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没想过后头有这么多波折,再次定亲时,余礼和李铭川也就没有再改日子了。 很快,便到了小暑。 余家这段时日都没休息过,全家都忙得不可开交,前几天赵雨梅和余礼忙着赶制喜服和喜被,把余雪累得够呛,余礼心疼她,给她每日单蒸了蛋补着。 今日,连余厨子都忙活起来了。 他除了走不得路,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在一早余礼打了水过来服他起来擦脸时,对余礼道:“礼哥儿,成亲那日,爹给你添一个糕点吧。” 余礼接过布巾,道:“做糕点最是耗费心神,爹你如今还未全好,便歇着吧。” 余厨子拉了下脸,道:“你如今也是长大了,是嫌弃爹没用了。” 余礼无奈道:“爹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余厨子把头一偏,躺了回去,背对余礼,酸溜溜地说:“我的小哥儿马上嫁人了,怕是日后要忘了爹了,我就想做个糕点有什么的,我又不收那李家的钱!” 余礼连忙哄他:“好好好,做做做,我这就去跟李家说。” 余厨子冷哼了一声没应话,那余礼知道他是答应了。 余厨子自出事后脾气好了不少,他本是习惯对着家里人说话刺挠,但他腿不能用后,因长时间躺着,背上和屁股上生了不少暗疮,他疼得很,也都是家里人不嫌弃,轮着给他上药。 他心里又念着家里人的好,又一时半会儿改不掉这说话的习惯,到如今,竟显出一份别扭来。只要家里人不跟他计较,哄上两句,他也能好好的。 余厨子选的不是他最拿手的糕点,却是能给这席面添不少好的雪片糕,这东西常摆在镇上的糕点匣子里,又贵量又少,村里至少一多半的人家是没吃过的。 比起其他糕点,雪片糕耐放,样子也好看,雪白细软的,片得薄薄的摆在盘里,很是招人喜欢。 余礼当真去了李家,李铭川已于昨日辞了隔壁村的工,一是因为要成亲了,二是李大伯同他说好了,待收完大伯家的早稻,李家那两亩地,便由李铭川自己栽晚稻了,现下正在家里搭着梯子挂红布呢。 见余礼过来,他欢喜地跳了下来,问:“怎得这个时候来了?” 平日里多是他去余家,余礼过来的时候不多。 余礼道:“我爹在家闹着要给席面添道糕点,我过来跟你说一声。” 自再次定亲后,两人心意更通,在外人面前沉稳的李铭川每次在余礼面前,又好像回到了以前无忧无虑的样子。 “那敢情好,只要不碍着岳父的身子,他乐意给我们做这个,是他的心意呢。”他从旁边拿过小凳,将余礼拉过来坐着。 余礼自是知道这个理,道:“我也由他了,也就是过来让你心里有个数。” 李铭川进屋给他泡红糖水喝,在里屋大声答着:“我知道了,有了岳父这道糕点,咱们的喜宴怕是要被村里不少人羡慕呢。” 他们俩的亲事,本就是从人人羡慕,再到人人不看好的,两人心底多少有些心气,叫着喊着,定要将日子过好,不能让那些小人长了志气。 李铭川这段时日又攒了一笔银钱,先前安排菜式本是卯足了劲只想做好的,不愿亏待了余礼。但无论是李大伯大伯娘还是余礼赵雨梅,都不同意,劝着他更重要的是把银钱留着,等余礼过门后两人悄摸过好日子。 最终的菜式,说不上顶好,但在桥西村,是有脸面的了。 荤菜备了炸藕丸,肉丸里裹着脆藕丁,又解腻又能省些成本。还备了肉沫茄子、炒肝片和蘑菇鸡汤。素菜有炒红苋菜、炒洋芋丝、萝卜糕并一道凉菜拍黄瓜。 现在,还能添上一道雪片糕。 李铭川边干活边跟余礼说着话,余礼想上前搭把手他也不让,只让人坐着歇息。余礼这两日本是有点紧张的,在他的絮絮叨叨下,也好了不少。 “厨子是我大伯娘去隔壁村挑的,说是一个能干的妇人,明后日我大伯家的堂哥堂姐也都来帮忙,能给咱们把场面撑起来。” “岳父我早跟大伯和村长说好了,让大伯早早地去村长家借牛车,到时把岳父拉过来,岳父坐在喜凳上,腿上盖着喜布,旁人瞧不见的。” “成亲后我就先把咱自家的地立起来,晚稻种好后,还能再去找找短工做做,或是地里活计不多的时候去镇上做活。” “马上鱼塘里也有不少活计,鱼塘主估摸着也得找人呢,我早早去跟人家打声招呼。” 他话里话外都是对以后的盘算,余礼听着心里熨贴,边小口喝着红糖水,边一句一句答着。 夏日里,不少人尤其是火气大的汉子是容易觉着烦躁的,余礼却甚少这样。但这时,他也觉出了那一丝暑气带来的焦躁,因为今日,是他成亲的日子。
