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村人看到你往村外走,我爹就料想你是去了姜河村找你娘。”李三郎性子活泼,笑着问了句:“听闻你娘嫁了个富户,你娘看你被魏家欺负至此,有没有给你些铜子傍身?” 魏承轻轻将罐罐放在热乎的小炕上,低头道:“没有。” “啊?”李三郎瞪大眼睛,看向大哥:“这……” 李大郎皱眉冲他摇摇头,上前拍拍魏承的肩膀:“你娘也许也有她的苦衷,不管怎么说那也是你娘,肯定也是心疼你小小年纪就出来自立门户。” “瞧,这火炕上的草席是家里闲下来的一张,还有那个煮粥用的陶泥罐也是我娘让我们送来的,王老汉没了后家里的东西也被人偷偷拾了去,还记得当年随我爹来给王老汉敛尸,这屋子还有口不大的铁锅和几把家伙什,现下都没了。”李大郎点了点灶沿上的东西:“今儿进了腊月,再过几日你三郎哥就要娶夫郎了,家中东西也是有些拮据,带来的东西有些少,你莫嫌。” 魏承看向李三郎,连声道了个恭喜三哥。 大康朝有个说法是腊月不定亲,正月不婚嫁。但在腊月成亲却是极好的良辰吉日,腊月是年关,也寓意夫妇二人此生和和美美,白头到老的好兆头。 李三郎黝黑的脸上浮现个羞涩的笑。 李家带来的粮食已经很多了,他们家汉子哥儿姐儿媳妇夫郎还有几位长辈加起来约莫有二十多口人,冬日的囤粮也是将巴够用,再说甭管东西少与不少,现在就是一粒米那对魏承和罐罐来说也是来之不易。 李家人于魏承来说无亲无故却做到这般地步,实在是让魏承心和眼眶一同热了:“大郎哥三郎哥,你们一家为我和罐罐做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哪里会嫌弃?魏承都记着,以后定会回报你们。” 旁人对他差,他不委屈只是气愤,但旁人对他好,他却有些委屈的热泪盈眶。 “莫说这些见外的话,你既是茂溪村人,我李家也曾得过魏猎户的济,能把一把就帮一把。”李大郎挥手。 所谓的济也只是里正娘子生最后一个小哥儿时没了奶水,赶巧魏大年猎了头被野狼吃掉崽子还瘸了腿的母山羊就便宜卖给了李家。 李大郎三郎又嘱咐魏承几句在哪打柴,门户栓好,不要随便给人开门后便离开了。 魏承看着他们走远才关上门,他回头看一眼罐罐,发现这小孩小脸睡得红扑扑的,弯长的黑睫毛垂着,雪白的鼻头沁了点汗珠,像是睡热了。 魏承从背篓里往外拾掇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放好,把那陈旧轻薄但整洁的小被子盖在罐罐小腹下边,现在热,等后半夜柴烧尽了就该冷了。 背篓里的最后一样是罐罐的宝贝。 往日这个东西罐罐是睡觉吃饭也要拿着的,现在已经放心到让他帮忙背着了。 他想了想拿过一旁的湿抹布擦擦圆乎矮胖的黄褐色罐身,发现这罐看着脏,其实一点灰尘都没有,他用右眼珠对着这泥罐的口看了看,里面没有泥土,只是…… 怎么感觉这小泥罐好像看不到底儿呢?明明也就巴掌大小而已。 魏承揉揉眼睛只当自己眼花了,他弄灭地中间的小火堆,又往炕洞添了把大郎哥他们带来的几块劈好的木柴,便脱鞋上炕睡觉了。 罐罐睡在里面,魏承睡在外面,感受着身下传来的暖洋洋的温度,魏承睡了个来到茂溪村第一个安稳觉。 . 罐罐在睡梦中动动鼻子,闻到了一股陌生的香气,好香好香啊…… 他眼睛还没睁开就奶声奶气的叫:“哥哥。” 