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叶云樵始终没有停下。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时间在这里被拉长成了一个无止境的黑洞。 忽然,“啪嗒”,灯灭了。 手电筒终于彻底损坏,周围陷入死一般的黑暗。 叶云樵的心猛地一沉,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眼前就亮起了一束更明亮的光。 光线穿透黑暗,映在他的眼底,像一线破晓的晨光。 而那道光的尽头,是一个熟悉得刻进骨血的身影。 秦知悯气息凌乱地冲过来,没有丝毫犹豫地伸出手,将叶云樵狠狠抱住。 “阿樵!” 叶云樵怔了一瞬,唇边的血腥气还未散去,他一时间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在现实,还是被拽进了一场虚幻的梦境。 可他收紧手臂,胸腔里的心跳是真的,耳边滚烫的呼吸也是真的。 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秦知悯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找到他了。 矿洞四通八达,分岔路口无数,稍有偏差便会迷失方向,走入绝境。 但就像是有一条永不挣脱的丝线,牵引着他们,重逢相拥。 如同那大雪纷飞的除夕夜,他们破开重重阻碍,穿越风暴、穿越时间。 终于相见。 秦知悯紧紧抱着叶云樵,感受着怀中真实的温度,直到胸腔里翻涌的情绪终于平息,他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不对劲。 叶云樵的呼吸,比平时浅得多。 他的身上,也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这绝非仅仅是沾上别人的血迹。 秦知悯松开些力道,低头一看,眼神瞬间沉了下来。 血。 腰间温热的,已经渗透衣料的血迹。 哪怕是在昏暗的光线下,那触目惊心的红色,依然让人心头剧震。 阿樵受伤了,受了很严重的伤。 叶云樵伸手抚开他紧皱的眉心,嗓音温和: “没事,不严重。” 可他这轻描淡写的安慰,落在秦知悯耳中,反倒如同一根燃烧的火线,直直点燃了他压抑的情绪。 “怎么可能不严重?”秦知悯的声音骤然拔高,尾调却忍不住发颤,“这么多血,怎么可能不严重?” 他盯着那道伤口,想去触碰,却又生怕加重他的疼痛。 他抬头,看着叶云樵,只看到他脸上挂着的柔和。 秦知悯想问很多问题,想问他是怎么受的伤,想质问他为什么不等自己去找他,甚至想怒吼他为什么总是这样,明明自己都快撑不住了,还要强撑着安慰别人。 可所有的话到了嘴边,最终却化作了一句低哑的呢喃: “对不起,阿樵。” 他又一次没能好好保护他。 叶云樵摇了摇头,捧住秦知悯的脸庞,认真凝视他的眼睛,让他看到自己的坚定和爱意: “知悯,你没有任何对不起的地方。” “你担心我,我也担心你。我不可能让我喜欢的人一个人面对危险。” “所以我一定会去找你,因为我相信,你也会来找我。” 他们说着话,想维持这难能可贵的宁静,可此时前方却传来喧闹的声音。 有人在狂奔,有人在怒吼,杂乱的脚步声回荡在矿道里,压迫着仅剩的时间: “快,别让他跑了!” 这明明是万分危急的时刻,叶云樵却忽然轻轻笑了起来。 笑意柔软,好似那道极深的伤口毫无痛楚: “我想回家了。” 叶云樵顿了顿,眸色深邃,诉说着一个最平常不过的愿望: “知悯,我们一起回家,好不好?” 他想念那青砖灰瓦,飞檐翘角的宅院,想念庭院里摇曳生香的桂花树,书房一角堆栈的书卷,想念他们共度的晨昏。 想念他和秦知悯那个共同的家。 秦知悯喉头微涩,嗓音低哑,缓缓点了点头。 他抓住叶云樵的手,十指紧扣,转过身,望向逐渐逼近的敌人。 前方的道路未知,敌人仍紧追不舍,可他们并肩而立,心跳同频,生死不离。 只要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能活着出去。 秦知悯轻声道: “好,我们回家。” 外面的暴雨骤热加大,逐渐渗透进矿洞,引得石壁渗下滴滴答答的水,宛若一道道催命符。 叶云樵的后背交给秦知悯,秦知悯的左侧站着叶云樵。 秦知悯攻,叶云樵守。 叶云樵闪,秦知悯截杀。 他们是战友,是恋人,是彼此唯一的依靠。 第一个冲上来的人甚至没反应过来,就被秦知悯一肘撞翻在地,紧接着,他干脆利落地反手扣住对方手腕,顺势夺下武器,毫不迟疑地抬膝撞向对方的腹部。 闷哼声响起,那人疼得弯下腰,秦知悯趁机将他彻底撂倒。 与此同时,叶云樵已经绕到另一个敌人身侧,他的动作迅捷至极,手中的刀在黑暗中划出一道冰冷的弧线,精准地划过对方握棍的手腕。 敌人吃痛惊叫,叶云樵却不给他任何机会,抬脚一踢,将掉落的长棍踢远,然后侧身,咬牙抓住对方肩膀,一记重拳砸向他的颈侧。 他们每一次交错,都精准地避开对方的攻击范围。 每一次换位,都是无缝衔接的配合。 他们像是经历过了千百次的实战,早已熟知彼此的每一种攻势。 直到—— 秦知悯一个错步,后背差点被一柄匕首捅进。 电光火石间,叶云樵眸光一沉,在解决面前僵持不下的人后,一个翻滚,直接踹翻了偷袭秦知悯的敌人。 