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小姐,你多大了?” “二十四……” 姜央大惊。“这么大了还在读书。” 桑绿真是跟不上她的脑回路,这个年纪读博,她已经比常人快许多了。“这个年纪读书的人很多的……” 姜央走在自己的逻辑上。“封老师说,读书是要培养一个有完整人格的人。桑小姐,你再不努力完整起来,会一直不能毕业的。” “完整人格?你说我没有?” “你明明觉得别人都不对,却心甘情愿被他们摆布,你怎么会完整呢?” 桑绿有种说不出话的凝滞感。“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办?” “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情,我是九黎最亮的太阳,我说的就是对的。” 姜央拍拍桑绿的肩膀,一副长辈对晚辈的模样。“桑小姐,你也要努力做一个合格的太阳啊。” 合格的太阳? 听着真新鲜。 桑绿摇头。“我不是什么太阳,也做不了最亮的那一个。” “与我而言,你就是最亮的。” 当一双深情的桃花眼凝视一个人时,那人会有种被爱着的感觉,更何况,姜央这双平日里波澜不惊的眼睛,此刻如此坚定的给予自己力量。 有那么一瞬间,桑绿真的觉得,自己就是太阳,是世界的中心。 “但是比起我这一颗,还是要黯淡一点的。” 桑绿猛地回神,差点真的相信了。 桑绿深为震撼,久居深山的人,竟有如此见地。“姜老师,我能问一下你毕业于哪所学校吗?你的老师是谁?” 姜央微仰头,很是骄傲。“巫封沟初中,封小明。” “他是教体育的。” 第26章 车水马龙的街道有些别样的美感,汽车规规矩矩停在实线后,就连自行车电动车也老老实实停在非机动车的实线后。 斑马线的两端路口,在绿灯亮之前,没有一个人踩到柏油马路上。 这在任何一个发达大省,都极其少见,但却是每个交警梦中,夜夜出现的画面。 幸而,这不是梦,但也不是凭空产生的。 究其原因,是每个十字路口都有一面巨大的电子屏,屏幕上播放着一天前上午一个老大爷闯红灯的视频,统共就几秒,一直巡回播放。 但凡要点脸面的人,都严格秉持着幼儿园就学到的红绿灯规则。 而相应的,这群体面人也享受到了极致的交通舒适感。 “你们这交警都省了吧。” “什么你们我们的?大家不都吃公家饭的,调去江淮,你的心就只有江淮了?你忘了你在左阳呆了多少年?” 乐清笑起来。“我都分配到山沟沟里去了,你嘴上就不能留点情面。” “你也是,干嘛跑到鸟不拉屎的地方?一把年纪了,我们做得够多的了,好好守着左阳,也挺好的。” “我可年轻着呢。”乐清看向熊吉满头的白发。“你才是一把年纪了,老东西了都,今年年底同学聚会,你可别再找借口不去了,看看到时候多少人笑话你。” 熊吉嘿嘿笑着答应,一脚油门过了红绿灯。“你那要是有什么麻烦,知会一声,咱们一届的同学这么多,说不定也有分到江淮去的。” “哪有那么容易分到省外的,不都在省内吗?” “谁还没个姻亲关系什么的,我媳妇就是江淮那边的,她同学可有不少在江淮的法检呢。” 乐清拍了一下大腿。“就等你这句话了,我这忙得一塌糊涂,同学聚会我就不去了,你去一趟,你到时候帮我问问。” “好家伙,你自己的事自己都不去啊!” “这不是忙嘛,你现在当局长了,动动嘴就有人帮你干活,我这人生地不熟的,什么事情得我自己查,还得调教那些个老油条。你是不知道,就一份资料,他们能给我扯皮一周才交上来,有这功夫我自己都查到了!” “还有什么好调教的,这帮人都混多少年了,还不如挑几个机灵的年轻人,带着带着就顺手了。” 熊吉不过随口一说,乐清倒是听进心坎里了,单位里的老东西们,确实该挪位置了。 车子平缓行驶着,熊吉冷不丁问道,“哎,你那丝巾,不是那谁送的吧。” 乐清不自然地拉了拉袖口,遮住丝巾。 “不是吧,都过去这么多年了,一条丝巾你就回心转意啊,还送黑的,不知道以为送葬呢。” 乐清不愿多谈。“开好你的车得了!” “你要是换个人喜欢,我哪会说这些讨人嫌的话,你搞搞清楚,这么多年了,这人是为你回来的,还是为了你这市…委副…书记的名头。” 乐清不理他了,靠在窗边闭目养神。 咔哒—— “哎哟,我去!” 熊吉油门踩得好好的,一个颠簸把他人颠麻了。“这才刚过之江省的边界吧,你们江淮连这段体面路都不修一下?” 乐清人也在颠,但是气定神闲。“大家都是吃公家饭的,怎么又你们我们起来了,说好的啊,给我全须全尾地送到市政府去。” “得,欠你的。”熊吉放缓了车速,原本计划六点前能送到,恐怕得晚回家了,希望老婆想吃的那家甜品店,能晚点关门。 担心老婆闹脾气的熊吉,开了没过一会,这份情绪就被另一种更大的情绪压过去了。 如果说方才裂纹般的马路还能让他吐槽几句,这会儿动不动一个坑,转方向盘转到手忙脚乱的他,更多的是满腔怒意。“你们市政干什么吃的?这种破路还不修,得出多少安全事故?!” 