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懿颤了颤,睁开了眼。 床四周被金丝梅花绣帐围了起来,谢懿也懒得去看外面的情形,撑着身子着了起来,顺带扯下药香清淡微苦的流苏花球,放在手中把玩。 在原作中,昨夜他就应该被渣狠前任一剑穿心了,但他昨夜未出,暂时活了下来。作为穿书者,他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大概,也知道一些人物的结局,但此时此刻,他却不知道自己的将来和结局。 谢懿觉得有些闷,索性伸手将绣帐拉开,伸手才发现自己已经被脱下喜服,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白色寝衣。 他不信秋晏景是真的信了他能怀孕且已经怀上孩子的鬼扯胡话,更不信这位大佬对他起了仁慈之心,但秋晏景为什么又给他留下一线生机呢? “嗒!” 他还没来得及进行头脑风暴,窗外脚步声响,有人推门走了进来。 谢懿转头一看,认出了来人:“无……岭?” 原作中七岁蒙家难落入人贩手中,后逃出时被打了个半死,生死之际被当时正驻扎边城的秋晏景所救,后来就一直跟着他。最后秋晏景死于恶疾,他也跟着了断了性命。 是个忠实可靠的人。 无岭不明白为何新王妃看自己的眼神充满了慈爱和欣慰,但不妨碍他将食盒放下,拿出一碗漆黑且正散发着恶臭的汤药。 谢懿面露惊恐:“这?” “这是府医开的药。他说王妃您寒疾未愈,身体虚弱,必须得好好调养,否则等到生产之日,是要吃大苦头的。” 生产之日……谢懿喉结一滚,勉强扯出一抹笑:“多谢府医深谋远虑,我这就喝,这就喝。” 接过药碗,臭味更是扑鼻,谢懿自小便有娇惯矫情的毛病,但此时身陷囹圄,不给他个胆子他就不敢矫情,只得捏住鼻子,一鼓作气,将一碗药喝见了底。 见他一张脸皱成了团,无岭忙从怀中拿出一精致小罐,小心翼翼地捻出颗糖来,“吃了这个就不苦啦!” 作为反派身边的小影卫,书中对无岭的刻画只三句:其一,年岁不过十五,常年扎高马尾;其二,与另一影卫南伍形影不离,感情深厚;其三:轻功卓绝,乖顺听话。 从未描写过他爱吃糖。 谢懿看了眼那精致小巧的糖罐,毫不吝啬地夸道:“这糖罐真好看,糖也好吃,谢谢你。” “糖罐是主子特意请人做给我的,糖是小伍从元香铺给我买的,当然好吃啦!”无岭将糖罐小心翼翼地揣了回去,对这个慧眼识珠的新王妃又多了一点善意,“按照皇家的规矩,今日就得去宫中拜见陛下和太皇太后,主子身子有恙不便同往,所以……” “我自己去。”谢懿连忙非常懂事地接话。 “对了,这是王妃的东西,主子让我还给你。”无岭从怀中掏出一匕首,笑着递了过去。 谢懿微微上扬的嘴角一僵,攥紧了雕花鞘上的红玉珠。 完成任务后,无岭身形一转,蹿出了偏阁,上了屋顶,一把攥住南伍的肩膀,小声跟他卖乖:“我刚才给了王妃一颗糖,我这里少了一颗,你记得买给我。” “好。”南伍应下,又转头看他:“为何给王妃糖?” 无岭嗜糖,又是小孩儿心性,除了自己喜欢的人,谁问他要糖他都不给,所以他才好奇,“莫不是瞧着王妃好看?” 当年,闺阁家的姑娘们齐聚一堂,个个为“东秦第一美人”争得头破血流,王妃只往那儿一站,这第一的名头当即稳当地落在了他头上。 这“第一”一当就是好几年,当成了众多男男女女的梦中情人,云小世子的倾慕对象,更当成了当今陛下的风月情郎。 若不是受了株连……南伍垂眸,觉得有些可惜。 “呸呸呸!你别坑我,那药苦得很,感觉比我上次受伤喝的药还要苦好多好多!”无岭抠了抠脑袋,脸上皱巴巴的,“喝药最难受了,要是没有糖可怎么办啊?我觉得他太可怜了!” 南伍笑:“哪里可怜?” “若没有这些事情,他未来也是要入朝堂当大官的!可惜先帝去了,他没了庇护又摊个坏爹爹,受叛国罪株连不说,连陛下都不保护他!” 说到此处时,无岭还生上了气:“当初陛下自个儿看上了王妃,巴心巴肝地求王妃跟他在一起,一国皇子不惜天下妄议也要王妃,看着好深情!王妃与他在一起,不求名分权利,在先帝那处替他说了多少好话呀!我觉着若没有王妃,他还不一定能当储君呢!结果他利用王妃查谢其叛国证据不说,还将王妃打入了狱中,我看他那些海誓山盟都是假的,就是为了诓骗接近利用王妃!” 最后,他做了总结:“这跟一个人说他是我的好朋友,在骗了我的糖之后不仅一走了之还抢走我的糖罐有什么两样!我必得打碎那骗子的满口牙,叫他一辈子都吃不了糖!” 南伍沉默半晌:“是这个道理。” 无岭摸了摸心口的糖罐,又嘟囔道:“而且王妃现在怀有身孕,不照顾他也得照顾未来的小世子或者小郡主呀!” 刚好出门听到最后一句的谢懿:“……” 第3章 入宫 干文帝刚刚午睡起来,福满便带着人走了过去,将声音放得很轻:“陛下醒了?定安王妃也该到了。” 秋赫端着茶盏的手顿了顿,待漱完口才道:“王妃喜金镶玉,备好了吗?” “早已备好。” “王妃患有寒疾,在外不必行礼,直接请进来。”秋赫突然伸手点了点福满的胳膊,“替王妃寻个手炉来。” 