手起,刀落! 对方还未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就已经彻底昏死过去。 矿洞里短暂恢复了安静,只剩下外头的雷雨声轰然作响。 叶云樵喘着气,捂着腰间的伤口,后退半步,抬眼望向秦知悯。 唇角勾起,他轻轻晃了晃手中的短刀,语气里带着几分调侃。 “我打了四个,你才三个。”他眸光微亮,笑意清浅,“这次比拼你输了,回家记得给我做酒酿汤圆。” “要加桂花哦。” 秦知悯低低地笑了一声,刚想应下:“好,我……” 忽然,他的余光一滞。 一道熟悉的白色身影缓缓浮现于阴影之中,西装笔挺,苍白而阴鸷的脸上挂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程聿为站在角落,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枪,直直对准叶云樵。 “秦知悯,有点本事啊,居然真的让人找到了这个地方。但是……” 他的声音拖得悠长,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愉悦:“如果他死了,你会变成什么样呢?” “阿樵,小心!” 剎那间,时间凝滞。 “砰!” 枪声炸裂,子弹撕裂空气的呼啸声在矿洞炸响,裹挟着致命的速度,直直射向叶云樵的胸口。 秦知悯心脏骤然一缩,几乎是本能地扑向叶云樵。 风声呼啸,枪声震耳,时空在这一刻交错。 今日今日,恍若彼时彼日。 大雪纷飞,山谷空旷无垠。第一支箭矢破空而来,在命运的轨道上疾驰,朝着不可逆转的结局坠落。 那时的秦知悯,只是一个无法触碰现实的游魂,被命运囚禁在时间的夹缝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叶云樵死去。 而这一次。 他不再是虚无的影,不再是无能为力的旁观者。 他用尽全身力气推开叶云樵,毫不犹豫以血肉之躯迎向子弹。 “嘭!” 子弹的钝响在胸腔炸开,带着滚烫的灼痛,深深嵌入骨肉。 他终于反抗了命运。 左锁骨上方,两厘米。 与当年叶云樵中第一支箭的位置,丝毫不差。 宿命在冥冥之中,落下相同的烙印。 炽热的疼痛瞬间炸裂,鲜血从伤口汩汩涌出。 秦知悯踉跄了一下,却依旧咬牙站稳,牢牢地护他此生最重要的人。 “秦知悯!!” 叶云樵的声音发着颤,带着愤怒与痛意,也带着几乎要崩溃的绝望。 他下意识地伸手托住秦知悯,捂住他的伤口,试图阻止鲜血的流失。 不过血太多了。 温热的、炽烈的、鲜艳的,透过指缝汹涌而出,如同他一同流失的生命力。 “没事。”秦知悯抬眸看着他,唇角勾起弧度,声音却低哑得可怕,“不严重。” 他用刚才阿樵说的话安慰他,可他的伤比叶云樵的更重。 叶云樵的眼眶泛红,泪水模糊了视线,大滴大滴砸落在秦知悯染血的衣领上。 他用力摇头:“胡说八道……” 他是医者,怎么可能不明白子弹入肉的严重性? 他不是傻子,他清楚地知道,秦知悯这一次……真的有可能会死,为他而死。 “咔哒。” 还没等叶云樵说完,子弹上膛的声音在死寂的矿洞里格外清晰。 他猛地抬眸看向前方,杀意在眼底凝结成冰。 程聿为的手再度抬起,枪口未曾偏移半分。 他唇角的笑意比刚才更深了几分,眼底藏着疯狂的光芒,如同一个即将落幕的赌徒,癫狂地筹码尽数押上: “真是感人至深的爱情啊。” “那就送你们一起下地狱吧。” 他眯起眼睛,指尖扣下扳机: “砰!” 枪声再度炸裂。 可在子弹冲出枪膛的前一刻,一道寒光疾驰而至,犹如流星掠影,精准无比地刺入程聿为的手臂。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叶云樵的射术,向来举世无双。 锋芒割裂皮肤,刀刃扎入血肉,程聿为的手腕猛地一抖,子弹霎时偏离轨道,砸进矿洞的岩壁上,溅起了一片碎石。 “啊!” 程聿为痛得嘶吼,枪也从手中滑掉,落在地上。 但叶云樵置若罔闻。 他将秦知悯小心翼翼地扶靠在一旁的石壁上。 秦知悯的脸色苍白得惊人,他用力睁开眼,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轻轻抬起手,触碰了一下叶云樵的指尖。 叶云樵握住他的手,将那点微弱的力气攥在掌心。 “知悯。” 他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怕惊扰了谁,又像是怕这世间的风将秦知悯的生命一并带走。 “等我一会,我马上就回来。” 他说完,站起身来,目光沉沉的落在程聿为身上。 一步一步,他踩过碎石,停在程聿为面前。 他伸手握住刀柄,在程聿为痛得倒抽一口气时,又骤然拔出。 血液喷涌而出,溅落在地。 “你!” 程聿为的喉咙里挤出一声倒抽的闷哼,可他还未说些什么,下一秒,胸口便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脚。 力道狠绝,程聿为猝不及防,被这一脚踹得狠狠撞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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