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齐侯爷这人,高风亮节,实乃国之栋梁。他虽是有情人,却从不徇私,总是大义灭亲,令在下佩服至极。” 刘长重咂摸着这话不大对劲,正要开口,又听得寺丞道: “将军,齐侯爷已经招了。他出首说,人是你杀的。你看到齐侯爷与淮南王仍然纠结不清,两下争论起来,一时心急,刺死了淮南王。” 刘长重乃是心思缜密之人,千算万算,何曾料到过这一出飞来横祸?他闻言大吃一惊,仿佛一道惊雷从头上劈过,不由得从椅子上站起来。 电光火石,数日来发生的一幕幕从他眼底闪现。细细辨去,……齐锦年求着刘长重做的每件事情、说的每句台词,竟然都是套在刘长重脖子上的枷锁! 寺丞见刘长重神色慌张,全然不是先前镇定模样,知道他气势已破,冷笑一声,将惊堂木一拍。 “刘将军,你还是早些实话实说,免得皮肉受苦。”
第3章 第二回 报恩寺神签显端倪 春满楼鬼计露峥嵘(上) 上回说到,刘长重得知齐锦年竟然指认了自己是凶手,惊愕不已。 凶手必是职业杀手。 —刘长重自己就武艺精湛,精通杀人之术。 凶手是左撇子。 —刘长重自己左右都能使双刀,开大弓。 出事前,齐锦年特意要刘长重去春色满园大闹一场。春色满园上下都亲眼见证,刘长重与淮南王为争夺齐锦年大打出手。 出事时,齐锦年又要求刘长重夜闯淮南王府。在王府家丁众目睽睽之下,刘长重满身酒气,身佩利刃,嘴里大喊着要来“捉奸”,要“砍死这对贱人”。 ……齐锦年求着刘长重做的每件事情、说的每句台词,最后化作道道锁链,令刘长重这边铁证如山,难以洗刷!他自知齐锦年一旦咬死了出首他,他必然无法脱身。从昨日,到今夜,短短两日来发生的种种,电光火石,一幕幕从他眼底闪现。 ……昨日腊月二十二,据说报恩寺菩萨显灵,这天是一年中报恩寺善男信女最多的日子。 刘长重挤在进香的人群中,百无聊赖。他不大信神佛,但齐锦年托他来烧香还愿,他只好应了。先前齐锦年出去赴宴喝酒喝到半夜才回,回来后夜里起夜好几次,又吐了一场,折腾到后半夜才躺下。等早上起来一看,齐锦年额头发着烫,整个人都病恹恹的。 刘长重忙叫人请太医来瞧,齐锦年躺在床上,说什么今天是报恩寺烧香还愿的日子,央求刘长重代他去一趟。 瞧着齐锦年有气无力的样子,刘长重哪有不应的道理。 等挤到菩萨面前,刘长重跟着人群假模假样拜了拜,在功德箱里塞了香火钱。一位僧侣拿着签筒,要刘长重抽签。 刘长重抽了一根,展开一看,竟然是下下签,上面写着四句话。 芙蓉帐暖锁春宵, 牡丹花下白骨销。 英雄难过美人关, 色字当头一把刀。 刘长重一看下下签,不由得心里暗骂了一声晦气,也懒得花钱解签。后边几位香客瞧见他签上“美人”两个字,讨论起什么京城第一美人平安侯齐侯爷,又说小侯爷结交的都是达官显贵,寻常人根本见不着,又说小侯爷常去春色满园吃饭,倒是有机会瞧上一瞧。 刘长重捏着签,要走时突然觉得不大对劲。他回头一看,见蒲团前供奉的是观世音菩萨的木雕,身披红斗篷,指上系着红绳。他这才知道,刚才他随着人群挤进来拜的是姻缘佛,抽的是姻缘签。他想着齐锦年名冠京城,桃花漫天,总不可能还要来求姻缘吧。那岂不是富甲天下的石崇还要来求财神保佑,要脸不要?他掏出出门前齐锦年写给他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写着,直进大门,过礼佛殿,右转药王三圣庙。 果然,刘长重想,齐锦年必是诚心诚意拜过药王庙,为圣上龙体祈福,以求消灾延寿,百病不侵。因此,一定要今日来烧香还愿。 当今圣上今年年中才登基,偏偏身体又极不好。圣上年初受过箭伤,伤势极重,久治不愈。相传箭上有毒,无人能解。刘长重心想,哪里有什么毒,又哪里不是毒。他是行伍人,自然知道弓箭的厉害。那些箭矢或是放进腐尸,或是插在泥土上,或是拿秽物涂抹。弓箭手力量又大,开大弓足有三百斤,百步之外能将人射个对穿。