福满将头压得更低:“是,奴才这就去。” 与此同时,一辆马车被拦在宫门前。 林谒拉开了车门,谢懿习惯性地探头感受了一番天气,随即慢悠悠地下了马车。 年轻公子身穿淡蓝宽袖长袍,外披白色大氅,头戴玉簪,袍底用金丝线纹了几树桃竹,素净淡雅,翩翩如玉。 兜帽下的双眸艳丽若娇桃,长身清隽如青松,再配上素雅的蓝衫,他就不像那高挂在枝头上的桃花了,而像是被风吹落,洒在地上的娇粉桃花瓣,平易近人得很。 谢懿踩着青色的石板,不紧不慢地走在长长的宫道之上。两余丈高的深绿色宫墙将偌大的皇宫围成了一个规规矩矩的方形。他一路走过,亭台楼阁、雕梁画栋,用金碧辉煌来形容也差了三分。 迎着一路的意味不明的视线,谢懿最后停在了一座宫殿前方。 这座宫殿比刚才那一路见过的更外雄壮华丽,高高挂起的穹顶恍若振翅高飞的苍鹰,冷眼肃穆地睥睨着平矮的大地。龙飞凤舞的三个烫金大字——昌平宫,则高高地悬挂在宫殿正中间的金丝楠木匾额之上。 这里,是干文帝的寝宫。 “王妃。”干文帝身边的福满公公踩着又轻又快的步伐走出来,将他请了进去。 谢懿一路垂眸,顺着福满的脚步走到了离软榻三尺左右的距离,行礼道:“定安王府谢懿参见陛下。” 秋赫看了过去,不远处的人身姿轻薄,褪下大氅后就可见背脊瘦削非常,堪比女儿家。除此之外,气息平和,丝毫不见猜测中的怨愤鄙薄,甚至半点伤心也无。 他移开眼神:“王妃坐下说话吧!” “多谢陛下。”谢懿刚刚落座,福满便递上手炉,又端了茶上来,他看了眼,是茶中上品,君山银针。 “朕知你最爱此茶,尝尝吧!” “陛下心细。”谢懿捧杯,见茶中竖芽肥厚匀亮,脑子里毫无预兆地出现一幅画面。 是当年原主与秋赫初次单独相见时的场景。 原主从十岁起便在先帝膝下,但他性格内敛多虑,不爱与人结交,更是深知自己身份不便处,所以刻意逃避和皇子们单独相处的机会,直到十四岁那年宫宴,原主趁夜色躲去百春亭吹风时,才是他第一次与秋赫单独相处。 也是一杯君山银针,两人见芽缓缓下沉,再升再沉,三起三落,忍不住都笑了。尚且年少的二皇子面容俊美,眼神温柔,言行知礼,小侯爷一眼看得发愣,自此便爱上了这金镶玉。 自那以后,秋赫稳坐东宫之位,一路登上天子宝座,骗来原主一颗赤诚之心,踩着谢氏一族白骨立下了登基后的第一件大功。 而原主从天姿骄子沦为孱弱病体,获先帝荣宠再直落深渊,生死之际暂得生机,转角又被送入定安王府,新婚当夜本可逃出生天,最后却死在心上人的剑下。 当真是三起三落。 谢懿来时吃了药,那药太苦,压到现在竟有些反胃,索性捏着杯子一灌,甘醇甜爽滋味悄然绽开,堪堪挡住喉口的恶意。 见状,秋赫愣了愣:“还记得王妃之前说茶要细品,否则浪费了好茶。” 谢懿放下茶杯,抬眸笑了笑:“饮茶需得分时候,不喜时再细品也咂摸不出好味道,不如牛饮。” 秋赫未答,倒是站在榻边的福满眼皮一颤。他自小便跟着陛下,陛下与定安王妃之前的关系没人比他更清楚了,现在旧情人成了婶侄,还得面对面地寒暄,让人看不出丝毫异状来,也不知这二位谁心里难捱些。 没等殿中气氛尴尬,谢懿又抬袖捂脸,一脸咳了几声。 旁边的宫人连忙伸手想去扶,被他抬手挡开,“陛下,臣风寒未愈,怕过给陛下,就先告退了。” 他咳得脸颊泛红,苍白上终于染上了生气,艳色无边,格外好看。 秋赫默了半晌,还是放人,“罢了,你身子不好,朕也不好强留。” 谢懿起身行礼,转身欲走。 “慢!” 秋赫却又出声将人拦下,他几步走过去,亲手替谢懿披上了大氅,低声道:“皇叔患疾,常年昏睡,不会欺负你。” 谢懿强忍着后退的冲动,漠然心想:哦,他已经醒了,而且今早还摸了我的下巴。 “若是皇叔苏醒,你大可入宫寻朕,朕会亲自向皇叔解释,必全力保你。”秋赫盯着他,沉默许久:“千万别瞒着朕,好吗?” 谢懿等他松手便迫不及待地往后退了一步,顺带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如果他没看过原作,不知道这犊子将自己的小皇叔当做白月光,那这句话听起来还真像那么回事儿。可结合全文那么一想,大反派的老巢守卫森严,一只蚊子都飞不进去,秋赫这犊子显然是想利用他第一步知道秋晏景是否苏醒。 妈的死渣男。 谢懿面上不显情绪,淡声道:“臣既然嫁给了王爷,余生便听凭王爷做主,王爷让臣活,臣便拼死活,王爷让臣死,臣便毫无怨言地死,生与死皆由王爷做主,不敢奢求陛下说情庇护。” 他话音落地,候在殿门外的林谒从怀中掏出小本,替无法跟来的无岭完成日常任务,且十分严谨,一字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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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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