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啊,九黎的规矩只适用九黎人,悬崖是不会惩罚无辜的人的,你是外人,你们应该遵循自己的法律。嗯…按你们的话说,这叫属人原则。” 九黎的规矩只适用九黎人? 桑绿眉头一蹙,似乎抓到了什么,可那感觉一闪而过,等她反应过来,姜央已经走远了。“哎,等等我!” 上山和下山不是一条路,更平缓也更长。 风景也更为秀丽。 浅绿色的湖水平静无波,偶有几尾鱼跃出,荡起涟漪。 扑通—— 桑绿惊道,“好大的鱼。” 姜央灵巧的眼珠子晃了晃。“桑小姐,如果盗墓的那个人自己掉进水里,被水草缠住,溺死了,别人会构成犯罪吗?” 桑绿无力地指了指溪水,方才那尾‘鱼’在水中翻腾出黄花花的肉..体。“你说的‘水草’,不会是他吧?” 姜央眉眼骄傲。“阿舅可以在水里偷偷溜走,警察抓不到他的。” 桑绿倒吸一口凉气。她这会儿能够确定了,姜央并不是在举例子,而是真的想杀..人。 可奇怪的是,久居深山的寨民,法律思维贫瘠,真的想得到用它来包装自己的杀人故意吗? 城里人尚且只懂皮毛,互联网上充斥着个人审判,动不动就判死刑,撑死了就知道个正当防卫,而姜央却能说出不作为的过失致人死亡这类专业词汇…… “姜央,现在科技很发达了,命案都是百分百必破的,你要是故意杀..人,被警察抓到,不判死刑也得坐几十年的牢。” “我看过你们外面的法律判处犯人,好多杀了人的都不用杀头,坐十几年牢就出来了。” 姜央的话里有深深的疑惑。“为什么?为什么杀...人不用偿命,你们的法律都在帮助坏人。” 桑绿红唇微颤,说不出一个字。 血亲复仇、为孝而杀这句话流传千年,几乎是刻在每个华国人的基因里,更别说姜央这帮还未开化的大山人,有仇报仇才是与生俱来的认知。 可慎用死刑、重视人权是全世界国家法律发展的趋势,作为一个感性大于理性的钢琴家,桑绿还能说出什么理由呢。 “哪怕是坐十几年牢,你不怕吗?那个关鸡的笼子,你要在里面呆十几年哦。” “有比在鸡笼里呆十几年更重要的事,所以,巫山人不怕。”姜央说得轻飘飘,可落在桑绿心里,就是一记重锤。 究竟是要杀什么人,姜央愿意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死呢?就算是慎用死..刑,但手段恶劣的,依旧会被判处死..刑的。” “我们巫山人,都不怕死。”姜央昂首挺胸走在前头,雄赳赳气昂昂的,搭上她说的话,仿佛下一秒就能去慷慨赴死。 桑绿眸色沉沉,半晌,幽幽道,“火化也不怕吗?” 前面挺拔的身子瞬间挨了一截。“火…化?” 桑绿浅浅抿出一丝笑。“是啊,现在的死刑分两种,一种是注射,一种是枪决,但无论哪一种,死了以后直接火化,没有全尸,只能拿到骨灰哦。” 姜央大惊失色,脸上的慷慨赴死消失得一干二净,慌忙掏出小破本子,一一记上。“桑小姐,你们外面的人,实在是——” “实在是——”她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又十分气愤,脸憋得通红。 桑绿背着手,傲娇地扬起头,走到她前面去。“嗯哼~是什么?” “实在是太坏了!!!” 下山的路被两排树拢起,桑绿一钻进去,宽阔的视野狭窄起来,望不见山底,直觉得这条小路走不到尽头。 “我们是不是绕远了,为什么不走之前那条路?” 姜央已经从方才‘可能被火化的情绪’中抽离出来,又扬着下巴,端着一副全世界我最大的气质。“来视察工作。” 桑绿好笑。“你是什么领导吗,还视察工作。” “你看。”姜央长臂一指。 出了小道,漫山遍野的农田映入眼帘,仿佛突然从浪迹天涯的潇洒,跌落到诗情画意的美好中。 与先前的瓜果蔬菜不同,这一片农田全是水稻,微风一过,顶着黄色稻穗的绿衣一齐摇晃,好不震撼。稻田里有几个劳作的寨民,时而弯腰,时而起身,像一个个黑点。 桑绿大概数了数黑点,不多。“这么大的田都是这些人的吗?” 姜央摇头,指着远方的小木屋,又指向自己脚下。“从这里到那,全是我的田。” “全是你的?!” “嗯~” “这么多?你一个人种得过来吗?” “种不过来,他们会种,产出都是我的。” “那你给多少报酬?”桑绿暗自猜想这个抠搜的女人能出多少钱。 “不要钱,他们应该干的。” 上一次听到这么理所当然的话,还是溥仪。 不亏是姜央,硬生生活成土皇帝。 桑绿腹诽之余又有些奇怪,农村里为了寸土之争,能打个头破血流,大山深处的寨民有这么大方?“他们自己不还是要种自己的田?怎么会免费为你劳动?” “他们干完了自己的再干我的,多做少做,没什么大不了的,尽他们的力就好。” “那你呢?你是多做还是少做?”进山已经一周多了,姜央好像都没来过这块地。 “我太辛苦了,只能做一点点。” “也就是说,就算你什么也不干,也可以享有田地的瓜果蔬菜,而其他寨民,需要自力更生?” 桑绿目光定在姜央脸上,极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否则,九黎女巫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将会一落千丈。 