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昊蹲在好容易支起来的凳子上,掐着指头盘算一阵,忽然哇得一声,心酸的哭出声来。 “这都是什么跟什么呀,到底谁是主角谁是配角,谁是亲爹谁是儿子啊?” 他一边哭,一边继续嘟囔盘算着:“对了,还有一项开销不能省。赵二爷隔三岔五就得作个文会,说不得还要报补习班,又是不小的开销。” 因为赵昊预先知道的,只是应天乡试的第一道四书题。 通常来讲,人们说某年某年的乡试考题、会试考题,往往都是特指这第一道四书题。因为主考官从来都是以此篇八股的优劣,来决定考生的大体名次。可乡试毕竟有三场考试,除了这道首题外,还有六篇文章,以及若干论、判、时务策之类……这些赵昊当初未曾涉猎,如今都要靠赵守正自己的本事。 首题之外的其余文章,起码也得文脉通顺,且观点与朝廷风向不悖,才好说得过去。 所以闭门造车是绝对不可行的,必须要走出去、引进来,才能搞活思想,做好文章。就算至不济,也要在应届考生中混出点名声来。 要知道,乡试之前还有一场生死攸关的资格考试。那一场可不用糊名誊录,是要在老宗师面前刷脸的! 不刷出点声望来,谁认识你? …… 思来想去,赵昊发现要解决的头等大事,便是钱!钱!钱! 想要赚钱,赵昊最大的倚仗,自然是那比旁人多出四百年的见识。可限于他一穷二白的现实条件,造玻璃、制肥皂之类的大活,目前都干不了。其余的法子要么需要培养市场、要么需要大额投资,总之任他想破脑袋,也没想出什么零门槛、低成本,马上就可以赚钱的法子…… ‘唉,还是脚踏实地一点吧,改天出去转转,看看有没有更现实的法子。’ 赵昊无奈收起心思,专心打扫起来。 不知不觉天擦黑,他才收拾好了父子俩睡觉的堂屋东间。 眼见看不清屋里的情形,赵昊才想起没买油灯蜡烛之类。刚要出门,便听门外响起赵守正的叫声。 “儿子,为父回来啦!”
第十四章 取灯儿 听到父亲的声音,赵昊忙迎出屋去。 院中比屋子里亮堂不少,只见赵守正两手空空,身后却跟着两个挑着大包小包的伙计。 “放这儿就行了。”赵守正招呼他们,将被褥脸盆米面等一应用度,放在了堂屋里。便付了钱,打发走了两人。 赵昊从一堆家什里,好容易摸出了两根蜡烛,然后,他就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会了吧?不是为父自夸,点火我还是会的。” 赵守正得意的一笑,从袖中取出个纸包。纸包展开,里头是一把虎口长的木签。 只见赵守正衔住一根木签,然后变戏法似的取出了火石、火绒和火镰。然后他先取一小块火绒,将其压在火石的凹痕处,再用火镰猛擦几下火石,迸出的火星便钻进了火绒里。 赵昊看那火绒虽被点着,但也只是变成红色的一团,根本没有火焰。想要引燃蜡烛根本办不到。 但接下来的一幕让他吃惊不小。便见赵守正牙齿咬着木签,凑近那火绒轻轻一吹。红光霎时明亮了一些,然后那木签头上蓬地燃起了一团火焰。 ‘就像,就像点着了火柴一般。’赵昊目瞪口呆的想着。 赵守正放下火石,从口中取下着火的木签,将两根蜡烛一并点着,堂屋里登时明亮起来。 他见赵昊依然紧盯着那木签,便得意笑道:“此物名唤‘取灯儿’,北方又叫发烛,能将阴火变为阳火,最是方便不过。” 赵昊拿起一根‘取灯儿’,在烛光下仔细端详,便见那木签一头,裹有一点绿色的事物。将其凑近鼻端一闻,是刺鼻的硫磺味道。 “这不就是火柴吗?”赵昊惊讶的将那木签凑到烛光附近,就见绿色的事物瞬间被点燃,发出明亮的光。“果然没错……” ‘原来大明已经有了原始的火柴,似乎再改进一番,就能生产出真正的火柴了。’赵昊现在是看到什么,都在想能不能用来赚钱。 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嗅到一阵诱人的香气。回过神一看,只见父亲将一盘盘菜肴从个食盒中端出来,摆在摇摇欲坠的方桌上。 赵昊这才想起,自己一天只吃了俩巴掌大的酥烧饼。方才光顾着忙还不觉得饿,这会儿闻到香气,就再也顾不得别的了。 “儿子,饿坏了吧。”赵守正撕一根肥鸡腿,塞到赵昊嘴里。“还愣着干什么?吃啊。” “呜呜……”赵昊点头连连,一边大快朵颐,一边示意赵守正也开动。 赵守正自然不会客气,待将碟碗摆满了方桌,他先夹几片六合猪头肉果腹,而后从怀里摸出个酒壶来。 斟一杯尚带着体温的小酒,赵守正端起白瓷酒盅抿一口,登时眯起两眼,一脸沉醉。 好半晌,他才睁开眼,怡然自得的悠悠吟道:“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 说着赵守正一脸开心的对赵昊道:“儿啊,这仰头能见满天星斗的屋子,也别有一番野趣哉。” “我就盼着最近千万别下雨……”赵昊嘟囔一句,暗暗翻起白眼,心说要不是老子撅着腚干了大半天,你能‘户庭无尘杂、虚室有余闲?’ 你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 他主要是郁闷,赵二爷居然无视自己的劳动成果,也不好好夸夸他…… 无奈,赵守正本就是个不理俗务的公子哥,眼里根本就没活,自然也不知道这家务活有多累人了。 