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站起身,看着将黑的天色,说:“带客人来。” 不一会,来人进了客室,落座后,扇子依旧没有放下,南景顿了顿,吩咐:“下去罢,没有吩咐不要靠近。” “是。” 等房内只有两人时,南景哼了一声,说:“太子殿下,还要藏到什么时候。” 钧链这才慢慢收起扇子,笑的不自然:“这身份不太方便。” 南景冷下脸:“殿下既然知道身份不便,还何必专程来老夫这里。” 钧链懒得再和他客套,站起来直言:“南将军既然对我的来意明白,那便不必拐弯抹角了,南将军,你那封信是何意?” 南景回答:“老夫说的已经很明了了,殿下又何必多问?” 钧链不悦,看到兵符在南景面前放着,说:“南将军,这兵符现在已经到了你的手里,怎么能过河拆桥呢?” 南景顿感好笑:“殿下,老夫从来不执着于这些权力,更没有过河拆桥之说,自始都是您在计划。” 钧链生气:“大胆,上次你没有来吗,别解了毒,就什么都不算了。” 南景也站起身,说:“殿下,上次也是因为淮四王,我们一众大臣都无法,可既然淮四王已经自食恶果,您又何必这么着急,我们也自当安守本分。” 钧链背过身,说:“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父皇年岁已高,现在由我上位是最好的选择,南将军,你可想明白了?” 南景毫不动摇,坚持道:“殿下,臣只是一介武夫,只想带兵打仗,其余的,臣是想都不敢想的。” 钧链皱眉,走近,威胁道:“南将军就不怕我参你一本吗?” 南景突然笑:“殿下,您是何必呢,不过臣已经将您那封信上至陛下,若是问责,臣问心无愧,全凭陛下定夺。” 钧链心一凉,震惊:“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南景慢慢坐下,看着钧链:“殿下,您太冲动,以为可以随意猜测人心。” 钧链感觉到寒意从脚下升起,哆嗦着唇,努力让自己镇静下来。 “你胡说,再怎么样,你不必要这么做。” 南景低头盯着兵符,说:“为了国命,臣死也足已” 钧链看着他对父皇这般忠诚,咬牙:“淮四王已死,我是太子,谁还要争抢?” 南景沉默,半晌才抬头说:“老夫原以为您自是皇储,只待陛下退位即可,如今您还是孩子般的冲动,老夫虽不太清楚,但王爷从来不只淮四王一个。” 钧链胸口急促的起伏,猛的打开扇子,口中喃:“一派胡言。” 说着推开门匆匆离开,南景望着大敞着的门,不久,有人过来,道:“大将军,方才看到客离去了,可晚膳都已经备好了。” 南景站起身,舒气:“无妨,倒是我有些饿,用膳。” · 钧链魂不守舍的回到东宫,看到裴妍又在。 他无心再与裴妍闹,随便问:“你怎么来了?” 裴妍问他:“你可知道曳在何处?” 钧链烦躁:“我怎么知道,你的人倒来问我。” 裴妍撇嘴:“先前几次你不也派曳干过几次事,我以为这次你又唤了曳。” 钧链又喝尽一杯茶,问:“她怎么了,还轮的到你担心她?” 裴妍怨恨的看了他一眼:“是我在想曳怎么变得这么差劲了,噢对了,四皇叔来了。” 钧链耳畔又想起南景的话,顿时紧张,结巴:“他……何事来不……是何时来的?” 裴妍看了他一眼,说:“晌午吧,现在在和父皇母后一同用膳。” 璟川王,曾经与恵王关系颇好,性情温和,有胆识,只不过倒是太有些优柔寡断。 钧链越想越怕,太巧了,怎么会如此巧,父皇看了信一定会严惩自己,说不准会被逐出鹤洲,他也太鲁莽了,轻易就上了那一众老狐狸的套。 “钧链,钧链?” 裴妍见钧链突然呆住,额角还不住的流冷汗。 疑惑:“你怎么了,怎么出去一趟变成了这样?” 钧链回过神,强装正常,说:“可能不小心吹了风,皇姐我有些乏了。” 裴妍点头,起身:“时候也的确不早了。” 从东宫出来,裴妍没有直接去公主府,转了方向向药膳御秘道下的药阁走去。 “怎么样了?” 宫女起身,回答:“回禀公主,因为药不足,只有药引。” 裴妍扬手给了那宫女一巴掌,质问:“先前的呢?” 宫女跪地求情:“请公主饶命,奴婢不知。” 裴妍冷笑,寒意闪烁在双眸中,唇角勾起的笑在火光的照映中隐隐约约。 “不知?” 宫女眼泪止不住的顺着面颊流下,声音颤着:“奴婢求公主,饶了奴婢吧。” 裴妍厌恶的踹开宫女拉扯她裙角的手,环视着药阁木柜上的木匣。 “本公主问你,怎么少了一个木匣?嗯?” 宫女哆嗦着不回答,裴妍走近她,抬起她垂着的头。 面无表情道:“别哭了,对眼睛不好。” 宫女以为公主放过了自己,忙胡乱的擦着眼泪,不忘叩谢:“多谢公主。” “呵——” 裴妍坐下,唇角勾起,笑。 “本公主问你,你那病重的老母,可好了?” 宫女的动作顿住,惊恐的抬眼,跪爬过来,解释:“公主,您听我……” 裴妍抬手用拇指轻摁住她的唇,蹙眉:“安静,本公主不想听了,既然老母身体已经大好,你便没什么放心不下的了吧?” 