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像是事先安排好了似的,这人刚踏出台阶一步,门外便有人喊声呼喊道:“快来人,抓刺客!” 那人很快就被一群人团团围住,刀从衣袖里被抽了出来,又顺势不知道被谁给抹了脖子,几人抬着尸体走了出去,只留下孤单的一盏灯还留在原地。 一切发生的如此之快,快到沈青还未反应过来,那从仵雨溪房中走出来的人便被安上了刺客的名号,又眨眼间被杀。 沈青后知后觉地抬头望着天,方才仵雨溪所说的乌云遮月已经完全被风给吹散开,月亮露出了全貌。 沈青忽然想到个故事,关于月亮上嫦娥的故事。 他在想,嫦娥背着后羿偷吃灵药时,到底在想什么呢? 后羿那么爱嫦娥,又不会不给她,为什么还要偷偷的?
第四十九章 沈青最后还是没进屋, 只是刚从屋顶落下,便见着一道身影从明亮的月色下走来,发丝被发冠规矩束好, 不见丝毫慌乱,步子却跨得极大。 “哥。”沈青一语道出了他的身份, “替我好好照顾他。” 沈凉愣了愣, 匆忙的脚步停顿下来, 手一紧, 心也像是突然被揪起来一般。 被体温浸染许久的瓷瓶硌得沈凉手心发疼, 瓷瓶里装的是上好的黑玉断续膏, 是早早就备下的。 玉白的瓷瓶显眼又熟悉, 他以前也托人送往给在边疆的沈青, 以沈青的眼力不是没看到,他却只是瞥了一眼也并未多问。 沈凉忽然觉得眼前这个自己数年未见的胞弟, 变得有些陌生了。 从前那个会怒极一拳砸向他的少年消失了,现在站在他面前的青年比他还高了半个头有余, 却也只是轻声低语着,生怕被屋里的人听见。 “你不好奇吗?”沈凉突然问道,想从胞弟的神色中看出点什么。 沈青默了一会儿:“他不想我知道, 那我就不知道。” 话随着寒风散在空气中,沈青与沈凉擦肩而过, 弯下腰挑起那枚灯, 不甚明亮的烛光落在沈青那张脸上, 跳跃的火映照在他的漆黑瞳孔里。 “但是他不乖,所以我不想听他的了。” 沈凉没听清沈青后一句的呢喃低语,只是从他捏着灯的泛白指节里感觉出些许被压抑的东西,默叹一声, 转身走进了仵雨溪的屋内。 * 这是今夜门第三次被人推开,仵雨溪神色依旧从容,只是脸庞比之前要透明苍白了不少。 他抬眼看向沈凉,淡笑了一声:“怎么你亲自过来了?” “别人我不放心。”沈凉把黑玉断续膏放在仵雨溪的手心,目光落在他腰侧上。 雪白的皮肉被划拉来一道拉长外翻的伤口,分外狰狞,血液在衣物晕开,更有星星点点的血迹落在褥子表面。 这对仵雨溪来说并不是轻伤。 “需要做的这么狠吗?”沈凉问。 仵雨溪由于失血泛白的嘴唇轻轻勾了一下:“不这样给我一个教训,他怎么会放心?” 在进了这座大皇子府前他就知道,他不可能完完整整、彻头彻尾地离开,沈青是一柄很好的刀,足以让人眼红到做出一些行动去拉拢他。 只是他没想到大皇子没在路上动手,竟然大胆到进了皇子府才对他下手。 沈青是他故意支开的,不露出点破绽,还真没办法往下进行他的计划。 黑玉断续膏的药效很好,仵雨溪用指腹抹开后便觉得火辣辣的伤口疼痛感稍缓了些,思绪越发清晰。 “大皇子不过是想把锅赖在三皇子身上,不但我会遇袭,在殿中直接出言嘲讽的四皇子更是如此,我让阿青去看看,也是想知道大皇子会做到哪一步。” 监守自盗这一手被大皇子玩的炉火纯青,固然他会出面自责自己监管不力没看好弟弟的安全,却也能把这盆脏水泼在三皇子身上。 如果残害手足和睚眦必报的名声经有心人推波助澜一下,三皇子本就不多的民心会更加岌岌可危。 他伤的越重,三皇子的名声越差,而且这一手也算是彻底摸清他这个嫡子到底有没有隐患,是不是除了沈青外便再无倚靠。 仵雨溪和沈凉都是聪明人,说话点到为止就差不多了。 仵雨溪换药时沈凉就自觉地转过了身,听着仵雨溪带着些温软的嗓音冷静分析,心里再次默叹了一声。 他的目光在黯淡烛光的青铜烛台上停留,想着和他擦肩的沈青又道:“你这么瞒着阿青……” “只是今晚。”仵雨溪像是知道沈凉会问这个问题般,很快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他今晚就知道,他是个变数。明天我会把所有的一切都说给他听,所有的。” 沈凉听着仵雨溪忽然急促的语气,终于重重叹了一口气:“小溪,你知道吗?你每次撒谎的时候语速都会很快。” 仵雨溪勾起的嘴角扯平成了一条直线,窸窸窣窣的穿衣声音响起。 沈凉转过身,见仵雨溪翻身下了床,把沾了血的褥子团吧团吧塞进了他的怀里:“找个地方处理了,一刻钟内找到新的被褥给我换上,要一样的。” 仵雨溪动作轻巧,他迎上那人的刀时仔细算过角度,这伤口只是看起来吓人,其实并未扎到要害,对行动无碍。 仵雨溪转移话题的方式过于生硬,但换被褥也只是为了瞒住沈青而已。 但这有什么必要吗? 沈凉想起屋外不知站了多久,看到了多少的沈青,刚准备开口给仵雨溪提醒,又立马被点名。 “再帮我找身裘衣吧,快去快回。” 沈凉:……算了,他们之间的事,还是让他们自己处理吧。 沈凉应了一声,跨出了门,门外果然早就没了沈青的踪影。 