图书馆的典藏,因为没人翻过,所以纸页虽旧,但是都完完整整,干干净净。

要保持这本书的洁净啊,它都干干净净地在图书馆里躺了这么久了,不能被我弄脏。脉管系统。动脉。黑白线条绘制的图片。我的手指按上平静地鼓动的颈动脉,那频率与平时并无区别。

听说若是颈动脉破裂的话,血液能够溅到天花板上,层高大概是按五米算的吧。而如果破裂的是心脏的话,血液可以喷几层楼那么高——那是我无法想象的画面,不过,和我没什么关系。心脏固定在肋骨的桎梏之中,外行人很难将刀子顺利插入胸腔。

我将书合起来——可不能把它弄脏。想了想,我将书放在我对面那哥们的床的床头,里面已预先夹好便签,让看到的人帮我在期限内还一下。

然后,我倚靠着床边的梯子坐定。我的左手仍然抵在颈动脉的位置,感受它的脉动。水果刀被我握在右手之中,刀鞘已经褪下。下一步就是将刀锋抵在颈动脉之外那层薄薄的皮肉上,快速划过去。这个姿势稍微有些别扭,我的手一仄歪,削下一整层皮,却没触及目标,于是我用刀刃小心翼翼地挑着——这活儿或许比做园艺剪枝还来得精细。

然后,我闻到了熟悉的血腥味。

同样熟悉的痛觉张牙舞爪地袭来,于是我久违地想起我小时候遭遇过的那场车祸。

——苦痛是同样无趣的东西。

梦中的那个人用盈满苦痛的双眼对着我,不知在透过我看向何方。苦痛是同样无趣的东西。死亡——被杀是他在追求的终点。到达终点的他,看起来仍是那样寂寞。

苦痛后接踵而至的死亡同样黯淡,与生存并无区别。

我在动脉附近收住刀刃——它已经抵上坚韧的血管壁,削下一毫米左右泛黄的白色薄筋。静脉的血有些止不住。抬起刀,血就翻涌上来,在挖开成浅浅洞口的伤口处淤积成一汪,再以稳定的速度向四周溢流出去。很痛,但也很无趣。

想到继续将刀子推下去,我会有死去的可能。我稍微思考了一下——我的家人大概会为此感到悲伤。

我叹了口气,在无聊与空虚感的包尾之下,将握着刀柄的手放回桌子上,另一只手顺手扯一张纸巾,用纸巾将沾了血的水果刀擦干净,收回刀鞘。

这时,我感到一阵头晕。

虽然没有切断动脉,但是出血量仍然稍微有点大。我稍微犹豫了一下,将手机、钱包和身份证揣进兜里,用手指将伤口勉强捏起来。我的手因虚弱而发着抖,温热的血仍然平缓地溢出并滑过我的手指,油腻腻的,使我更加捏不严实。我白色的校服被染成脏兮兮的红色,那红色凝成紫褐色的一块一块,呕吐物一般缀在衣服的褶皱之间,与山茶花瓣并无半分相似。

我们宿舍在一楼,这倒是方便了。我从门口走出去之后,宿管就注意到了我的异样,搀扶着我去校门口打车到医院。

我又一次进了手术室,这次也是接一些小血管和缝合伤口。周围一圈医生都皱着眉头,大概他们搞不明白我在想什么。我倒是很明白——太明白了,所以我才会收手。下一个赶来的是我们班班主任,学校离医院挺近的,她气喘吁吁地跑上楼的时候,我还在手术室里面。再下一个是我母亲,她正好赶上我从手术室出来。然后是我妹,我妹是接到我母亲的电话之后跑过去的,她前几个周刚考完中考,在家无所事事。她说我真是疯了。我母亲还给我父亲和我哥发了消息,但是只说我受了点小伤,所以他们两个人没有来。我自嘲地笑。我给大家都添了不少麻烦。我母亲和我的班主任在病房外面小声交流,我妹被赶进病房里禁止听大人说话,面对她质问我的目光,我只能傻笑。从出生以来我还没主动给别人添过这么大的乱。

后来,我知道了我这活儿相对来说还算是省心的。我在急诊见过的最决绝的自杀者,用磨快的菜刀在手腕剜下一整块肉,尺挠骨齐齐整整地露出来,中间镶嵌着被掀掉天灵盖的剩余的半层血管。接神经、接血管、接皮肤,手术室以外的那边厢,单单是讨论恢复方案,一群老师就在会议室闷了一个小时。不过这是后话了。那会儿我颈侧的伤口已经基本消失——那会儿我甚至已经不在医院干了,当时只是路过,看到急诊一片混乱,于是听了听新过去的实习生聊天。那会儿乔雪的手腕上已经镶上浅红色的疤,那块疤像是片花瓣被他盖在手表的金属表带下面。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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