然后小胖手一边揉眼睛一边笨拙的翻着圆小的身体坐起来,大眼睛迷茫又呆呆的看着前面。 “醒了?” 魏承端着个木碗送到他面前:“哥哥已经给你晾得差不离了,吃吧。” 他从魏家只带回来这一个木碗,这还是他刚到魏家时从杂房里翻了好久才翻到的呢。碗里是熬了许久的白粥,上面飘着几片嫩绿的菘菜叶,白胖的小米粒被熬煮的松散软糯,再配上煮熟的菘菜叶,青白相间,菜香混着米香,还没吃都觉得嫩滑清脆,满嘴回味。 罐罐都快被香迷糊了,一边咽口水一边躲:“哥哥,先吃。” “你看灶上还有,我煮一小锅,咱们都能吃上。” 罐罐抿着小嘴唇郑重的接过,然后仰头吨吨全喝光了。 看着魏承一惊,赶紧道:“慢些,慢些,别呛着。” 罐罐也是饿得狠了。 热乎香甜的菘菜粥都下肚了,小罐罐才好奇的问:“哥哥,哪里来的,米米菜菜呀。” 魏承将里正家大郎三郎来过的事情和罐罐讲过,罐罐点点头:“里正伯伯是好人。” “嗯,无亲无故都为我们做这么多,我们自然也不能赖上人家,白吃白拿人家东西。”魏承想了想道:“今晚哥哥就要上山捉黄金子。” 罐罐道:“罐罐和哥哥,一起去!” 魏承摇头:“上山太危险了,你在家等着哥哥就好,哥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呢。” 那成想话落,罐罐的水汪汪的大眼睛就积了泪珠,抿着嘴唇颤动委屈的看着他。 “好了好了,莫哭,莫哭,一道去,一道去。” 不知怎地,魏承一看到罐罐流泪心就难受得很。
第9章 李家给的是新米,米粒雪白,颗颗分明,魏承今早煮了一锅就用上一半的米,出了四碗粥,他们早上一人喝了一碗,剩下的就要留着晚上吃。 茂溪村的冬日里村民要猫冬儿,所以一日就吃两顿饭,早上食的晚,晚上食的早,长此以往倒也没有什么不适,只是魏承摸不准罐罐到底打哪来的,所以午时又给他在地上火堆烤了个小地豆。 烤好的地豆外皮焦脆,轻轻扯下一层皮能看到里面焦黄的蜜色,软糯可口,绵沙香甜,好吃到罐罐的小嘴都不咿呀咿呀黏人的喊哥哥了。 罐罐老老实实坐在炕沿吃小土豆,小手小脸吃的乌黑,可还浑然不觉的摇晃着小脚丫,乖巧的看着魏承烧炕、收整从魏家带回来的东西,还有熬药。 昨儿天黑看不清有些东西都堆在墙角,现下魏承可是要好好规整一番,草郎中给他开的药还剩下三包,魏承虽说头上的伤不疼了,身上也不难过,可还是打算把这些药吃光。 等他忙完一回头就看到罐罐又吃成小花猫了,见他看过来还歪着小脑瓜可爱的冲他露出一口小奶牙。 魏承哭笑不得,只得拿过巾帕去给他擦脸。 “瞧你吃的,抬头。” 罐罐仰着头乖乖让擦,大眼睛蒲扇蒲扇,小脏手支楞着,像是被点穴定住了般呆巧可人爱,倒也别说,还真有点像村头一户人家养的小花狸。 魏承不敢用力,小孩皮肤嫩再加上罐罐在风里哭过,两片脸蛋都有些皴红,魏承放轻力度:“疼不?” “不疼。”罐罐乖乖道。 “等咱们有了银子,哥哥也给你买香膏擦脸,用那个香膏擦脸脸就不会起皴也不会疼了。” 魏承犹记得他爹每次去镇上卖了猎物都会给秦氏带回些擦在脸上的香膏,梳头发用的香油,还有些什么木簪子之流…他冬日里在外面疯玩,脸上就会泛红,秦氏那时涂完自己的脸会用涂过的手摸两把他的脸,虽然记忆里也就那么一次,但魏承记性好就记得极清楚。 乖乖小脚丫又摇晃起来:“好呀好呀,要香香。” 然后又兴致勃勃的问:“哥哥,我们什么时候,上山呀!” “等天黑些,而且你没有棉衣,哥哥还要想些办法。” 