因此,箭伤极其难治。当时救下命来,日后也持续不了几年寿命。 回去时已经接近中午,刘长重看齐锦年还睡在床上未起身,一张脸都烧成粉色,忙帮对方掖好被角。 “你这病还挺重,早上烧到现在,太医怎么说?” “烧倒还好,只是头疼得狠。” 齐锦年窝在被子里,缩成一团。 “太医说是酒后当风,着凉了,让好好歇着。” 刘长重将在报恩寺药王三圣殿里求来的平安符掏出来,给齐锦年瞧。药王殿给了香火钱后不抽签,而是送一块平安符。 他把平安符挂在床帐上。 “僧人说让挂床上,神明保佑,百病不侵,你也要快点好起来。” 听得齐锦年嗯了一声,刘长重四处一瞧,卧房床铺上一片凌乱,明显还有人睡过。床头架上摆着房事用的风月屑,盒盖也开过了。他开口问道: “九殿下来过了?怎么也不提前跟我说一声?” 齐锦年惊得差点从床上坐起来,他咬着嘴唇,忙道: “将军,我没有……” 刘长重见齐锦年神色骤然紧张,不知何意。他与齐锦年只是表面夫妻,这等风流韵事他早有觉悟。齐锦年美名在外,情史众多,各个都不是他惹得起的。 “你没有什么?” “将军,我不是……” 哪知道齐锦年这时头痛欲裂,委屈涌上心头,认定刘长重冤枉他,竟然将被子撩开。 “我没有,不信你检查我身上。” 刘长重忙将齐锦年拿被子裹上。 “你一个病人,这是在做什么?” 齐锦年抬起眸子盯着刘长重,欲言又止。刘长重不知自己这次又是哪里吓到齐锦年。一时没法,他想着重起话头,笑道: “侯爷,你猜我怎么知道九殿下来过了?” 齐锦年小声说:“你回来时遇到他了?” 刘长重笑出声,从怀里拿出一张纸。 “你堂堂侯府大门上,贴着这个。九殿下这可真是雁过留痕。” 原来那是一张“违规占道,限时整改”的告示,戳着五城兵马司的图章。 齐锦年不由得也笑出声。侯府被抄家后又还回来,多处有损坏破败。管家订了大量石料、木材,都堆在门口官道上,等着工匠上门修葺院子。 刘长重见齐锦年笑了,又问: “我看这窗外大白墙空着,不知道以前是摆了怎样的湖山石、种了怎样的花草?以后是要照原样,还是请工匠换个样子?” 刘长重本来随便找些话头,与齐锦年聊聊天,活络气氛,并无它意。哪里知道齐锦年听了这话,却垂下眸子不回答。 幸亏这时下人端了汤药进来,刘长重忙扶齐锦年起来喝药。他后来才打听到,小侯爷是侯府庶出小公子,生母是府中舞伎。齐锦年刚出生时,老平安侯还是颇为高兴。没多久小侯爷生母去世,从此老平安侯就不大喜欢这个小儿子。齐锦年幼年与淮南王世子订亲后,就被送到淮南王府上养着,与未婚夫一起长大。十一岁时被挑进上书房做八殿下伴读,八殿下极爱他,邀他到宫中小住。两人同寝同食,形影不离。后来五殿下(如今的圣上)被封爵位,离宫别居,将同母弟弟八殿下接去同住,齐锦年也跟着一起住进亲王府中。因此,齐锦年从小长到大,几乎没在自己家中平安侯府住过多少日子。 这时刘长重喂齐锦年吃过药,又吃了几口鸡丝粥,才放齐锦年重新躺下。 刘长重坐在床前,看齐锦年病得难受,伸手将齐锦年一缕汗湿的头发别在耳后,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唉了一声,开口劝道: “侯爷,我看你天天夜里出去赴宴吃酒,喝到宵禁时间才回,实在不太好。你还是少喝点酒、早点回来休息。” 齐锦年啊了一声,小声说: “我……” “侯爷,我只是说说,没有别的意思。你知道我不爱喝酒的,酒这玩意儿,小酌怡情,喝多了伤身。” 刘长重知道齐锦年交际惯了。平安侯府不说是车水马龙,一天天递拜帖送请帖的客人也是络绎不绝。齐锦年青春貌美,京城里贵胄子弟争相结交。更何况,他与圣上和圣上同母弟弟八殿下都有情谊,赶上门来巴结的人也不少。 哪里知道齐锦年听了,竟然又紧张起来,十个手指头紧紧捏着被角,最后垂着头,小声说: “将军,你要是介意的话,那我以后就不出去跟别人吃饭喝酒了。” 