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东家,幸会幸会!” 毛不拔的手停在一半,猛得转过身来,他看不清隐没在阴影下的黑衣人,却被黑衣人脚边的白狗吓得惊叫起来。 毛不拔一叫,白狗也跟着大声吠叫起来。黑衣人底喝一声,白狗才停止吠叫。 “你——”毛不拔颤声道,“你是什么人?” “你捡了我的金叶子,又擅自闯进我家院子,”黑衣人歪歪脑袋,“还问我是什么人?” “你——,你的金叶子?”毛不拔捂住腰带,腰带里装着刚捡的金叶子,“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是你的金叶子?” “没关系,你捡到多少金叶子都归你。” “真的吗?”毛不拔松了口气。 “当然。你的买命钱,自然归你。” “什——” “么”字没出口,毛不拔身子一萎,倒在了地上。 * 顺意楼生意红火。 东家赵恬却脸色煞白。他朝右看看绯袍官员,又转左看看青袍官员,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周旋,却不发一语。 两名官员同样不发一语,只因她们已将情况细细说明,只等赵恬权衡抉择。 赵恬哑声问道:“紫玉茶花当真与茶花谷七十七个村民的死有关?” 唐六如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卖花人名叫毛不拔,是蜀中大街奇宝斋的东家。”赵恬道,“此人人如其名,一毛不拔,江湖人称‘石鸡’是也。” “毛不拔使的是何种兵刃?” “毛不拔擅使软剑,一招灵蛇刎颈更是炉火纯青。”赵恬道,“以软剑剑身缠绕对手脖子,随后抽剑割破咽喉,最终只会在对手脖子上留下一道薄如蚕丝的红痕。” 唐六如望了景曦一眼,道:“茶花谷中,有六人正是死于灵蛇刎颈。” 赵恬闻言,颤声道:“莫非毛东家真是屠村盗花的凶徒!” 景曦不等赵恬说完,提剑出了顺意楼,正欲往西奔去,却被唐六如拽住衣角,朝东而去。 奇宝斋门前冷落,店里的伙计比客人都多。 景曦一股脑冲进奇宝斋,二话不说,打掉柜台后头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男子手里的算盘,揪住其衣襟,嘶声问道:“说!毛不拔人在哪里?” 年轻男子吓得浑身发抖,道:“老——,老——,老爷中午就回家了。” “家在哪里?” 年轻男子吓得失去了思考能力,提手指了个方向,道:“那里!” “走!你在前领路!”景曦放开年轻男子,斥道,“老实点,别想耍花招。” 年轻男子唯唯诺诺道:“不敢不敢!” 年轻男子领着景曦和唐六如沿大路一径走回毛府,却没有找到毛不拔。二人以为毛府众人有意包庇,故意隐瞒毛不拔行踪,遂命衙役将毛府围得水泄不通,在府里展开地毯式搜查。可即便挖地三尺,也没有找到毛不拔的半根汗毛。 情急之下,景曦心生一计,将“吐真丸”混入茶水。毛不拔的男丈夫们喝下茶水,药效很快发作,景曦追问毛不拔行踪,却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夜色如墨,景曦方才罢休,撤掉包围毛府的衙役,与唐六如回了府衙。
第八章 七彩茶花谷。 夜色如墨,万籁俱寂。 紫茶花小院,景融的小屋房门紧闭,门缝下却有灯光渗出。 小屋里有人,有两个人。 坐着的一人是言笑,一袭黑衣,脸色比黑衣还黑。 地上蜷缩的一人是毛不拔,一滩烂泥,浑身抖如筛糠。 “说说吧!”言笑拿起桌上的尖嘴花锄,一脚踩在毛不拔背上,俯身向前,冷声道,“说出你的同党,我还能给你个痛快。” “什么同党?”毛不拔用虚弱的声音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你不知道的话!”言笑缓缓站起身子,“我就只能找个办法帮你回忆一下了。”说着,她挥起尖嘴花锄,沿着脚踝干净利落地砍断了毛不拔的左脚掌。 毛不拔被点了穴道,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只能杀猪般惨声大叫,喊两句“救命”,夹一句“饶命”,疼痛与恐惧几乎使他丧失理智。 言笑慢慢蹲身下来,盯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逐字逐字问道:“你的同党是谁?” 毛不拔的脸因痛苦而扭曲,颤声问:“什么同党?我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言笑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冷笑道:“敬酒不吃吃罚酒,非要给自己找不痛快,是吧?行!我成全你。”她挥起药锄,连砍两下,又砍断了毛不拔的右脚掌和左手掌。 毛不拔撕心裂肺地惨叫不绝,但气息很快就弱了下去,嘴里呢喃着“饶命!” “说出你的同党,我给你个痛快。”言笑居高临下俯视毛不拔,眼里尽是鄙夷,就像是看一头丧家之犬,“否则,我会让你感受一下什么是真正的生不如死。” “一共十二个人,大家都以黑布蒙面,隐藏了身份。”毛不拔已经意识到言笑绝非善类,于是放弃抵抗,只求速死,“不过,我还是听声音认出了其中一人——”他艰难地吸了一口气,求生本能又促使他试探道,“只要你留我一命,我就告诉你,那人是谁。否则——” 言笑断然打断他,道:“行,我不杀你。” 