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你们说的是真的?” 于是立马有人拽着他的头发将他从地上提起来,手机黑洞洞的镜头对准他的脸,咔嚓拍了张照片。 不要! 他在心中绝望地呐喊。 随即那只手用力一推,将他丢回到了垃圾堆里。 林诚素倒在仓库湿冷的地面半梦半醒,过了很久,门外再次传来脚步声,他下意识往后缩了缩,闭着眼睛装睡。 仓库门被人推开,沉稳的脚步声来到跟前,那人蹲下,看着他簌簌颤抖的睫毛,似乎在嘲笑他拙劣的演技,轻轻哼了一声。 林诚素睁开眼睛,沉默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没有喜极而泣,没有劫后余生的委屈崩溃,就像个拼命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的雕塑,在他消失的这段时间小心翼翼抹平了身上的缝隙。 情绪相当稳定。 秦飞看了看林诚素右脸贴着的地面上,那些斑驳的水渍,抬手打了个响指,“饿不饿?” 林诚素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我父亲不会交赎金的。” 这人居然开口说话了?!秦飞惊奇地稍稍睁圆了眼睛,林诚素看着他,眼里仿佛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碎了,然后像在掩饰,他有些仓惶地低下头,“你救我,只会坏了你自己的事。” 话音落下,秦飞忽的陷入沉默。 蹲在那里许久没有动,再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变得很沉,“我等他们开始动手了才进来,就已经错了。” 林诚素惊讶地抬起头,他却已经起身走了出去。 等仓库门再次打开,秦飞手里多了只碗,他盘腿坐到林诚素面前,用勺子胡乱搅拌碗里的饭菜,语气懒洋洋的,“人是铁饭是钢。” 他看着地上的人,轻轻将碗放到他面前,“不管发生什么,先吃饭。” 一碗大杂烩,荤的素的堆在一块,放在平时林诚素看到了都要皱眉,但他已经饿了整整两天,此刻一闻到饭菜的香味,肚子立马惊天动地地叫了一声。 他整张脸都红了,挣扎着想从地上起来,姿态有些狼狈,秦飞伸手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坐稳,看见他苍白的嘴唇动了动。 跟蚊子叫似的,于是他两只手撑着膝盖凑近过去,“你说什么?” 他一下子凑得太近,把林诚素吓了一跳,后背贴着冰冷的墙面,因为难堪,他红着脸在他耳边小声说,“我想上厕所。” 秦飞没反应过来,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林诚素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突然听见噗一声。 秦飞五官硬朗,浓眉大眼鼻梁高挺,嘴唇和下颌线的线条尤其漂亮,明明是张笑起来会很好看的脸,但像是不常笑的缘故,表情有些生涩。 “啊,”他捂着嘴,用食指揉揉鼻尖,拼命想把笑憋回去,“我发现你这人,确实挺能忍的。” 林诚素满脸通红地垂下眼睛。 “厕所没有。”秦飞利落地起身,林诚素把被绑着的两只手往上递出去,递到一半又换成手臂,随即被他抓住一把拉了起来。 “慢、慢点。”林诚素踉跄了一下跌进他怀里,又赶紧挣扎着退开。 于是秦飞放轻动作,带他去外面的荒地里解手。 隔壁仓库传出说笑声,女人唱着老掉牙的情歌,俗气粘腻的声线在风中飘荡。 脚下荒草簌簌作响,秦飞带林诚素去了一处偏僻的墙根,转身走了几步,突然又折回去,从口袋里摸出张纸,两只手搓了搓,犹豫着递过去。 林诚素茫然地看着他手里皱巴巴的购物小票,反应过来后有些诧异地接过来,小声和他道了声谢。 解完手,两个人回到仓库,秦飞看了看他被绑着的手,拿起地上的碗,舀了一勺直接喂给他,“抱歉,这绳子不能松。” 林诚素点点头,有些尴尬地张开嘴,把已经凉了的饭菜一点一点抿进嘴里。 一开始还很斯文,到后来渐渐地吃得有点着急,知道林诚素肯定饿狠了,秦飞一勺接着一勺不停歇地喂,正吃着,仓库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 一拖一顿,是坡七。 “飞哥,老大问你今晚——” 仓库里关着灯,黑灯瞎火看不清里面的情形,坡七按照雷哥的吩咐,凑到窗边偷摸朝里看,看到黑暗中两个人影叠在一起,一耸一耸的。 “滚!”里面传出秦飞不耐烦的声音。 “好嘞好嘞,”坡七眼里厌恶,嘴上却嘿嘿笑了两声,“飞哥,那个,注意身体哈!” 砰!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在仓库铁门上。 坡七一拖一顿地跑了,几秒后隔壁仓库传来一群人嘻嘻哈哈的笑声。 等确定人走了,秦飞停下动作,把手从林诚素衬衫里抽出来,皱眉看着他的胸口。 刚才匆忙间剩下的小半碗饭菜全撒在上面,汤汁从缺了扣子的缝隙流进去,湿透的衬衫印出林诚素胸膛削瘦单薄的线条。 旁边地上有块脏兮兮的干抹布,秦飞抬手去够,想想又爬起来,脱下身上的黑色背心,弯下腰递过去,“擦一擦。” 林诚素偏头看着墙根,喉结慢慢一滚,咽下嘴里的食物,然后转过脸,接过他手里的背心。 残留着男人的体温,温热的,让他忍不住用指尖轻轻揉了揉。
