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红的火舌张牙舞爪地吞噬着一切,大皇子不敢拦,也拦不下。 沈青没听清他说的什么, 眼底的沉郁随着橘黄色的火光消散开,舒缓着眉眼:“嗯?” 大皇子假意微笑:“沈将军说笑了。” “确实只是说笑, 这般黄金屋烧了着实可惜, 只一次就不会再有下次了, 就是不知到底是谁如此大胆纵的火, 放的悄无声息的, 竟然瞒过了大皇子殿下府上的所有人。” “四殿下白天才刚得罪三皇子殿下, 都还未来得及去道个歉啊。”沈青意有所指。 大皇子呼吸忽然急促了起来, 沈青竟然能想到祸水东引给三皇子, 那他准备的局…… 沈青皱了皱眉,似乎对大皇子没听懂有些不满:“您说, 这火会不会三皇子放的?” 他挑明了话,大皇子却显得越发不安了起来, 嫁祸给三皇子本来是他在刺完仵雨溪后的准备的理由,现在被沈青给说了,待会儿他会不会怀疑自己。 大皇子擦了擦额头的汗, 眼神示意管家暂时按下他准备的戏码,但命令还未传达下去, 便突然耳边传来一声巨响。 随着房梁轰得一声倒塌, 支撑房屋的顶梁柱断裂, 房屋的模样终于维持不住,顷刻间成了一片废墟。 同一时间,一个家丁模样的人从远处赶来,手上隐约拿着什么东西, 迅速跑近后,先是对废墟一愣,而后又反应过来,喘着粗气道:“六皇子遇刺了!” “怎么回事?”沈青唇边的笑意消失了,直直地盯着家丁。 家丁被他黑漆漆的目光看的有些发麻,吞了口口水,不敢与他对视,顺势后退了半步。 “小人值夜路过人六皇子住着的院子,见有个人鬼鬼祟祟地从屋子里出来,手上还拿着把刀,刀上有血,便赶紧叫人把他抓住了。” 他硬着头皮继续道:“但是那人见我们人势众多,趁着我们不注意一头扎向了刀子,直接死了,不过在他身上,我们搜到了这个。” 家丁一边把手中事先准备好的三皇子府的令牌递给了大皇子,一边让人把尸体抬了上来。 从家丁走近开始,大皇子便一直在暗中注意着沈青的神色,后者一听到仵雨溪遇刺便完全慌了神,完全忘了自己方才所提出的建议。 大皇子心中的巨石落下,他接过令牌递给了沈青,语气泠然道:“这确实是老三的令牌。” 令牌上沾染着部分干涸的血迹,分不清是谁的,只像是明晃晃地表现出一种意思:你沈青不可能与仵雨溪寸步不离的在一起,落单时他便不知会遭受什么。 大皇子的本意如此,也毫不避讳,沈青的死穴便是仵雨溪,只要仵雨溪出了些岔子,沈青便像是断了理智。 只是这盘棋原先的预想是在马车上便开始的,但四皇子带的那几个侍从在一定程度上遏止住了他们的行动,只能等回到大皇子府,他们才有机会支开侍从,进行这一切。 这也就导致出现了一个很明显的错误—— “三皇子嚣张至此,竟连大皇子府也能出入自由,那此地……怕是也不安全了。”沈青喃喃,低声自语道。 本来只是够他一人听到,这声音却顺着风逼成一线,进入到大皇子的耳朵里。 “没想到老三如此明目张胆,竟然连我的皇子府都敢随意出入!还重伤我六弟,未免也太过于嚣张了!”大皇子眉宇间皆是愤怒,奋力一甩袖。 此话说出来四分真六分假,大皇子忌惮三皇子是事实,派人行刺一事是假。 可大皇子既然挑明了这个话,非要在他面前演这么一出戏,想必是有万全之策足以应对他的疑惑。 况且沈青在他面前一直扮演的也不是个聪明人,大皇子目光炯炯地盯着他,希望从他口中得到些什么肯定的答案。 沈青低垂着眼,脚下是那把凶器长刀,深褐色的血迹已经干涸。 夜微凉,低低的冷空气卷着寒风钻进了沈青的衣领,一边屋子的火势已被扑灭大半,迟来的四皇子随从们匆匆赶来,望着被抬出来焦黑的尸体不由得放声哀嚎,偌大的空地上响起一阵又一阵的悲戚之声。 沈青嘴角露出一丝嘲弄,又很快压平,眸中染上激愤,抬头正视大皇子的面容,道:“沈青,但听调遣。希望大皇子殿下能让我亲手报得此仇。” “好好好!”大皇子第二次听见沈青的效忠,眼中终于染上了满意的神色,他颔首:“明日你便跟着我府管家,他会带你去见一见人。” 沈青沉默点头,迟疑了下又道:“殿下,我想现在回去看看小溪……六皇子。” “回去吧,六弟肯定被吓坏了,又伤的不轻,是该好好安慰下他。”大皇子了然点头,挥手放人。 又吩咐管家:“再找两个郎中去好好瞧瞧六弟。” “那便谢谢大皇子殿下了。”沈青深弯着腰,头低低的,无人瞧见他眼底的一丝轻嘲。 沈青快步离开了废墟堆,大皇子留下准备清点自己还有没有剩点东西未烧完。 离开了鱼贯而入前来救火的家仆,沈青几步便走到了清净的住所附近。 还未踏进自己的院子里,便从不远处看到一个眼熟的人影。 “你这是要处理掉的?”沈青瞥了一眼沈凉,后者手上抱着一团被褥,点点红梅般的痕迹分外惹眼。 沈凉:……他就不该看到火光冲天就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如果仵雨溪问他有没有见过沈青他该怎么回答? 沈青似乎看出自家兄长里的眼中之意:“方才我没有出声,现在我也只当不知,只是这被褥,既然你也要处理,不如给我吧。” 沈凉不知道沈青到底想干什么,但才在仵雨溪屋前遇见,现在又碰到,多少有些尴尬。 他转移话题道:“为什么那边忽然起了火啊?” “我烧的。”沈青言简意赅。 沈凉:“?!” “你们不是想把这事儿给闹大,一口锅倒扣在三皇子身上吗?既然如此,不如玩个大的。”沈青勾起一抹笑,笑的浅薄,眼底幽暗一片,“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自然只能按照猜测行事了。” “哥,把那个给我。”他指了指染血的被褥,再次说道。