他手里现在有二十文钱,还是草郎中和莫夫郎怜惜他体弱硬从魏家人手里要来给他的,这二十文能买六个鸡蛋,能买半斤猪肉,但却买不上一两就要三十五文的棉和近一百五十文一匹的粗布。 也不能老麻烦人家莫夫郎,给罐罐的旧棉鞋还有上次的药钱他们已经占了人家很大便宜了。 魏承打算喝过药之后就下山去找马豆苗。 罐罐吃完地豆就犯了困,在小炕上抱着自己的小泥罐玩了会儿,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些什么,没过一过魏承就听到炕上没了声音,再去瞧,那小孩团成个圆润的小团子,怀里抱着小泥罐,脑瓜枕着一只小手睡熟了。 魏承悄声过去把他睡姿板了板,扯过被子盖住他的小肩膀,掖得严严实实才松手,又将他脸下的小手拿出来,这要是一觉睡下来等醒了手会酸麻得很,这娃怕不是要哭的。 魏承离开草屋后栓上门便快步往山下走。 走了一段路就听到草郎中家附近的河边有嬉笑打闹的声音,驻足去瞧,便看到了马豆苗,全子还有方文带着几个村小子在冰面上抽尜,马豆苗似乎是来得晚些,只是站在一旁看他们玩。 “承哥!” 魏承刚抬脚走过去不远,就听到马豆苗扯着嗓子喊他,风风火火的朝他跑来:“承哥!我正打算去山上找你呢,一起玩尜啊!” “豆苗……” 全子看一眼方文不愉的脸色,扬声道:“你到底玩不玩啊,不玩我们走了。” 马豆苗没什么心眼子,呆呆愣愣的看着他们:“啊?我玩啊,这不是承哥来了,我们一起玩吗?你们要走吗,刚刚不是还说要比划比划吗?” “人齐了,魏承再玩可能要等等儿,不过天这样冷,魏承身上的棉衣也也不够厚莫叫他等了,还是早些回山上草屋去吧。”方文到底是读过两天书的,找的借口都比全子动听些。 就是这自古读书人休息时都恨不得更争分夺秒的读书,这方文自放旬假就漫天遍野的在村中和小子们疯玩,倒也不知道他这书是真读还是装样子假读? 魏承淡淡道:“我不玩,我是来找豆苗说点事情。” 马豆苗跟着魏承走,连声道:“那我也不玩了!” “马豆苗你……” 全子看着魏承和马豆苗走远,心里酸溜溜的。 谁都知道马豆苗家伙食最好,谁都喜欢和不太机灵的马豆苗“做朋友”,但这马豆苗一根筋偏偏喜欢和快穷死现在还沾染上霉运的魏承玩!真是气死他了! 魏承和马豆苗远离了那群小子,马豆苗急不可耐的问道:“承哥,你要和我说什么事情?” “你家有没有多余的棉衣。”魏承道:“借我穿两天,这是赁钱。” 他把掌心攥着的六文钱送了出去。 不管能不能捉到黄金子他都要上山试一试,虽说捉不到这六文钱就白扔了,但要是大晚上把罐罐一个人仍在乌漆抹黑的小草屋他还有些不放心,村里有些人还是对罐罐有坏想法,要是摸上了山偷走罐罐怎么办?那扇破草门可真的经不起成人一脚。 “承哥,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不要。” 豆苗把魏承手里的铜币推了回去,他挠挠头道:“我家里好像有一件我小时候穿的棉袍子,听说那布料很好,是我外祖家一户住在镇上的亲戚送的,我娘一直不舍得给我改大也不舍得掏棉,说是以后留给弟弟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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