旧时需要血腥的祭祀活动还可以说是因为时代局限,那些被抛到悬崖底下的孩子,放在千百年前的汉族封建社会,也不算少见。 可在二十一世纪,在社会主义国家的现代,落后的东西就必须淘汰! “是的,只有我一个人可以不干,其他人都得干,寨老也是如此。” 桑绿悬着的心死了,看向姜央的目光也带了点冷淡。“寨老又是谁?” 姜央努了努嘴。“在那呢。” 稻海尽头,桑绿走出田埂,望见一个人影俯身磋磨什么。 那人赤膊在阴雨下,点点水渍环在挺立的汗毛周围,磨刀的动作甩动水渍,很有力量感。 应该是个健硕的壮年男人。 越靠近,空地上的东西尽显。 空旷的地上架着一根长长的横木,横木每隔一段距离,就戳出两个距离相近的孔,不知是干什么用的。架子下方杂乱堆着一条条棍状物,泛着光亮。 桑绿眯眼一瞧,居然全是锋利的刀片。 “阿札,采药回来哦~”俯身磋磨的男人直起身,声音刚劲,带着朴实的关切。 他抬头的一瞬间,桑绿看见他头发胡须都白了,枯黑的脸上布满褶皱,俨然是个老人。 姜央点头,领导视察工作似的指指点点。“现在就开始磨刀,太早了。” 铿铿—— 寨老手上的动作不停。“不早嘞,你的刀什么时候拿过来?” 姜央且打招呼且走,一刻都不带停的,说话很敷衍。“过两天吧。” 寨老这会才看见桑绿,杠刀的手停了一瞬,再杠起来的时候,带着股阴恻恻的狠劲儿。“这女娃娃哪来的?” 桑绿脚步一顿,落后了姜央几步。 姜央皱眉,不情不愿地回答。“外面的人,进来学习的,呆三个月就走。” “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寨老杠刀的劲儿愈发重了,像是砍杀人的前缀。 明晃晃的敌意直冲桑绿而来,桑绿不明所以,努出一个和善的笑。“爷爷您好,我是乐曲专业的学生,特意来巫山和姜老师学习的。” 姜央仿佛想起什么来了。“哦,对了。我也要向她学习外面的法律,她很懂法的。” 铿—— 铿—— 寨老一手持刀,一手持着杠棍凑近。“外头的法都是坏的,懂法的人更坏,你莫学了,会学坏。” 姜央的不耐烦已经表现在身体上了,疾步快走。“坏还是好,我自己会分辨。” 寨老看似在和姜央说话,可那双淬了毒的眼睛,死死扎在桑绿身上。“你还年轻,外面的人都会伪装,看起来好,实际上骨头都是黑的。” 姜央拽着桑绿,绕过他。“骨头都是白的,你莫要骗我了。” “你不信,我挖出她的骨头给你看看!”寨老突然走进,磨得尖锐发亮的杠棍,直直怼在桑绿下巴。 桑绿不寒而栗,下意识躲开,双脚不听使唤,自己被自己绊了一下,身子往斜侧摔去。 侧身倒下的一刻,桑绿瞥见寨老漠然的神情露出一丝诡异的笑,老态和健硕混杂的身体,异常可怖,像是个被诅咒的人。 摔倒前,人体会启动保护机制。 桑绿的手掌挡在身前,泥土地里的一抹光亮刺进她的眼睛。 是刀! 正对她的脖颈! 要手还是要命?! 第30章 是刀! 正对她的脖颈! 要手还是要命? 失去手的钢琴演奏者还能弹钢琴吗? 留给桑绿抉择的时间并不多,而且,她哪一个都不想选,下意识喊出一个名字。 “姜央!” 下一瞬,桑绿腰身一紧,身子稳稳悬在半空,熟悉的檀香苦味包裹着她,满满的安全感。 细线般粗细的刀片就在眼前,耳侧的头发因重力滑落,一接触刀片,悄然断成两半。 好险! “哈哈哈哈,这女娃娃真不经吓!自己还能被自己绊倒。” 寨老褶皱发黑的五官挤出顽劣的笑。“阿札,她是个傻的,不是坏的!” “你!”桑绿气急,挣开姜央就要跟他理论。 姜央怀着她的腰,紧紧锁住,远远绕开寨老。“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是个傻子。” 桑绿似信非信。“真的?” “真的,他脑子不正常。” 桑绿回头看了一眼,突然反应过来。“你又骗我,他是傻的怎么做寨老!” 姜央强行扣住桑绿的腰,不让她双腿着地,几乎是提溜着她远远走开。“别乱动,你看地上。” 泥土地上泛着一抹熟悉的寒光,桑绿一凛,顺着寒光看去,竟然直直通向寨老脚下。“这么长!” “有十五米呢。” 桑绿显然忘了计较寨老究竟是不是傻的。“这么长的刀埋在地上,万一有人不小心摔上去怎么办?” “涂上你的防晒霜就可以出殡了。” “……能不能说正经的。”桑绿轻拍了她一下,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软意。 两人相拥,距离过近,拍的这一下扫到了姜央额际垂下的头发,几缕头发沾上了脸上伤口溢出的黑血,在白净的脸上带出丝丝网状的血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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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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