第五十一章 目送着沈凉离开了大皇子府, 不远处火势逐渐被压制住,沈青摩挲了一下手上染血的被褥。 大皇子收留他们的表面功夫做得不算多到位,床单的布料针脚粗, 血迹触感糙硬,显然已经干了有一段时间了。 只是这种东西何须让沈凉拿去处理? 大皇子安排出来的这场戏目的是引起他的愤怒--三皇子势力之大, 他一个人保不住小溪, 所以需要一个靠山。 如此粗劣的谋段, 却让小溪受了伤。 沈青垂下眼眸, 踱步着走进了仵雨溪的房间。 房间里的陈设和他出门前相比, 仿佛并无变化。一样静得出奇, 无人打扰, 偶尔传来火烛啪啦的爆鸣声。 他一进门没瞧见仵雨溪人影, 视线略一搜索,便落在被褥鼓起的一团上。 小丘大的鼓包被被褥遮得严严实实, 只露出点白色的毛毛。 皇室子弟均有幻化的能力,仵雨溪忽然变成小珍珠鸟, 受的伤就被遮得严严实实的,藏在柔顺的羽毛里。 但空气中的血腥味,就算被处理过也依旧散不掉。 沈青抬手, 把被子往下拉了些,把小白脑袋和深红的喙露出来, 道:“也不怕把自己憋坏了。” 房间里除了有血腥味, 他只是扒拉一下被褥, 那股药味也出来了。 “药也一并拿出来吧。”沈青伸手。 在军中哪有不受伤的,两股混杂在一起的不算好闻的味道一并钻进他的鼻腔里,那点将计就计的怒火越发涌起。 仵雨溪身躯颤了颤,沈青这副兴师问罪的模样他从未见过, 他不由得想起沈凉临走前说的话。 关心则乱,仵雨溪心里如震鼓般怦怦直跳,茫然无措到下意识地又把自己埋进了被窝的更深处。 见小珍珠鸟不配合,沈青伸出的手往被窝里伸了伸,沈凉找的被褥和先前的一样,布料粗糙,稍微摩擦下皮肤便硌得生疼,让他下意识般的想起从前,他的小溪从未受过如此委屈。 火忽然灭了,进而又涌起一丝近乎荒诞的想法。 他不信任我,他在害怕我的触碰吗? “我的意思是,你需要上药。”他的嗓音缓了缓,轻柔到似乎害怕自己会惊吓住床上这只小珍珠鸟。 “已经上过了。”小白啾缩了缩脑袋,还是不愿意面对着人,“没什么大事。” “不听话吗?”沈青眼底弥漫着深不见底的黑暗,哄他,“出来,让我看看。” 仵雨溪啾了一声,我听不见。 沈青:“行。” 他点了点头,目光落在床前的铜烛台上,手抓住了细细的灯柄,青铜做的破旧灯盏有些重量,沈青掂量了两下也算顺手,就这么便要出门去找人。 仵雨溪看着他走出了房间,才变幻回了人形,低垂着眉,目光落在腰间那道狰狞的口子上,裸露外翻的皮肉已经止住了血,泛着丝丝的钻心疼。 仵雨溪叹了一口气,把金疮药掏出来,指腹刚沾取了点药粉,指尖忽然一抖,诧异地看向重新出现在门口的沈青:“你怎么又回来了?” “不回来怎么把你逼出来,同一个错误我怎么会犯两次?”沈青步步逼近着仵雨溪,最后居高临下地望着他:“小溪,我没那么好骗。” 他的眉目间有些冷意,手中还握着那个烛台,刚一抬手,仵雨溪下意识地闭上了眼。 “唔——” 金疮药触碰到伤口的一瞬间,仵雨溪忍不住呜咽了一声,眼角沁出一点泪,手下意识攥紧了被单。 “你最应该的是和我说清楚,而不是什么都不告知我。”沈青的声音很稳,手也很稳。 药粉被均匀地洒在伤口上,最先接触到伤口的淡黄色药粉很快被血液给浸成血红,沈青不慌不忙地继续添上了第二层粉末。 “支开我,然后自己面对刺客故意受伤,你的计划是什么?你需要我做什么?” 他说的轻声,像是情人间耳鬓厮磨般,仵雨溪的脸埋进了被窝里,后颈绷紧,凸起的弧线轻颤。 烛台放在桌上发出一声轻微的响声,随后沈青整个身体便靠了过来,弯下身子的动作也极轻,小心避开了仵雨溪的伤口。 手指修长而有力,那双曾经真诚又诚挚的眸中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复杂情绪。 “你不信任我,你自以为算计好了一切,整个计划将我摒除在外,有考虑过……我的想法吗?” “你不说,我会以为,你抛弃了我......” 一句一句话砸在仵雨溪身上,像是扯开了他极力隐藏的遮羞布,不知是失血过多还是如何,本就不好的脸色更显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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