刘长重吓了一大跳,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齐锦年又道: “将军,明天晚上淮南王做东,请我前去赴宴席,我不能不去。我求你帮我一个忙,好让我以后夜里再也不去喝酒了。” 刘长重不知何意:“什么忙。” 齐锦年答道: “你去宴席上,把我打一顿,硬拖回家。以后再有人请我,我就说家中郎君甚是严厉,不让我出去。” 刘长重惊呆了,舌头顿时打了结。 “侯……侯爷,这我可不会。” 齐锦年却道: “不难,学学就能会,实在不会,还可以观摩观摩戏剧。” “什么戏?” “打金枝和武松刀杀西门庆。”
第4章 第二回 报恩寺神签显端倪 春满楼鬼计露峥嵘(下) ……腊月二十三夜里戌时三刻,齐锦年坐着马车离开平安侯府,去赴前未婚夫淮南王的宴席。他挽着头发,穿着一身月白色圆领刺绣锦袍,雅致得狠,更显得这位小侯爷明眸皓齿,颜色动人。 淮南王践行的宴席开在春色满园的天字阁,来的宾客都是京城里家世显赫、有头有脸的王孙公子。齐锦年被圣上指婚给刘长重后,淮南王请他不知道请了多少次,他总找各种借口推却。今天之后,淮南王有公务出远门,要走几个月,怕回来后,齐锦年已经跟着刘长重走了,又见不着。因此,淮南王三请四请,齐锦年实在推脱不了,只好来赴宴。 临走时,齐锦年抓着刘长重的胳膊,千叮咛万嘱咐,如此这般,如此那般。刘长重实在没法,只有一一都应了。齐锦年怕刘长重不知道如何吃醋,如何捉奸,如何闹事,连台词都给他写就了,逼着他全文背诵,一个字也不许出错。刘长重年少时在夫子面前都没有这般被逼无奈,到这境地也只能全盘照做。 刘长重留在平安侯府,坐立不安。他左思右想,焦灼得好比是要进考场的举子。直到听到外头更漏敲到亥时四刻,他忙忙飞奔牵马出去。紧赶慢赶到了春色满园,店小二认得他是常与齐侯爷一起来的刘将军,以为他来赴宴,忙忙满脸堆笑。 “不知刘将军是赴哪位老爷的局?小的这就请将军上楼。” 看店小二殷勤得狠,又是递手巾、又是送茶水,刘长重一时语塞,停了老大一会,才小声问: “齐侯爷的局在哪个房间?” 店小二忙道:“今晚王爷的宴席,在天子阁,将军请把名片子给小的,小的送您入座。” 刘长重心想,我是来闹事,还递甚么劳什子名片子?这时亥时六刻敲了,他是极准时之人,一刻不多,一刻不少。他硬着头皮,将个店小二衣襟一抓,提溜起来,粗声粗气吼道: “没别的事,去房里叫齐锦年出来。马上要敲子时了,他还野在外头喝酒,像话不像话?” 店小二是个小个子,被刘长重提得脚都沾不了地。但他跑堂小二,经验丰富,瞧着势头不好,忙给左右扫地的使眼色打暗语。不多时,春满园今晚的值守掌柜过来了,朝着刘长重又是作揖,又是行礼。 今晚上天字阁是淮南王的宴席,来的全是京城贵胄子弟,哪一个都不是春色满园能得罪的。那刘长重虽然不是什么人中吕布,但他行伍出身,三代戍边,统领一方兵马,一旦发起脾气来,拿眼神一瞥,着实威严得狠。他有大将之风,谁看了不害怕。 掌柜人虽然来了,战战兢兢不敢说话。另一位小二硬着头皮要拦着,被刘长重轻轻拨到一边。 “说了我来找齐锦年,他是我的人,怎么,我找不得?” 站在天字阁门外,刘长重又喊了一声。 “齐锦年,你出来。” 他这气势,中气十足,莫说是天字阁里头听清楚了,连酒楼大堂客人们都咂摸出动静,纷纷朝楼上看去。 淮南王听着不对劲,瞪着齐锦年。 “这是怎么回事?” 齐锦年拨开淮南王的手,施施然起身,全然不顾满屋人诧异目光。 “我出去看看。” 刘长重见齐锦年出来了,松了一口气。两个人面对面站在春色满园的走廊上,夜里有穿堂风刮过。 刘长重下意识便道: “你怎么出来也不披斗篷,寒冬腊月冷得狠,你昨天病了一天,今天才好些,又冻病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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