宫女眼睛死死盯着裴妍从柜子上拿过来的刀,想挣扎,可又进来两个侍卫,抓住她让她动弹不得。 “冥,过来。” 公主身后的侍女走近,听公主吩咐:“药可会熬和炼?” “会。” 裴妍满意:“好,那以后都交于你了,既然正好缺药,本公主看这个尚不错。” 裴妍抬手,还没刺入,那宫女倒先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 “给本公主堵住她的嘴。” 裴妍刀刃向下,对宫女道:“你既然拿了,不该偿还吗?” 结束,裴妍嫌弃的丢下刀,看着手上的血,眼神示意。 那两名侍卫会意,拖着昏死过去的宫女,身影隐匿在了黑夜中。 · 齐姜站在牢门前,问:“还不肯说吗?” 曳喉咙中发出低笑:“休想。” “你!” 候在一旁的人见状要挥鞭子,齐姜制止:“算了,动武问不出什么的。” 他上前一步,低声道:“我知道你是公主身边的人,你这样不就是为了保全公主吗?” 曳依旧垂着头,一副虚弱的模样,声音沙哑:“随你……怎么说。” 齐姜转身要离开,又说:“那些平白枉死的人又怎能安息。” 齐姜身边的人问:“将军,接下来要入宫吗?” 齐姜点头,白离佛还在牢中,他也是真没想到,陈承有这般能耐,不过钧链的马脚太多,倒是这个女侍…… 陈承不安的房子里走来走去,这几日太子也没有给他消息,这事难不成就这么结束了? 不行,白离佛不死,他儿子九泉下是安息不了的。 他一瘸一拐的要出门,准备求见太子身边的大人,凑巧在酒铺门口遇见,忙拦住讨好道:“大人真是好品味。” 那人冷淡的支吾了一声,准备翻身上马离开。 陈承一瘸一拐的走近:“欸大人大人,草民有一事想问问。” “说。” “不知太子殿下现在……” “殿下身体抱恙。” 陈承还想问,那人不耐烦,夹了夹马腹离去。 他立在街边,想着:抱恙……那在等等吧,总是不会出岔子的。 等再回到房子,看到匠人站着,心喜:“李匠,快进来喝口水歇歇。” 那人摆手,说:“不了,你儿的坟都给你加固妥了,下雨什么倒不用再怕。” 陈承往里面走,偷偷擦了一下眼角,说:“欸好,我给你取银子去。” 李匠接过银子,看了眼陈承的腿:“好不容易手头宽裕了点,你的腿不找个郎中好好瞧瞧吗?咱们鹤洲的邓先生医的好。” 陈承落寞的看了眼自己的腿,强笑:“害呀,都这么些年了,治不治的,都这样了。” 李匠只能点头收了银子转身走了,陈承心里念:“儿啊,爹也就能为你干这事了。” · 谭樾无聊的坐在奕盘前,指尖捻着一子,看了许久,猛地丢下,起身站在窗边盯着池看。 他的心太乱,不知道白离佛是否安好,不知邬国怎么样,自己又能否顺利离开鹤洲。 已经六日了,宫里关于白离佛的消息是一点都没有的,可靖帝也并没有什么动作,可偏这件事其余人都只能干等着。 心急也是无法的。 今日天气很不错,谭樾自从住进这昔栖殿,就再没怎么出去过,索性无事,倒不如去散散心。 踩着石块,低着头径直往前走,阳光照在石砾上有些刺眼,谭樾抬眼揉了揉眼睛,又看到有人不知道从哪里踱步出来。 他原本想避让的,结果对方迟疑的叫了一声:“樾君?” 谭樾愣住,征征望着来人,问:“贵人认识外员我?” 那人豪爽的一笑:“看来你是真忘了,川君。” 这么一说,谭樾有了印象,问:“不知身子可养好了?” 璟川王拍了拍胸脯:“那是自然,不知樾君晚上可有空闲,上次匆忙,还未好好谢过呢。” 谭樾摆手拒绝:“助人本就是应该,何至于道谢。” 有人过来禀:“王爷……” 璟川王:“这点小事,都要过问本王,按他意思来。” 谭樾想起自己身份,要准备行礼,被璟川王拦下。 “不必不必。” 谭樾好奇:“不知王爷是……” “是璟川王。” 俩人分开,谭樾想起与璟川王的相识,不过是自己无意在山路中救了摔伤了腿的璟川王,这么算来,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了。 时间真是太快了。 等谭樾回去,羌塘候着要见他,让羌塘坐下后,谭樾问:“如何了?” 羌塘摇了摇头,又说:“但从府中’那人‘秘书中,太子殿下好像是患了癔症,卧床浑浑噩噩的。” 谭樾指尖轻叩着案沿,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 羌塘突然又说:“樾君,原谅我这么冒犯的称呼,我只是想说,你是个很好的人。” 谭樾没反应过来,懵道:“嗯?” 羌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之前一直对邬国的一切都怀有排斥和敌意,你之前到府中做书侍,最初我心中的确有些不愿意,所以之前有冒犯的地方,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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