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兰爹下葬那天,天放了大情,村里好多婶子都来帮忙,席面做的特别大,每桌都有三个大荤,兰玲姐的眼泪好像在那个晚上哭尽了,停灵三天,一滴眼泪也没掉。 “凭谁伺候这么多年,如今到头了也得长舒口气。” 刷碗擦桌的婶子们聊了起来,帮忙的清哥儿顺耳听了几句。 “可不么,玲姐儿多有孝心啊,被一个老爹拖累,苦啊。” “再苦,如今也该甜了,听说了没,那个柳二郎可眼巴巴的等着呢。” “嘁,光等着有什么用?” 石叔嬷指了指在外面,吃饱喝足唠嗑的汉子们,低声说:“没见那杨改小子,大早起提着东西就上门了,今天一整天都忙的脚不沾地,好似死的是他爹一样。” 由于兰爹突然去世,兰玲姐跟杨改的亲事不了了之,本来这亲事就还没有彻底定下,如今这样,自然也没人再提这门亲事了,除了那个傻小子杨改。 “别胡说,”出声的是,那日跟着石叔嬷在河边跟王连越说话的那个婶子,叫慧娟的。 “也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呢,再说了,如今……这人都去了,兰玲岂不是想去哪都行,以后只剩下享福了。” 另一位婶子插了句嘴,这话带着的深意,在场的人都听懂了。 “秋霞婶子,”兰玲正好过来,这几日忙碌下来,她的脸色明显有些憔悴,“不管我爹怎么样,我跟那柳二郎都没以后了。” 被抓包的秋霞婶子笑了笑,连忙拉着她坐下来,清哥儿给腾了个座,起身去炉子上提水壶,给在座的一人添了点水。 “是,是,婶子也是这个意思呢。” “这夫郎叫个啥来着,今年刚嫁过来的吧,”清哥儿身形一晃而过,那石叔嬷眼珠子一转,话题转移到清哥儿身上,“半响也不见出声。” “去年冬天嫁过来的,王老大家的,你忘了!一嫁过来,那王老大就被克死了!” 清哥儿还没开口说话,一位心直口快的婶子就张口替他回答了,他话音刚落,在座的没一个人讲话。 “嗯,但王老大不是我克死的,”清哥儿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婶子,声音不大但是不卑不亢,“县城大夫都说是他本来就有病,跟我没关系的。” “都知道的,都知道,”兰玲姐拉着清哥儿手,“去看看他们吃好了没有,没吃好也给他们赶走,天都黑了还不干活,就知道偷懒!” 清哥儿垂着头,心也沉沉地坠着,提起王老大,他那难以平静的情绪里,快要胀满的一团团热热的气流就会喷涌而出。 “好兰玲姐,那我先出去了。” 他走后,屋里的沉闷的氛围才缓和下来,慧娟婶子拉着那个说话的婶子,拍了两下她的胳膊。 “清哥儿一个人生活,本来就可怜,你还非要当着人家面说这样的话!” “这不是,这话常说,提起来嘴就控制不住,”那婶子也觉得自己说的不对,抬起手拍了两下自己的嘴,“都怪我这张臭嘴,呸呸呸。” 清哥儿出了门,见刚才还在外面唠嗑的汉子,已经自觉的去做活了,院子里只剩下王连越收拾残局。 本来他也应该出力的,人高马大的,又当过兵,肯定有的是力气,但是他们都嫌他腿脚不好,不乐意带他去。 “怎么出来了,外面冷,回去吧,”王连越见他过来,嘴角立马便上扬了,“这有我收拾呢。” “我不想进那个屋,我帮你吧。” 清哥儿说的有些不情不愿,帮他也不乐意,但是很不愿意跟那些婶子们待在一起。 王连越却没有听出来,傻乐着将手里的抹布递给他,清哥儿接过来抹布,弯腰仔细的擦着桌子。 清哥儿上衣衣服小,一弯腰露出纤细的腰身来,王连越晃了几眼,就感觉鼻子痒痒,伸手一摸,发现流了鼻血。 “欸?快快,仰起头来,是不是天太干了,怎么还流鼻血了。” 清哥儿看到后,连忙扔下抹布,从怀里掏出一方帕子,堵住了王连越的鼻子,碰巧王连越伸手去拿,两人的手触摸在一起。 王连越的鼻血流的更凶了,清哥儿将帕子扔给他,转头背过身去,拿着抹布接着擦起了桌子。 “谢谢你的帕子,我洗好了还给你。” 王连越捏着香软的帕子,眼睛到处乱看,就是不敢看向清哥儿,他的喉结上下滚动,耳尖红的仿佛滴血。 “别还了,直接扔掉就好。” 那帕子清哥儿自己用了许久,不值什么钱,如今给了他用,更是不能要回来了。 “要还的,要还的。” 帕子放在鼻尖,王连越都能闻到那股淡淡桂花香,幽香扑鼻而来,让他神醉心迷。 “还什么?你拿了清哥儿什么东西,这么着急还?” 兰玲姐出来,正好听了一耳朵,打趣的问出了声,清哥儿听见,连忙抢在王连越说话前解释。 “他鼻子流血了,我就将不用的就帕子借他使使。” “咋流血了?不严重吧,要不要请谷大爷来看看?” 兰玲姐看那帕子上不老少的血,皱起眉头有些担心,跟着在她身后出来的石叔嬷倒是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我看怕不是憋的吧,血气方刚的小伙子,是该找个媳妇治一治了!” “哎呦,还给这小子说害臊了哈哈哈……” 王连越的脸越来越红,在众婶子叔嬷的笑声中,他摸着头,扯了个谎赶紧躲远了。 离开前看了眼清哥儿,发现他也正偷偷笑呢,王连越的脸上,也跟着挂起来笑意。 石叔嬷的眼睛在两人之间滴溜溜的转悠,见王连越笑着走开后,专门上去握住清哥儿的手,两人贴的很近,仿佛是长辈跟晚辈说些体己话。 “清哥儿,这王老大也去了,你要是想再嫁也成的,”石叔嬷的话,好像意有所指,身后的几个婶子脸色都变了,他继续说道:“越小子看起来是个值得托付的,只是两人接触,得有个媒所之言在前。” 清哥儿的睫毛颤动,他侧过头将手挣脱出来,闷声说道:“婶子说笑了,我没有想再嫁的意思。” 说罢,也走开了。