第4章 秦飞推开仓库门,一屋子酒气、烟气、腥膻气扑面而来。 誓言有如梦与烟 空说千遍万遍 情在风中飘零 何处付与思念 缠绵到永远 情缘本在聚散间 莫论千年万年 只盼伊人爱怜—— 女人掐着嗓子,一首梅艳芳的《胭脂扣》被唱得低俗谄媚,她一边扭着腰,一边朝门口暧昧地看过来,上下将人打量几眼,最后鄙夷似的,轻飘飘地翻了下眼睛。 “当初商量绑架的时候一声不吭,妈的现在睡得比谁都起劲,”阿远眼神恶狠狠的,坐在沙发那头阴阳怪气,“兄弟一场,不用谢!” 阿忍和坡七盯着女人摇晃不停的屁股,用余光窥着雷哥的脸色,雷哥喝着酒,脸上的笑意味不明,屋里只有邹文斌和秦飞打了个招呼,表情有些僵硬,“阿飞。” “雷哥,”秦飞一开口,一屋子人都看过去,雷哥靠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眯了眯眼睛,秦飞看着他说,“我们只是要钱,没必要在林霄翔头上撒泡尿,林家背景深厚,这么弄,以后怕是不好搞。” 话音落下,邹文斌的脸色忽的就变了,雷哥抖着的腿一顿,秦飞看到后继续,“况且林诚素本来就不受宠,他未必不会抢占先机登报和这个儿子撇清关系,到时候我们才是真的白干一场。” 雷哥明显在思考他说的话,阴沉的脸上神情不定,片刻后他一抬下巴,示意秦飞继续往下说,于是秦飞上前一步,“我有别的办法,既能让林霄翔乖乖交赎金,我们也能安枕无忧,他以后绝不敢报复我们。” 阿忍从椅子上站起来,语气着急,“飞哥,你有什么办法?” 秦飞走到雷哥面前,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屋子人打量雷哥的脸色,片刻后,邢雷屈指点点沙发靠背,示意他坐下。 秦飞赶紧坐过去,“林霄翔混迹商场这么多年,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有很多,林诚素再不受宠,也肯定知道不少。” “雷哥,阿飞说得有道理!”邹文斌眼睛一亮,转而皱眉看向最好的兄弟,“可是那个林诚素——” 话到这里,秦飞沉默地起身,过去拍开坡七的腿,从他屁股底下扯出一床脏兮兮的被子,“他没那么难搞,就是需要点时间。” 其他人脑子里琢磨着他的话,暂时不敢吱声,雷哥斜眼看着他忙里忙外,突然哼笑一声,“干嘛呢?” 秦飞低头抖被子,像是认真,又像是不认真,不敢去看他的脸色,“雷哥,你把他交给我,我会想办法帮你撬开他的嘴。” 雷哥哈哈大笑。 一群人忙陪着开黄强逗乐,邹文斌如释重负,笑着拍拍他们老大的腿,“我就说,雷哥,阿飞他肯定心里有数!” “臭小子!”雷哥从茶几上摸了把花生壳甩到秦飞身上,对着他火急火燎出去的背影笑着喊,“别他妈撬太狠了,把人嗓子眼给捅哑了!” 坡七在旁边激动地搓手,“还以为飞哥多老实,搞半天原来是没遇到看得上眼的货色。” 女人闻言捏着话筒往雷哥腿上一坐,拿肉乎乎的大腿挤着他,伸出手在坡七肩上搡了搡,不乐意了,“哎,你什么意思啊?” 一群人说说笑笑,一旁阿远恶狠狠收回目光,嘴皮子无声骂骂咧咧。 “阿飞!” 秦飞拿着被子回头,邹文斌追上来,在他胸口锤了一下,“还是你想得周到!” 他有些心有余悸,林家世代豪门,林霄翔这种人,把名誉看得比利益更重要,拍他儿子那种视频,等于把亲爹林霄翔扒光了当众游街,他们要的是换赎金的把柄,不是悬在头顶的刀。 以阿远的脑子根本想不出那么阴损的招,面对邹文斌的示好,秦飞眼神躲闪,真情假意半遮半掩,邹文斌打量着兄弟的脸色,突然有些不安,“阿飞,你老实跟我说,真看上那个姓林的了?” 等不及秦飞开口,他回头看了眼仓库的方向,勾住好兄弟的脖子,把人带到阴暗里。 镜片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片白晃晃的光,邹文斌压低声音,语气严肃地叮嘱,“你听我说,玩玩可以,但千万别动真格的!” 秦飞看他一眼,像是被他盯久了,不得不沉默地点了点头。 秦飞回去的时候身上换了件背心,站在林诚素面前抖开被子,松手往他头上一罩。 林诚素被埋在被子里,动动手指扯下来,抬头看他抽出皮带丢到一边,松开腰带一言不发地在身边躺下。 大概是被他一直看着,憋了一会儿男人忍不住抬眸,“你不困?” 林霄翔一直不肯给钱,那群人就拿他撒气,浑浑噩噩过去的两天几乎没合过眼,闻言林诚素捏着被角,后背挤着墙慢慢滑下去,和他隔着点距离侧身躺好。 秦飞收回目光,一只手撑着后脑勺,在湿冷的地面上不舒服地动了动,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那群人计划绑架林诚素的事完全在他的意料之外,好在现在已经争取到了时间,暂时将人保住,但愿接下去的一切,都能按照原计划进行下去。 夜深人静,林诚素腰上一沉,猛地从睡梦中惊醒。 眼前是脏污破旧的水泥墙,他有些出神,忘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了,也忘了自己的处境,紧跟着,横在他胸口的那只手臂猛地发力,将他拖进一个坚实的怀抱。 “别动。”秦飞在林诚素耳边悄声说。 两人前胸紧贴后背,男人身体滚烫,烫得林诚素一个激灵回过神,睁大眼睛惶惶然地看着脏污的墙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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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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