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一面哭着,一面抚摸着边菱的额头,还是哄孩子的方式。 “前年是为了什么商会,去年又是感冒怕过病气……一年就见一回都不能。” 边菱环抱住外婆,竭力抑制自己的眼泪。 她已经连续几年没回沈家过年了。 一到冬天边菱的身体状况就很差,a市的天气又太冷。去年冬天她就没离开过医院,更不要说回a市了。 “这手冷得跟冰块似的。”老夫人把边菱的手拢在自己手心,看着她的脸,又说:“是不是被什么吓着啦,乖宝?” 究竟是看着她长大的人,哪怕边菱极力掩饰,也还是被老夫人察觉。 边菱立刻摇头,想编个理由,奈何手被抓着。 “穿太少了,风寒。”一旁靠在窗边的边风怜说话了。 边菱抬眼看过去: 那人单手撑着窗台,头发用夹子夹着,几缕碎发遮住鼻梁和嘴唇。 说话的前后,她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手机。 老夫人摸摸边菱的衣服,认同道:“是少了。” 眼看着老夫人要自己下床给边菱找衣服,沈言正出来调停:“云熙,菱菱就在这一时半会儿跑不回去,你先喝药。” 外婆林云熙比他小了十岁,结婚时才刚刚念完书。她的父亲有过三任妻子,她是第一任难产留下的孩子,从小被哥哥们娇惯长大。 沈言正同样宠惯他年轻的妻子,到现在也不曾更改。 知道她想念这个宝贝外孙女,老爷子也想过亲自去h市把人接回来。 沈老夫人非说不要,赌气似的,还怪他当时没把孩子的抚养权争到女儿名下。 最后当然是没办法,夫妇俩就调度了一架私人飞机,供孩子来回两个城市。 好不容易哄老夫人喝了药,边菱留着陪她。老爷子示意边风怜跟他下楼。 林云熙的病其实不容乐观,但好在平时都用药让她睡着,感受不到太多痛苦。 没过几分钟佣人拿着托盘进来。 “又是什么药?我不喝了。” 老夫人瞄了一眼,脸皱了皱。 佣人道:“不是药,是给菱小姐的热牛奶。”
第7章 对不起 老夫人松了口气,又笑道:“以前总给你们俩热牛奶喝,现在倒是忘了。” 应该是很小时候的事情,边菱只有些模糊的记忆,只记得边风怜爱喝甜的,总要外婆给她加糖。 自从去年换了新药,她的记忆力似乎受了很大影响,好多过去的事情都要回忆好一会儿。即便想起来,也会缺漏细节。 边菱把牛奶拿着暖手,老夫人又说起别的。 “你外公和我说,你爸爸在相看从家的那个孩子。” 两家的婚事几乎是板上钉钉,只差正式说定了。 老夫人伸手摸摸边菱的鬓发,目光慈爱:“乖宝,你实话告诉外婆,你喜不喜欢他?” 边菱愣了一下。 在她的婚姻中,这是最无关紧要的事情。 一年前边寒让她和从柏接触,培养感情。即便是异国,他也会不厌其烦地跑回来,就为了和边菱吃一顿饭。 他在德国的时候,还不知怎么讨得了沈棉的喜欢。 能让一向反对包办婚姻的母亲都松了口,怪不得边寒敢告诉沈言正。 无论怎么看,这都是个完美的联姻对象。 不过喜不喜欢…… 边菱看着外婆仍然澄澈清明的眼睛,缓缓点了点头。 “喜欢就最好了。”老夫人笑了。 “过几天把他带来给我看看……哎呀我的乖囡囡,还是要嫁人了。” 有母亲的前车之鉴,老夫人既不希望外孙女自由恋爱,同时也担心边菱在被安排的婚姻中是不情愿的。 她太怜爱这个孩子,甚至超过自己的女儿,总希望事事替她安排妥当,生怕边菱受任何的委屈。 “你好好的,外婆就能放心了。” 老夫人疼惜地摸着她的脸。 她的人生就是这样,所走的每一步都已经有安排指引。或是利益驱使,或是真心爱怜,边菱什么都不需要想,只要听从。 毕竟他们总是对的。 这就是边菱从小到大听奉的准则。 杯子的温度让边菱的手心已经有些汗湿,她拿起来抿了一口。 微微温,很甜。 “张局来了电话。” 张局是h市的警察局长,从前受过沈家恩惠。 沈言正坐在沙发上,眉间神色有些不悦。 “查到那个孩子和春谭有关系。” 边风怜本来在摆弄茶几上的弥勒佛,闻言略有些诧异地抬头——偏偏就是她昨晚去的地方。 唐庭的安防是不太到位,顶多防得住小偷。但昨天那种日子,光是明面上都有几百个保镖,想在他们家院子里杀人抛尸,真不算件容易的事。 这种事情自然是越查越棘手,边寒一定会想尽办法撇清边家。 而这个春谭…… “不用担心,把我的外孙女扯到命案里,他边寒还没那么大的胆子。” 老爷子嗤了一声。 他从前欣赏边寒的野心,也知道这人的不择手段。当时想着既然沈棉喜欢,今后无论发生什么,沈家也能给她托底。 谁也想不到,这些施恩与托举反而纵得边寒不知天高地厚。 “你这几天就和菱菱一起住在这。”沈言正道。 边风怜刚要以工作为理由申请住外面,老爷子像是猜到她的心思,又补充道:“边行的工作都推了,请假。” “我是总监我请不了假。”边风怜立刻回道。 