情理之中。 沈凉没有刻意去探沈青是往哪个方向去了,而是捧着被褥往隔壁不远的小院走去——大皇子府的东西都相似,要找到一样的被褥大概是要去别处看看了。 刚走进小院的门里,翻找一通就找到了崭新的被褥,沈凉刚准备离开小院,便看到不远处的主宅邸上,赤红放浪的火舌直冲上夜,比月光还要亮千百度的火光照亮了半边天色。 大皇子府,失火了。 * 时间回到半个时辰前。 与沈凉分别后,沈青也继续向着大皇子的房屋方向走去。 初春的晚风凉意绵绵,他执着灯走的不紧不慢,灯里的烛用料比仵雨溪屋里的要好上一些,透着一层纸也显得挺明亮,在风中摇曳着橘黄的火焰。 大皇子明确说过今夜他会留四皇子夜谈,小溪也说了这两人会在一起,说是查看四皇子的情况,其实不过就是去大皇子的屋看看罢了。 大皇子从前生辰时,他代表沈府来过这里,还记得路如何走。 沈青提着个显眼的灯笼倒也不嫌麻烦,一路上有意似无意地没撞上一个人,绕过弯绕的连廊顺利地走到了大皇子的屋前。 他站定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便听到有人走近的声音,问道:“谁?” “沈青。”沈青淡声应道。 屋内的光比他手上的灯还要亮堂许多,映在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和如浓墨般深不见底的幽深眸色中。 “进来吧。” 主屋的房间要比临时搭建的客房要宽敞许多,沈青走过紫檀錾胎的珐琅屏风,满屋的奢华映入眼帘,各色的奇珍异物摆放有致,还随处可见万金一匹的鲛纱被做成了装饰。 沈青见过许多好东西,沈府也不缺好东西,却也从来不会把一个卧房装饰得如此奢靡,这不像是住所,更像是一种显阔和震慑。 屋内除了大皇子和四皇子外仅有今日随他们回来的管家,见沈青愣在原地没有动弹,大皇子摊在罗汉床上给自己倒了杯清茶,又给沈青斟了一杯,微微颔首。 “沈将军,先坐。” 沈青恍若无闻,目光停留在那些鲛纱上,大皇子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情颇好道:“这是我前些年看见藩属国进贡物里有这鲛纱,瞧着挺顺滑漂亮的,便向父皇讨要了过来,沈将军对此有意?” 沈青的目光移了开,看向一脸顺遂红光的大皇子,摇了摇头,也笑道:“多谢抬爱,不过不必了,我只是在军中许久未见到这等精细的东西,多看两眼。” 沈青说的话像是给大皇子传递了什么信号,他的呼吸一下子就急促了起来,脸色越发显得红润。 “将军,沈将军要是愿意为我所用,想要多少鲛纱就有多少鲛纱,我定不吝啬!” 沈青又是笑了笑,未答他的话,又左右看了两眼,问他:“四殿下呢?” “床上。”大皇子似乎想表现出自己的诚意,又补充道:“他活不过今晚。” 沈青闻言也不意外,看向层层鲛纱后的平躺的四皇子,只是瞥了一眼,终于是坐在了罗汉床上。 罗汉床上的小几放着茶壶和大皇子刚倒好的清茶,细沫的茶叶打着转沉入杯底,沈青未动小几上的东西,开门见山道:“你要我为你所用,是有条件的。” 沈青把带进来的灯放在小几上,手一扯便露出了里面的红烛,火焰噼里啪啦地燃烧。 他轻轻笑着:“大皇子殿下大方,方才说要送我鲛纱,我倒也不贪心,只是想要这房间的鲛纱。” 沈青的动作摆明了是什么意思,大皇子一下子肉疼地皱起了眉,想稍加商量的嘴在见到沈青眉宇间那股锐意后忽然止住了。 身旁一直当透明人的管家附在大皇子耳边低语了几句,大皇子恍然,大手一挥道:“既然是老四得罪你了,那便烧吧!烧完这一回,沈将军可要明白自己是替谁做事的。” 沈青低垂下眉眼:“自然。” 大皇子还是觉得有些肉疼,又不免多碎碎念道:“方才我派人去请你,你怎么过来的有些晚了?” “内急。”沈青随便找了个理由。 大皇子了然:“哦,灯也是那时拿到的?” 上茅厕是需要掌灯才能看得清的,他府上富裕,便给每个仆役都配了盏灯,沈青应该是借了他们的。 大皇子自顾自给沈青找好了理由,心里暗道以后还是别人手一灯了,就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为由吧。 大皇子边想着,边见沈青抓着火烛凑近鲛纱,轻而薄的鲛纱瞬间被火点燃,很快便蔓延开来,熊熊烈火一下子涨得飞快。 “不是!你倒是先说一声啊!”大皇子急匆匆道,“我都没来得及把其他东西给转移了。” 三人出了房间,火光越来越大,大皇子哭丧着脸看着他花了这么多年布置的房间冒着黑烟,忍不住又叽里呱啦了一堆。 沈青默默听着大皇子口不择言的训斥,心情格外愉悦,甚至有心回了他一句:“那我下次注意。” 大皇子眼前一黑:你想要有下次?
第五十章 “疯子。”大皇子啐了一口唾沫, 轻声嘀咕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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