乐清承了这句骂,解释中带了几句江淮糟糕的财政现状。“就算把臃肿的部门机构砍去一半,也拿不出那么多钱来。” 乐清长叹一声,手指插进头发挠了挠。“哎——得开源呐。” “你们这山这么多,有没有开采项目?特产啥的?学学年前东北那边,搞搞旅游?” “弄不了弄不了。”乐清想钱都快想疯了,普适的法子都想了一遍,愣是没有一条适用。“这地方穷的就剩山了,雾气多,湿气重,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景色,就是种地,可利用的田地也太少了,很难商业化。” 熊吉只会干警察,能想出点赚钱的法子就这些。“要不直接向上头要?” 乐清嘴一撇。“什么项目都没有,硬要啊?” 熊吉没法了。“你说你咋接了这么个烂摊子。” “我不接也有人接,谁接不都得修路啊。” 熊吉手转得打结,眼见着旁边电瓶车都比自己跑得快,气笑了。“你高尚,你有情操。” 乐清摇下车窗,看向那明显超过国标电动车的速度,疯得随时都能冲进田里。“要不然把左阳的交警借我用用?” 跨省市的警察调动,当然是很困难的。 熊吉翻了个白眼。“滚你的吧。” 叮咚—— 乐清划开短信:书记,我好像看见那个人在检察院门口溜达。 附着一张图片。 乐清两指放大图片,画质模糊,但依旧能看清衣服的颜色,回了一句留住人,就朝熊吉道,“去市检。” “嗯?咋啦?” “我调来的第一天就见过这个人,后来又看到过几次,远远的看不清长相,但他每次都穿着这件奇怪的衣服,应该是同一个人,多半有问题。” 普通老百姓常常在公检法附近出现,实在不是什么好事。 熊吉重新开了导航。“上…访?信...访那儿没上报?” “他们恨不得我什么都不管,哪会主动上报。”乐清冷笑。“不过,看起来也不太像信...访,我前几天都睡在办公室,没听到闹起来的动静。” 熊吉放松下来。“那就没大事呗,真受了委屈,早就闹起来了。” 叮咚—— 又一条消息:书记,我一靠近,她就跑了! 附着的图片晃出重影,一个黑色影子正跃过花台,往下跳。 乐清吓了一跳,那花台距离地面可有两米多的距离,连忙打了电话过去。“怎么回事?人有没有摔伤?” 电话那头气喘吁吁。“没…她一落地就跑了,我追…追不上啊。” 前头距离市检已经不远,乐清追问。“人长什么样?往哪里跑了?” 电话那头的人也机灵,反应过来书记是想自己追。“很好认的,是个个子挺高的老太太,穿得很奇怪,眼睛好像有问题。” 老太太? 老太太从两米多地方跳下去还没事?! 嘎吱—— “我去!什么东西!”熊吉猛踩刹车,眼前一晃,一个影子朝右手边跑走了。 乐清大喊,“跟上她!” 熊吉什么都没问,油门一踩,路坑叮铃哐啷地磨擦车底,朝那黑影追去。 人的速度再逆天,也跑不过汽车。 熊吉越追越近,摇下车窗。“喂!别跑了,我们不是坏人,找你问点事!” 谁知黑影非但没有停,直接翻出车道,跳了下去。 “停车!”乐清吓出一声冷汗,车子还没停稳就下了车,探身往车道外看。 车道外是一个巨大的空谷,人为挖空的,下面插满钢筋,有的尖端生锈,有的弯曲折断,已然是废弃的工程。 熊吉也探身过来。“人…人呢?” 乐清脸色发青,指了指攀在石壁上的黑影。 熊吉整个人都不好了。“叫特警过来救人?” “不用了,她爬下去了。” 空谷巨大,没什么遮挡的地方。 乐清当下立断指着远方的石桥。“开车去桥那边,然后下去找人。今天我非得找到她不可。” 开车不过几脚油门,下石桥就不太方便了。两人都曾受过大大小小的伤,尤其是熊吉,基本上算是半残废的身体,即便如此,两人看着陡峭的落脚点,还是咬着牙下了。 乐清呸了两口滚落在脸上的灰尘。“我说你别下那么快,万一脚滑了再撞上我。” 熊吉骂道,“你哪那么多屁事!” 乐清一脚落在实地,紧绷的心终于舒缓些,背过熊吉抹了抹因恐高而出冷汗,一抬眼,惊地怔在原处。 “你傻站着干啥?差点踩上你。”熊吉一巴掌拍在乐清脑袋上,侧目间,也愣在原地。 宽阔的石洞,很暗,墙上有发黑的苔藓,还有一股类似鸡粪的潮湿臭味,似乎有了很长时间的生活痕迹。 石洞的尽头,躺着一个银发老太,缩在大号的编织袋里,袋子高高隆起,像是塞进了所有能塞的东西保暖,只露出脑袋在阳光下。 今天的太阳,只发出些雾蒙蒙的暗淡的光,她却珍惜如此。 桥洞对面是废弃的生锈钢铁丛林,桥洞里面,是一群塞在劣质麻袋里的人。 是的,一群。 除此之外,到处散落着一次性塑料碗,生活痕迹很重,以及一地的锤子、推车、工地头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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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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