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冲击让他眼前一阵发黑,五脏六腑都被生生震裂。 叶云樵缓缓俯身,握着短刀,冰冷的刀锋直抵程聿为的喉咙。 矿洞幽暗,潮湿的空气里弥漫着无边无际的血腥味。 叶云樵垂眸看着程聿为,睫羽微颤,声音轻得从幽冥地狱深处飘来: “程聿为。” “你想让我死?” “你想让秦知悯死?” 他微微侧头,手中的刀锋贴着程聿为的皮肤。只要稍一用力,就可以立刻送他去见阎王。 叶云樵的唇角勾起,笑意薄凉,渗着令人战栗的寒意。 “错了。死的只有你一个人。” 程聿为死死盯住他,吐出喉咙间的鲜血,然后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 笑声癫狂,根本不对即将到来的死亡害怕。 “好啊,叶云樵,你现在快杀了我!赶快割开我的喉咙!” “我啊,就在地下等着你的秦知悯。”他顿了顿,故意放缓语速,“噢,也不一定,万一你也死了呢?” 可叶云樵的眼神却波澜不惊,甚至连眼睫都没有颤一下。 他早已看破程聿为真正的意图: “你把我们绑到这里,不止是为了杀我们吧?” 程聿为的笑意微滞,眼底掠过一丝危险的警惕。 “你真正的目的是分散警方注意,让他们忙着搜救,给你的手下争取足够的时间,将佛像和其他文物安全送出江沅,对吧?” 他说得平静,可字字如刀,精准剖开程聿为的心脏: “可惜,你失算了。” “警方已经找到了文物的位置,他们会成功把所有国宝带回家。” 叶云樵收起短刀,直起身子,俯视着瘫倒在泥沼之中的人。 “我不会在这里杀你。”他的声音轻而坚定。 “我要让你在那些文物面前磕头谢罪,让你亲眼看着自己倾尽心血想要偷走的一切被夺回。” “我要让你活着,接受法律的制裁。” 高天之上,正道昭昭。 程聿为踩着罪恶和尸骨爬上的高台,终将轰然崩塌、碎裂成尘。 江沅的楝树花会再度开放。 程聿为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底浮现出几分不可置信的错愕。 但很快,他又笑了,像是听到了什么荒唐至极的笑话: “你少吓唬我了。” “你根本不可能知道佛像的位置。”他舔了舔渗血的嘴角,狭长的眼睛里满是浓浓不屑,“如果警方真的能找到,你以为我会费这么大力气把你们绑到这里?” 叶云樵静静地看着他,目光平淡无波,如同在审视一具即将入土的尸体。 “是吗?” 他轻轻开口,说出一个让程聿为神色骤变的答案: “是在程家酒坊旁的铺子里吧?” 暴雨如注,疯狂地拍打在窗上,冲刷着屋檐下的红灯笼。 在这样寂静的夜色里,两辆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程家酒坊旁的小铺门前。 前面的宝马车里,一个有些胖的男子撑着黑伞走下来。 他摸索着手上的串珠,步伐悠闲,走至门前,敲了敲那扇紧闭的木门。 门内很快传来一阵轻微的动静,一个警惕的声音响起:“谁?” 男人低声回应了几句,里面沉默了一会后,门缓缓打开。 他收起伞,抬脚踏了进去,门随即被迅速关上,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而不远处的草丛里,正埋伏着一伙人。 刘队压低身体,半蹲在雨水浸湿的泥土上,眯着眼盯着那间小铺,指间攥紧了对讲机。 旁边的年轻警员眼睛亮得发光,兴奋地低声道:“刘队,真的是这里!” 刘队瞥了他一眼,抬手示意他闭嘴,低头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时间。 指针跳动。 整点到了。 他的目光陡然一凛,目光锐利如鹰,低声沉喝: “动手!” 下一秒,潜伏在四周的警员同时行动,黑色战术靴踩在湿滑的地上上,发出极轻的摩擦声。 “嘭!” 一声巨响,厚重的木门被猛地踹开! “警察!不许动!” 一时间,屋内的灯火被惊动,雨夜的寂静被撕裂,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此起彼伏: “操!是条子!” “兄弟们快跑!” “拦住他们!”刘队一声令下,枪械上膛,“全部举起手!不许动!” 等所有人都被控制住后,刘队这才把枪重新放回腰间,抿着唇,走向了屋内堆放的几个木箱。 他沉沉呼出了口气,伸手按住箱盖,手指用力一掀—— 箱盖打开,一尊镀金的佛像静静地躺在里面,金身染着些许尘土,沉默地凝视着众人。 刘队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他伸手轻轻擦过佛像的一角,低声喃喃,“可算找到了。” 他站起身,目光扫向一旁的队员们: “把箱子封好,送回去。通知文物局的人,准备接收。” “那条短信还真猜对了。”年轻警员难掩兴奋,小声嘀咕:“云樵真牛啊!” 刘队没说话,目光落在地上那个瑟瑟发抖的男人身上。 那人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里,脸色苍白,嘴唇哆嗦着,似乎惊恐到了极点。 刘队走过去,单手拎起他的衣领,将他从地上提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谁派你来的?” 男人嘴皮子颤抖着,汗水和泪水一齐滴下: “我、我……我叫叶正德!” “我什么都不知道,警官大人!都是盛延叫我干的!”