老爷子本就不喜欢她在边行工作,真怕这假一请,他会顺理成章把自己变成无业游民。 沈言正颇有些无奈地看她。 说来也奇怪,这孩子小时候分明是像沈棉的,怎么长大了以后越来越像边寒,怎么也找不出她母亲的影子了。 “菱菱好不容易回一次家,有什么矛盾你们就趁这次好好解决。”沈言正从来都是说一不二的性格,根本没把边风怜的理由放在眼里。 边风怜一听到这话就有些不耐烦。 解决解决,这件事究竟谁对谁错他从不关心,就知道让她们解决。 也是,他们最宝贝的菱菱自然是不会做错的。 “我不想。” 沈言正继续道:“让你闹了那么久,也该够了。” 弥勒佛砸在红木茶几上发出“咚”的一声。 “没什么可解决的,我也不想见她。” …… 沈言正的态度,让她忽然回忆起多年前的那一幕。 好像摆弄一件物品,不需要过问她的任何意见。 于是她脱口而出: “恶心。” 边风怜站起来,瞥见边菱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楼梯边,手上还拿着空掉的玻璃杯。 她垂着眼,看着很无措。 沈言正已经有些怒意:“风怜,你过分了。” 又是这样。 她总是最可怜,最无辜。 “想解决也可以。”边风怜转过脸,定定地看着边菱,语调平静,“你让她开口跟我说声对不起。” 那场手术意外发生后,没有人敢提这件事。 哪怕……边菱是可以重新说话的,只是她不愿意开口。 毕竟她活下来已经够不容易了,再逼着她说话:谁都不忍心这样做。 ——除了边风怜。 偏偏就是边风怜。 边菱闭了闭眼睛,心脏的钝痛再次清晰起来。 那个曾经边风怜纠结过无数次的,让她被步步逼问到无可奈何的,她始终无法跨越的——残疾。 “姐姐的嗓子没有坏,为什么不能说话了呢?” 小小的边风怜这样问母亲。 是啊,为什么呢? 边菱下意识后退,脚后跟磕在楼梯上,一下就撞红了。重心不稳,她抓住扶手才没让自己摔倒,杯子却脱手,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沈言正这才发现边菱在场。 看着两个孩子这样的场面,他心里一痛,出声呵斥:“边风怜!” 沈言正极少在家里发脾气,一时之间,边上的佣人都被吓得不敢动了。 空气中有了几秒钟的沉默。 边风怜的眼尾泛红,本该用来编织眼泪的悲伤却吞没在她的黑色瞳仁中,无影无踪。 这是个极其无理的要求。 首先她姐不可能开口说话,其次……边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遑论道歉。 可某个瞬间,边风怜真的想过:如果边菱亲口给她道歉了呢? 为六年前所发生的一切,为她自己的强硬和专横——说出一句“对不起”。 白日做梦。 况且,她们之间,真的只要一句道歉就能和解,就能回到从前吗? 不会的。 像是知道自己所求无果,边风怜低头笑了一声。 不会回到从前了。 …… 见边风怜摔门而去,佣人才敢过去捡地上的杯子。 沈宅的大门是实木,要摔起来还真的需要点力气。 边风怜看着瘦,臂力还挺惊人。 边菱靠在扶手边,目光没什么着落点,脸上有种茫然的痛苦。 她下意识去抓镯子,却只摸到自己的手腕。 空落落的感觉让边菱一下子泄了气,泪珠滚落下来。 “带她上去休息。”沈言正吩咐完,叹了口气。 他何尝不知道这是边菱有错在先,可是……他怎么忍心责怪这个病弱的孩子呢? 是不忍心,是偏心。 那是他女儿的头生女,是好不容易才保住的宝贝。 什么都要算清讨要的话,怎么做家人? …………… h市,边瀛名下的小别墅里。 杜翰刚刚从警局出来,就被带到这里。 “这件事情为什么没通知我?”边瀛在客厅踱来踱去。 那个女孩子当晚出现在春谭这件事,他知道的居然比警察还晚。 边瀛越看杜翰越来气,恨不得把手上的手机砸过去。 杜翰脸色白得吓人,结巴着说:“我跟……跟二小姐说了……” 边瀛“呵”了一声。 “你的老板是边风怜吗?” 而且从监控上看,她当时就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杜翰这个总经理居然能在边上干站着。 看着边瀛铁青的脸色,男人腿一软,就差跪下来。 “您的新婚,我不敢打扰……想着第二天再汇报……” 他怎么知道这些人居然真的会把她弄死,还…… “我只问你一句。” 边瀛伸出手,钳住他的下巴,眼神深得吓人。 “她在离开春谭之前,是活着的吗?” 杜翰立刻喊道: “活着!” “……是我亲自把人送走的,走之前还听到他们说‘怎么昏过去了’,她绝对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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