第9章 跟踪? 兰爹下葬后,兰玲姐好几日都没在白天出来过,每当夜里,清哥儿总能看到她出门,睡前才见她回来。 清哥儿知道,她是去兰爹坟前了,虽然兰爹过世后,她表面上好像很开心,其实心里还是很痛苦的。 有天大晴,清哥儿看她终于出了门,将屋里的被褥,衣服,都拿出来晒了晒,看到清哥儿还跟他笑了笑。 “你不会打算背着这一筐笋子走去县城吧?”兰玲姐看着他那一大筐,“腿都给你走折!” “而且等你走去,人家早就买了其他人的笋子回家了,哪里还轮得到你。” “知道了,兰玲姐,我去村头坐牛车去,”被损的清哥儿倒是挺高兴,将背篓背在身上出了门,“我先走了。” 沿河村只有早上一趟牛车,是村里马大胆家的,他家里还卖牛奶,方圆村里有哪家哥儿生了娃娃,就来他家买奶喝,出了名的。 清哥儿出门,还碰到了隔壁王连越,想到那日石叔嬷的话来,清哥儿故意走快,落得他几米远,两个人就这么一前一后的走着。 王连越这几日总是早出晚归,也不知道干什么去,还是后来他去河边洗衣服,听慧娟婶子她们说的,王连越是去山上打猎去了。 “你准备走着去县城吗?” 王连越坡着脚跟在清哥儿身后,手里提着两只羽毛艳丽的野鸡,身后的背篓也放着兔子,看来他的收获还不小。 “你说他一个瘸子,还学人家打猎去,想发财想疯了吧,当兵的回来还这么穷啊……” 清哥儿脑海中浮现当时石叔嬷的话来,他低着头看了看王连越明显不对劲的腿来,原来他是走路有点问题,倒不至于这么坡,一定是上山受了伤。 “你不会准备走着去县城吧?”想到这,本来不想说话的清哥儿,还是忍不住皱起眉头反问他。 “不准备,”王连越眯着眼笑道:“那,还劳烦你带我去坐牛车的地方吧。” 清哥儿转过头不看他,闷头往村头马大胆停牛车的地方走去。 两个人来的时候,车上已经坐了几个人,有几个清哥儿还算眼熟,有两个姑娘倒是从未见过。 马大胆是个个头矮小的中年男人,他眼睛小,又爱笑,常年眼睛是一条缝,清哥儿给了马大胆两文钱,坐上了车,正好是在那两个陌生姑娘对面。 王连越上车时,车上已经没地方了,他便坐在木板边上,两只腿正好耷拉在外。 “什么味道,雪姐儿你有没有闻到?” 车还没开始走,两个姑娘中的一个出了声。 她皮肤白皙,穿着打扮看起来不像是村里人,她嘴里的那个“雪姐儿”,穿得更是华丽,除去身上穿得云锦长袍,她的头上还带了一只金子做的步瑶。 “你还有脸说,早知道就不跟着你回来了,还让我坐这捞子车,难闻死了,倒像是谁家腌菜缸摔了!” 雪姐儿拿着帕子捂住口鼻,眼神轻蔑的撇了眼坐在对面的清哥儿。 被看的清哥儿不自在的看了看自己,上半身还是那件绿袄,下面是黑色麻裤,看起来是略有寒酸,但是清哥儿常常擦身子,味道是一点没有,甚至还有几分桂花花露的香味。 “看他那件袄子,那么多补丁,不知道穿了多久。” 清哥儿不自信的样子,让雪姐儿更有优越感,她用帕子护着嘴,看似跟旁边的人说悄悄话,其实压根没有放低音量。 “是呢,”另外一个姑娘也学着她,笑着说:“我估计,洗都没洗过!” “啧,嫁到城里了就是不一样,这穿着打扮,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当上皇帝妃子了,哎呦我说红珍,怎么嫁人了,头发还梳成未出阁的姐儿打扮呐?装嫩呢?” 坐在车最里面的秋霞婶子可是看不下去,清哥儿不知道她俩是谁,她心里可太清楚了。 秋霞婶子拉着清哥儿的手,唠家常似的,跟他说那王红珍的往事来。 那个叫“红珍”的,是村里王有福家的闺女,王有福是村长的表兄弟,他媳妇死了以后,就整日里游手好闲,若不是闺女王红珍嫁的好,时不时接济他一点,估摸着早就饿死了。 王红珍的命是真好,今年秋收衙役来征税,他们家没钱,王有福就想把闺女卖了拿钱,结果被那来征税的衙役看上了。 两个人眉来眼去了半个月,王红珍夜里拿着包袱就跑了,王有福也就当她嫁了人,也不找,没过几日,王红珍大摇大摆的回了家,带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还说自己是回门。 她嫁给了县城衙役,便自诩是官家媳妇,回了村到处看不上眼,觉得村里人都是泥腿子,上不了台面,她就是那天上云彩,光鲜亮丽,跟村里人就是云泥之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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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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