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交手时他就察觉,这人处处留手,想必是顾忌着这副躯壳。 可如今正主归来…… 他唇角勾起一抹挑衅的弧度。 更何况,他余光瞥见沈长云手背上的红痕。 自己刚才可是结结实实打了“未来”的自己一巴掌。 沈长云望着眼前这一幕,无奈扶额。 他就知道。 时岁离了他,对任何外人。 哪怕那是少年时的自己。 都像条护主的疯狗。 沈清让被掐着喉咙按在地上,却依然不慌不忙,甚至轻轻笑了一声。 “怎么?”他微微仰头,喉结在时岁掌心里滚动,“皇后娘娘这是要为‘我’报仇?” 时岁的指节微微收紧,眼底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打了他。” “我打的是我自己。”沈清让挑眉,“怎么,你心疼?” “闭嘴!” 沈长云终于看不下去,上前一步扣住时岁的手腕:“岁岁,松手。” 时岁的手指僵了僵,却没动。 沈长云叹了口气,俯身在他耳边低声道:“你掐死了他,我怎么办?” 这句话瞬间卸去了时岁浑身的戾气。他猛地松开手,踉跄着后退两步。 沈清让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喉咙,冷笑道:“看来疯狗还得主人来牵。” 时岁猛地抬眼,眼底血色未褪,却被沈长云一把揽进怀里。 “够了!”沈长云沉声道,“你非要激怒他?” 沈清让站起身,拍了拍衣袍上的灰尘:“我只是好奇,未来的我到底看上了他什么。” 他走到时岁面前,自上而下的打量着他:“一个会为了一点小事发疯的……” 话音未落,时岁突然抬手。 “啪!” 一记耳光结结实实地甩在沈清让脸上。 殿内瞬间寂静。 沈长云愣住了。 沈清让偏着头,舌尖顶了顶火辣辣的颊侧,怒及反笑:“有意思。” 他转回头,盯着时岁的眼睛:“你打我,是因为我说中了?” 时岁的手还在发抖,却死死咬着牙不说话。 沈长云终于忍无可忍,一把将时岁拉到身后:“沈清让!” 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对峙着,一个满眼怒火,一个满眼兴味。 半晌,沈清让耸了耸肩:“行吧,你们慢慢玩。” 他转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对了,那块玉佩……” 指尖一弹,赝品玉佩划过一道弧线,稳稳落在时岁怀里。 “送你了。” 第66章 殿门将合的瞬间, 沈长云的声音响起:“滚回来。” 沈清让脚步猛然顿住。 “你如今占的是我的身体。大虞帝王,宫墙内外多少双眼睛盯着,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出去,是打算让满朝文武都看看——” 薄唇勾起讽刺的弧度。 “他们的陛下突然疯了?” 沈清让深吸一口气, 胸膛剧烈起伏了几下, 终究还是转身回到软榻边。 时岁蜷在沈长云怀中, 脊背微微发抖。沈长云掌心贴在他后心, 能清晰感受到那急促的心跳。 “岁岁……”他轻唤,指尖顺着脊骨缓缓安抚, 转头却对沈清让冷了声线,“给他道歉。” “我?”沈清让不可置信地指着自己鼻尖,“沈清让你失心疯了?让我给他道歉?” “你在讨厌他?”沈长云语气笃定。 是啊,那是十七岁桀骜不驯的自己。 可为何…… 他垂眸看向怀中人苍白的侧脸, 喉间突然发紧。 会对你怀着这般莫名的敌意? 殿内一时寂静, 只有时岁压抑的抽气声。沈清让的目光落在时岁发红的指尖上,那里还紧紧攥着那枚赝品玉佩。 “你还记得……”沈清让忽然嗤笑一声,眼底浮起讥诮,“建州客栈那日,他说过什么吗?” 沈长云清晰地感觉到,怀中人骤然绷紧了身躯。 “他说——”沈清让一字一顿,像是要撕开什么伪装, “‘若是去了玉门关, 是不是就能天天见你了’。”嘴角勾起讽刺的弧度,“初次见面就说这种话, 想必……” 目光刮过时岁苍白的脸。 “是看上你这张脸了。” “没有!”时岁在沈长云怀里剧烈地摇头,发丝凌乱地蹭过下颌,“没有……我没有……” “我知道。”沈长云将他往怀里按了按, 掌心安抚地摩挲着他的后颈,转而冷眼看向沈清让,“那根本不是你们第一次相见。” 他声音沉了下来,开始碾碎某个经年的误会。 “是第三次。” “沈家与时家世代相交,十岁那年,你就在封陵刺史府的后花园……” 记忆中模糊的画面渐渐清晰。粉雕玉琢的孩童,腮帮子鼓鼓地塞满糕点,馅料蹭脏了他的狐裘。 “弄丢了这个说要等你回来取狐裘的小公子。” 沈清让怔在原地。 封陵刺史府的后花园? 他脑海中忽然闪过零星的画面。 十岁的秋日,刺史府寿宴。他嫌前厅吵闹,独自溜到后院,却撞见一个偷吃寿桃的小公子。 桃汁沾了对方满手,还蹭脏了他的狐裘。 他记得自己随口应了一句,却因父亲临时调令,当夜便随军离开了封陵。 “……那又如何?”沈清让嗓音发紧,“孩童戏言,也值得记到如今?” “戏言?” 沈长云突然抬手,温热的掌心按住时岁的后脑勺,将人牢牢捂在自己颈窝处。这个姿势既能隔绝声音,又能让时岁听到他平稳的心跳。 “岁岁有心疾。”他声音压得极低,每个字却重若千钧,“你方才那些话,字字都是在往他心口捅刀子。” “当年封陵城破,三万七千条人命,包括时刺史夫妇。”沈长云的手无意识收紧了力道,时岁在他怀里轻轻颤了一下,“岁岁被藏在密室里,听着叛军凌虐他阿姐的尸身,听着那些畜生……” 他深吸一口气。 “我再说一遍,给他道歉。” 沈清让的目光落在时岁被按在沈长云颈间的侧脸上。那人睫毛湿漉漉的,呼吸微弱得几乎察觉不到。 “我不知道。”沈清让嗓音干涩。 沈长云冷笑一声:“你当然不知道。” 沈清让沉默片刻,忽然蹲下身,朝沈长云伸出手。 见对方蹙眉,他别过脸去,声音低得几不可闻:“我……想抱抱他。” 沈长云轻笑一声,松开了按在时岁后脑的手:“岁岁。”指尖轻轻梳理着怀中人凌乱的发丝,“你想让他抱吗?” “不要。”时岁闷声道,脸仍埋在沈长云颈间,“我才不要……” 沈长云抬眸:“听到了?” “现在,出去找人送安神药来。”顿了顿,语气加重,“记住,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体,别让任何人进来。” 殿门开合的瞬间,隐约传来沈清让沙哑的应答。 “……知道了。” 殿门关上的瞬间,时岁紧绷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攥着沈长云衣襟的手指微微发抖。 沈长云轻叹一声:“别怕,我在这儿。” 时岁却突然抬头,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执拗:“你不许走。” “我不走。”沈长云失笑,将人往怀里带了带,“倒是你……”指尖点了点他心口,“这里还疼吗?” 时岁抿唇不答,只是将脸埋进他颈窝,呼吸间全是熟悉的白芷香。 殿外,沈清让站在廊下。初夏的风带着花香拂过面颊,却吹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窒闷。 原来他欠了时岁这么多。 三次失约,一场城破,还有那些……他根本不知道的痛楚。 “陛下?” 内侍小心翼翼的呼唤将他拉回现实。沈清让垂眸,忽然开口:“去取安神药来。” 顿了顿,又补了一句:“再取蜜饯来。” 内侍一愣,却还是应是退下。 沈清让望着紧闭的殿门,眼前浮现出时岁苍白的脸色。 一刻钟后,沈清让端着药碗再次踏入殿门时。 时岁正慵懒地卧在软榻上,头枕着沈长云的腿。沈长云斜倚榻边,修长的手指穿梭在那如瀑的青丝间。 美人卧膝,青丝逶迤,如诗美景。 沈长云刚要伸手接药,却见沈清让忽然蹲下身,径直将勺子递到了时岁唇边。 “喝药。” 声音硬邦邦的,像是裹着层冰。 时岁眉梢微挑,眼底闪过一丝讶异。 沈长云的手指在时岁发间一顿。 “倒是殷勤。”他轻笑,指尖不着痕迹地划过时岁耳后敏感处,惹得怀中人轻轻一颤,“朕的皇后,何时轮到别人来喂药了?” 时岁下意识要躲,却被沈长云按住了肩膀。 “自己喝。”沈长云接过药碗,“还是说……”凤眸斜睨向蹲着的沈清让,“岁岁更想喝别人喂的?” 沈清让举着勺子的手僵在半空。 他本该冷笑一声甩袖就走,可目光却鬼使神差地落在时岁泛红的耳垂上。那里有一方小小的流苏耳饰,和自己这个躯体上的穿耳位置,一模一样。 “陛下既然要喂。”他突然将勺子往前送了送,几乎碰到时岁的唇,“就别光说不练。” 瓷勺被沈长云夺过。 “十七岁的我……”沈长云慢条斯理地舀起一勺药,在碗边缓缓刮过,“话怎么这么多?” 药汁递到时岁唇边时,沈长云俯身,抿去了勺沿的药渍。 “烫。”他低笑,“给你吹吹。” 沈清让抱臂而立,冷眼看着时岁乖巧地就着沈长云的手,一勺一勺咽下汤药。偶尔被药苦得皱眉,便会换来沈长云指尖的一粒蜜饯。 半个时辰后,安神药的效力终于显现。时岁蜷在床榻里沉沉睡去,呼吸渐渐平稳。 沈长云轻手轻脚地起身,走向书案。沈清让无声跟上,看着对方熟练地执起朱笔,在奏折上勾画批注。那分明是自己的字迹,却多了几分凌厉的帝王气度。 “你……”沈清让喉结滚动,“真当了皇帝?” “嗯。”沈长云头也不抬,“托某个娇气包的福。” 沈清让嗤笑一声,目光扫过书案边那方特意添了软垫的座椅:“你倒是有耐心。” 沈长云笔尖微顿,抬眸看向沈清让,眼底闪过一丝玩味:“耐心?” “你可知他为了让我坐上这个位置,手上沾了多少血?” “洗耳恭听。”沈清让在一旁落座。 “一年前突厥犯边,我遇伏生死未卜。除夕当夜,他割腕自杀,若是我当时晚回来半刻钟,你此刻便可能见不到他了。”朱笔在指尖转了个圈,“我出征八个月,每日要抱着我留下的衣物入睡,睡觉都在喊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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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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