看在这一桌美食的份上,赵昊便不跟他计较了,父子俩放开了肚皮,痛快吃了连日来的第一顿饱饭。 酒足饭饱,这才各捧着肚皮,脚对脚在床两头放躺。 “哎呦,可撑死我了……”赵昊一边拿牙签剔牙,一边随口问道:“这顿饭不便宜吧。” “还行,四钱银子……”赵守正也在剔牙,也随口答道。 “什么?四钱银子!”赵昊闻言猛然坐起来,瞪大眼看着赵守正。“一顿饭,就花这么多?!” 他今天去买了两把笤帚、一个水桶一个木盆,还搭上几条抹布,拢共才花了三十文钱。四钱银子就是四百文,足够像他们这样的城市贫民,开销一个月了。 若是在乡下,有地的农民,全家半年都花不了这么多钱。 “呃,好像是有点多哈……”赵守正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今天不是庆贺乔迁之喜吗?以后省着点花就是。” “好吧……”赵昊泄了气的皮球似的,重新躺在床上。思索着能不能把财政大权,从赵守正手里要过来。 父子俩在有进项之前,只能精打细算那十几两……现在应该不到十两的银子。赵二爷大手大脚惯了,要是由着他花差,怕是一个月都撑不过去。 不过赵昊也知道,现在是父为子纲的年代。自己一个十四五岁的毛孩子,贸然向老爹讨要财权,放在别人家,定然难逃一顿大棒伺候。就算赵守正极为溺爱自己,他依然担心会不会伤到父亲的自尊…… 翻来覆去寻思良久,他还是决定试着争取一下。 “父亲……” “嗯,我儿何事?”赵守正都快迷糊过去了,闻言强打精神睁开眼。 “父亲从明天起,就一心读书吧。”赵昊准备趁着他稀里糊涂,来个乱中取胜。 “嗯,放心,为父说过的话,自然作数。”赵守正点了点头。 “一心只读圣贤书,下半句是什么?”赵昊状若随意问道。 “是上半句,两耳不闻窗外事。”赵守正叹息一声道:“我儿还需多读书啊。” “父亲也看到了,儿子不是读书的材料。”赵昊便顺势劝道:“不如往后家里的琐事都交给我吧?” “如此甚……”赵守正闻言下意识想点头,顿一顿,却摇头道:“不可,我儿虽然少年老成,但为父怎么忍心,你小小年纪,就挑起家庭的重担?” “父亲只要中得举人,我愿意当牛做马。”赵昊拍着胸脯、毫无做作道。 “为父不是自夸,论起落榜……”赵守正又要苦笑自贬。 “我说你能考中,你就能考中!”赵昊打断了赵守正,把胸脯拍得山响。 “唉,儿啊,为父……”见自己在儿子心里,形象如此高大,赵守正不禁惭愧莫名。可他哪忍心再让儿子失望?便硬生生咽下那份积年累月的自卑,也把胸脯拍得山响道:“为父就给你考个举人回来,让你重新坐享富贵!”
赵昊感动的热烈鼓掌一阵,方图穷匕见,偷换概念道:“那就说定了,父亲读书我管账!” “好,说定了!”激动人心的气氛下,赵守正情不自禁的重重点头,与儿子击掌为誓。 完事后,他却感觉哪里似乎不太对劲……不是在说让自己去考功名吗,怎么稀里糊涂就把财政大权交出去了?
第十五章 证明这不是和尚文 赵守正痛痛快快交出财权,让赵昊颇为吃惊。 可让他更吃惊的还在后头…… 当赵守正将装有两人全部家财的荷包,郑重无比的交到赵昊手里,他只觉轻飘飘没有什么份量。 赵昊心中咯噔一声,打开荷包一看,只见里头只剩二两碎银子了。 “钱呢?!”赵昊难以控制的提高了声调。 “都在这儿了啊……”赵守正有些心虚的,向赵昊展示自己的袖筒。“没藏一文私房钱。” “父亲不要转移话题。”赵昊捏着手里的二两银子,不依不饶的追问道:“原先你有八两五钱银子,我又问大伯要了五两,所以咱们应该有足足十三两半。” 十三两半虽然不多,但在赵昊看来,父子俩省着点花,捱一年不成问题。 “租房用了四两,买被褥用具花了二两,买吃的花了半两。”赵守正掐着指头一笔笔报账。 “不是说这些酒菜一共四钱吗?”赵昊可不是好糊弄的。 “为父没要找零……”赵守正有些羞赧的低头看向地面。 “咱都穷成这逼样了,你还给小费?”赵昊一阵气急败坏,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措辞。 赵守正虽然搞不懂‘小费’是什么,但约莫应该是打赏的意思。便讪讪笑道:“习惯成自然了……” “那还有五两呢?”赵昊哭笑不得的问道。 “呃,是这样。”便听赵守正解释道:“在保泰街上,恰好遇到了同窗,求我周济二两。可二两散碎银子,如何拿得出手?便将汝大伯给的那锭元宝,借给了同窗。” “……”赵昊眼前一黑,哭笑不得。但想到木已成舟,多说无益,只好无力的摆摆手道:“以后还是紧着点吧。” 赵守正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喃喃道:“所谓穷则独善其身。大不了,为父以后不借人钱了……” “那也不必,”赵昊摆摆手,勉强笑道:“父亲只是这几日先省着点。放心,咱们家不会穷太久的,我一定能想到来钱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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