第9章 成亲2 他穿着喜服坐在屋内,他娘起得早,专给他炖了红糖蛋吃,嘱咐他填填肚子。 待吃过了早食,便有个夫郎来给他绞面上妆,桥西村的小哥儿出嫁是无须盖盖头的,因此这妆得请手艺好的人来化。 那夫郎嘴里念着吉祥话,下手轻柔,还时不时问余礼:“礼哥儿,这样疼吗?” 疼是有点疼的,像细细密密的针轻扎在脸上,但见他小心,余礼便摇了摇头。 一阵子折腾,待给余礼点完额心钿,那夫郎仔细地瞧了瞧,满意地点点头,道:“礼哥儿你的底子好,白着呢,这样就很好了,无须上得太艳。” 他带了铜镜过来,当下递给余礼,让余礼自己看。余礼僵硬地对着自己笑了笑,便点头让那夫郎放心了。 等余礼这头准备完,李铭川便带着他大伯一家和王媒婆来了,后面还跟着一大帮子看热闹的人。 这门亲事是在村里人的眼皮子下定了退,退了定的,都想在今日看看具体的情形。 李铭川一进门便向余厨子和赵雨梅行了大礼,又向余风余雪躬身示意。他今日也穿着喜服,显得人格外高大。人逢喜事精神也足,嘴角还挂着笑,与平日里糙汉子的形象大不相同。 桥西村二十多年有一家接亲时为难新郎官竟灌酒把新郎官喝死了,往后接亲时的规矩便与从前大不相同,只许意思着堵堵门,由岳父岳母出题考校这新夫婿。 李铭川照着规矩一句一句答着岳父岳母的话,主要还是赵雨梅在问。 “夫郎饿着了怎么办?”“田地里的事都谁做?”“家里银钱谁做主?”,诸如此类。虽说也有汉子不按自己答的做,但总归要走一遍过场。 过了岳父岳母的问话,哥婿便可端茶改口收改口钱了,这钱不多,给几个铜板的都有,但也就是图了吉利。 余礼的房门口,余风和余雪正堵在前面,余风自己是个没成亲的,但也坏笑着看李铭川。 “咱家的礼哥儿都有哪里好,快些说说。”余风的声音喊得大,故意吸引房里的余礼注意。 房里除了余礼,还有几个穿着喜庆的压房妇人和夫郎,都笑盈盈听着。 李铭川脸只微红了一下,也大声答:“礼哥儿自是哪都好,相貌好,性子也好,心地更好。” 他这番答话,让余礼也红了脸,余礼本以为李铭川会答他厨艺好,又能干。可李铭川没有,说的尽是与这些活计无关的,他心底熨帖,搭下眼睛轻轻笑着。 旁边的妇人笑:“我瞧礼哥儿还未成亲这瞧着也跟之前大不相同了呢,怕是被相公一疼,日后会更红润。” 这是真话,现在的余礼比起从前的他,虽然还是话少寡言,但气质温润多了。 这话更让余礼脸红,李铭川还在外面喊:“礼哥儿,快快开门。” 余风笑骂他:“想要开门喊礼哥儿作甚,喊喊你大舅哥我,今日得把喜钱备足了,不然铁定不让你进去。” 两人笑闹了一会,李铭川给余风和余雪塞了满手的铜板,这才得了门开。 门一开,李铭川就和端坐着的余礼对上了视线,两人竟同时想到了那一日两人互通心意前的一眼,只是如今心境大不相同。 余礼害羞的低下头不看他了,李铭川则傻笑着上前,在四周人善意的哄笑中给余礼穿上喜鞋,再将余礼背了起来。 院子里停着一架软面轿,这是农户人家重视喜宴姑娘哥儿时会去租的,说是轿子,但其实也就是木架子外挂了一层喜布,那些镇上富贵人家用的花轿、龙凤轿都是地里刨食的普通人用不起的。更有些实在没钱的,轿子也没有,就由新郎官背着走,姑娘盖着盖头都稍好些,哥儿就得一路被人看被人笑,面皮薄的要掉不少眼泪。 李铭川把余礼背到了轿上,轿子是不用他抬的,他只需跟在轿子边上挨个同道喜的人拱手回礼。他的笑今日就没从脸上下去过,喊着村里人晌午去吃席。 轿子虽不华丽,但里头铺了两层软布,李铭川怕他坐得不舒服,是专门多加了一层。旁边还放了一小叠酥饼,余礼吃了一块,甜甜的,看来是这汉子去镇上买的。 很快便到了李家,里头候着的人连忙出来迎,李铭川把余礼带进屋内,道:“我要在外头迎客,怕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你饿了边先吃些糕点填填肚子,等会我让堂姐给你送吃的来。” 屋子里铺好了赵雨梅绣的喜被,上面摆了不少东西。村里成亲的习俗如此,被子上会放上五种粮食,寓意着成亲后能五谷丰登,日子富足。 余礼看了看,除稻谷外,还有黍米、玉米粒、红豆和大豆。应是大伯娘帮着布置的,摆成了一个圆,铺在喜被上好看着呢。 赵雨梅和余厨子也跟在轿子后头来了,村长家的牛车也提前打扮了,牛角还系了个好看的红花结。赵雨梅也坐的牛车,这样旁人看见,不会说是余厨子的腿脚问题,只会说是这李铭川敬重岳父岳母。 他们今日连着余风余雪,都穿着新衣裳,同李家人一起招呼了几句村里人,便进了堂屋坐着。 李家赵雨梅是来过几回的,其余几人却来得少,特别是余雪,好奇又兴奋地打量着她哥以后生活的地方。 李铭川的堂姐李秀兰忙端了瓜果零嘴来招待他们。李大伯家是两个孩子,李秀兰已嫁去外村,这两日是专门回来帮忙的,李铭顺只比李铭川大两月,也已定了亲,要明年开了春才成亲,现在也同他爹娘和李铭川在外头帮忙,屋里只有李秀兰在忙活。 余雪被赵雨梅喊进去陪余礼去了,她依偎在余礼旁边,道:“礼哥哥,真到了这日,明明还在一个村,却又像是隔了很远。” 余礼拍了拍她的手,道:“日后只有你和娘操持里外,若是有做不来的,就过来找哥哥。” 余雪道:“我能做的,我现在会做的可多了,就是烧饭不好吃,你别操心我们,再说了,大哥不是也快要住回来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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