第73章 叶云樵一直都很平静。 他平静地无视程聿为的谩骂, 一拳将他打晕。 忍着伤口撕裂的剧痛,从倒下的看守身上翻找出绳索,将程聿为牢牢绑了起来。 平静地回到秦知悯的身旁,仔细检查他的伤势, 撕开自己的衣袖, 替他简单包扎。 在这个过程中, 叶云樵没有说一句话。 没有愤怒, 没有悲怆, 没有恐惧, 甚至连喘息都极为克制。他只是机械地完成这些动作, 不听、不说、不想、不念。 将自己封闭, 成为一位最冷漠的旁观者。 秦知悯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但他还是察觉到了叶云樵的异常。 太安静了。 他努力睁开眼,执拗地看着叶云樵。 “阿樵。” 他轻声唤他。 叶云樵的手一顿。 他抬眸,静静看着秦知悯, 眼中像是沉淀了一整个漫长的冬季。 良久,他才应了一声: “嗯。” 秦知悯忽然觉得有些心疼。 他张了张嘴,嗓音带着微弱的喘息:“别怕。” 叶云樵的睫毛颤了一下。 他像是没有听见,又像是根本无法响应。 秦知悯抬起手, 虚弱地拽住叶云樵的衣袖。不让他沉溺在这种可怕的寂静里: “别怕。”他又重复了一次。 “你我的手机都做了特殊改装,关机时间超过五分钟,就会触发预警, 自动将最后的定位发送到安全中心。” “他们肯定已经在赶过来了。” “而我……”他闭了闭眼,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撑住,“子弹只是打在锁骨上,没有伤及要害。只要救治及时, 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云樵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继续看着他。 目光沉静,无悲无喜。 秦知悯轻轻地抓住叶云樵的手,把它按在自己的脸颊上。 “阿樵。” 他的气息不稳,却仍旧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坚定如誓言:“你感受到了吗?” “我不会死。” “我会活着,会一直陪着你。” “你不要怕。” 温热的肌肤与掌心相贴,交错的温度慢慢融化了叶云樵被绝望封存的七情六欲。 冰封的时间开始流转,他终于从无尽的冬夜里醒来。 “活着……” 他喃喃重复,声音沙哑得不象话。 随即,他收紧指尖,死死凝视着秦知悯,生怕对方刚才的话只是濒死之人的自欺,生怕这不过是一场虚妄的幻象。 可他的体温真实,脉搏真实,眼神真实。 秦知悯没有撒谎。 他会活下去。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叶云樵的情绪彻底失控。 他蓦地抬手,狠狠抓住秦知悯的衣领,声音几乎是从喉咙里嘶吼出来的: “上次车祸,你明明答应过我,不会丢下我,不会留我一个人!” “可你刚刚在干什么?!” “你怎么敢扑过来挡子弹的啊。” 那双一向沉静的眼睛里,此刻布满了猩红的血丝,裸露出最真实的惊惧和不安。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死?” “是,秦知悯,你大爱无疆,你太了不起了。”叶云樵唇角勾起自嘲,“所以我就该眼睁睁看着你替我去死!”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着,浑身的神经都紧绷到极致,有无数的话等着发泄出来,却在最后一刻骤然停滞。 他的肩膀猛地垮掉,手臂落下,身体颤抖着,似乎被抽走了所有力气。 叶云樵垂眸,目光落在秦知悯的伤口上,鲜血仍在汩汩渗出,刺得他心脏一阵一阵地抽痛。 太像了。 这一幕,和曾经他所经历的一切,太像了。 片刻后,他轻声开口: “你知道的啊。” “阿爹、阿娘、师傅、师娘、玄青。”他缓缓念出那些名字,每一个字都是刻在骨血里的伤痕,“他们都是这么在我面前死去的。” “他们告诉我。” 在那生死离别的瞬间,他们握着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 “要替他们好好活着。” 他们用尽最后的力气,把“活着”这个沉重的使命交到他手上。 他答应他们。 即便余下的路上,他茕茕孑立,孑孓而行。 可是,他真的还能在失去秦知悯后,再继续走下去吗? “你应该知道的啊……” 叶云樵低低地笑了一下,那笑意却比哭还要难看。 “我已经承受不起了。” 他被“活着”折磨得筋疲力尽,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一次站在坟前,对着逝去的人承诺了。 命运吶,放过叶云樵吧。 探照灯在秦知悯的眼前忽明忽暗亮着,晕开一片光,洒落在崎岖不平的岩壁上。 这里曾是江沅最重要的矿产开发区,如今却成了一片被遗弃的死地。 它被人遗忘,被时间吞噬,被贪婪和罪恶蚕食得干疮百孔,最终沦为走私分子的藏身之所。 这里的一切,都死了。 “阿樵。” 秦知悯的声音在沉默中响起。 “如果重来一次。”他的答案从未改变,“我还是会选择去救你,即使是以生命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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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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