毛不拔立刻松了口气,咽声道:“阮小利,开山巨人阮小利,他是威武镖局的镖头。” “你们不是都蒙着脸吗?”言笑道,“你凭什么确定阮小利是杀手之一?” “我与阮小利相交十数载,知根知底。”毛不拔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我能听出他的声音,他自然也——,也认得出我。等其他人都散了,我们就揭了黑布,彼此相认了。” “阮小利。”言笑低头看着毛不拔,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淡淡道,“你到了黄泉路上,记得别走太快,阮小利很快就会下去陪你了。” “你——” 只听“咚”的一声,言笑手里的尖嘴花锄,已砍断了毛不拔的脖子。 * 南蜀县衙,有人在敲登闻鼓,砰砰砰,鼓声震天。 景曦一夜辗转反侧。眼看天色将明,好不容易眯会儿,迷迷糊糊正待睡着,却被这一阵震耳欲聋的鼓声惊醒,睡意一扫而空。她起身下床,洗漱之后,换上一身素雅的青袍常服,便出了门,往公堂而去。 景曦混入了听到登闻鼓响,赶来看热闹的人群中,听着百姓们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她注意到跪在堂下的击鼓人缩成一团,裤子已经湿透,浑身还止不住地发抖。 “翁麻子,”有一人认出了击鼓人,“北市那个卖猪肉的屠夫。” “还真是他。”另一人道,“他平时杀猪宰牛,胆子大得很,怎么今天缩得像只鹌鹑一样?” “他裤子怎么湿了?”先一人又道,“不会是吓尿了吧?” “什么情况?”后一人赶紧伸长脖子望了望,“还真是尿裤子了。” 听到两人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的闲侃,落在后头的围观人群生怕错过好戏,于是使劲浑身解数往前挤。 景曦站在最前头,虽然不断有人在背后推搡她,但她毕竟是习武之人,下盘功夫了得,一般人动不了她分毫。就在她有恃无恐,自以为稳如泰山的时候,突然被人在背上推了一掌,将景曦推出人群,踉跄着跌进公堂。这一掌用力不重,但掌劲凌厉,推人者武功并不逊于景曦。 景曦站稳身子,旋即转身扫视人群,试图找出推人者。然而,看着一张张不明就里的面孔,景曦明白推人者已趁乱逃遁,恼愤之余,心中大概有了个人选。 “大胆刁民,竟敢擅闯公堂。”衙役见有人闯入公堂,上前斥道,“还不速速离去。” “咳咳咳!”景曦清清嗓子,正色道,“你瞧仔细些。” 衙役闻言,只当景曦是个狐假虎威的权贵纨绔,眉心不耐一蹙,正待驱赶,又依稀觉得有点眼熟,略一琢磨,猛然想起此人正是青龙探景曦,脸色大变,抱拳道:“卑职见过景大人。” “不必多礼。” “大人,请入堂!” 景曦点点头,跟着衙役入了公堂。围观者们见此情状,又纷纷交头接耳起来。 与此同时,唐六如从内堂走了出来,一见景曦,便吩咐衙役搬来太师椅,在堂下加一席,邀景曦一同审案。 “堂下何人?”唐六如道,“因何击鼓?” “草民翁老六,是北市卖猪肉的屠夫。”翁老六颤声道,“今早,草民去顺意楼送新鲜猪肉,瞧见——,瞧见顺意楼——,顺意楼门口有——,有具尸体。好可怕!好可怕!” “来人!”唐六如唤道,“速去顺意楼核准!” 两个守在门口的衙役即刻领命而去。 唐六如接着道,“有何可怕?” “那人——,没有——,没有脑袋。”翁老六脸色惨白如纸,“肚皮都被掏空了,让人填了土,还种了花。花——”他重重咽了口唾沫,“好看极了。” 景曦一跃而起,横眉问道:“什么花?何种颜色?” “茶花,紫色的茶花。花瓣像——,像冰一般剔透晶莹。”翁老六感叹道,“美极啦!” 景曦陡然一怔,毫无疑问,翁老六说的种在无头尸体肚皮里的正是紫玉茶花。同时,她也很清楚,不论死者是谁,凶手定然是她。 唐六如哪里还能安坐公堂,登时拍案而起,厉声道:“翁老六,速速领路在前,与本官到现场一看究竟。” 此话一出,人群立刻骚动起来,不等唐六如走下公堂,围观者率先四散而出,呼啦啦涌向顺意楼。 天色尚未大亮,即便登闻鼓声搅扰了不少清梦,但特意出来瞧热闹的人并不太多,因此顺意楼前没有造成太大的混乱。 景曦隔着半条街,就听到呕吐声此起彼伏,空气中弥散着呕吐物的馊臭味。人群已经散开,统统背向顺意楼。 景曦来到顺意楼前,整个人就瞬间僵住了。 她昨日找了毛不拔一夜,如今总算找着了,她却丝毫没有重担落地的解脱感,反而心生恐惧,有种千斤石块压在心口的滞闷感。 就像翁老六所说,毛不拔已是身首异处。毛不拔的脑袋与他的一只手掌、两只脚掌装在一只烂竹篓里,与许多烂菜叶、鸡蛋壳和动物内脏混在一起,就像一堆臭肉垃圾。 景曦觉得自己的胃在收缩,几乎忍不住想要呕吐。 毛不拔的悲惨遭遇远不止被人肢解后,像垃圾一样抛弃。更为触目惊心的是,凶手不仅剖开了他的肚皮,挖空了他的内脏,还用茶土重新填满,在上面种了株盛开的紫玉茶花。紫色的、半透明的花朵在曙光下显得高贵而典雅,要不是种在一具尸体花盆里,它该是怎样一种倾城的绝色。 “呕!”唐六如实在忍受不住,突然弯下腰,扶着门柱呕吐起来。
耽美小说 www[.]fushutxt[.]cc 福书 网
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26 首页 上一页 7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