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央哼着歌,吱呀乱响的三轮车给她配乐,她望向自己的小木屋,满足又雀跃。 三楼飘着素布,二楼架着木台,一楼…… 一楼瘫着狼狈女性。 姜央瞬间皱眉,眼里藏不住的嫌弃。 “你不是说太阳照到芦苇根的时候就回来?” 桑绿头发凌乱,脸上绯红一片,是过量运动残留的红,衣服脏兮兮的,裤脚还缺了一块。 姜央只看了一眼便移开视线,将车停入车棚。“嗯哼~” 语调轻松雀跃,完全没有解释安慰的意思。 桑绿很委屈,任谁被猪追了一下午,不,是被猪玩弄了一下午,难免崩溃。 而那群混账猪的主人,就是眼前的这个人。 姜央轻快地哼了一声。“我去了你家,拿了好多好多书。” 桑绿气劲儿上来了,没有主动帮她搬。 姜央并不介意,自己开开心心地来回卸东西,哼着腔调。 一趟又一趟,从桑绿身边经过。 开心与委屈相互排斥,但并不泾渭分明,那股开心硬生生地挤进委屈的领域,添油加火,原本只是隐隐的委屈,现下快要沸腾了。 桑绿低垂着脑袋,不再看那个过于快乐的身影。 忽然,下方的视线开出了一朵紫白色的花,淡淡清香。 “给你。” 新鲜翠绿的花枝摆在眼前,枝干间还有晶莹的露水,圆润滚落,淌进粗糙干裂的手中。 桑绿怔愣,犹豫地接过花。“给我的?” “嗯!”无情的脸,凶相的眼,与上扬轻快的语气反差极大,一下就戳中了桑绿的心。 桑绿鼻翼颤动。“为什么给我?” 刚刚埋怨对方的心思开始反弹,自责自己为什么搬东西不搭把手。 姜央一把拽起她,语气有几分敷衍。“乖,别坐地上,脏。” 桑绿脑子嗡得一下,失去思考能力。 “你要是喜欢,这里还有很多。”姜央示意她看自己身后的背篓,满满一兜子的紫白花。 嗡嗡的脑子叮了一下,桑绿警觉起来。“这是什么花?” “补血草,给你治病的。” “我…有病?” “嗯!”姜央将背篓里的补血草放入院子里的筛上,铺平。“月经不调,你自己不知道吗?” 桑绿的脑子再一次,嗡了一下。 第15章 吃过午晚餐后,天色彻底暗了,走廊拉出电线,亮出院子的昏旧。 一个大浴桶突兀地摆在院子里,光亮只能照亮一小半,刺猬似的一团,剩下的部分隐得明明暗暗。 “为什么做这么大的浴桶,我一个人用不了这么大的。”桑绿指尖轻碰桶沿上的毛刺,很硬很刺挠。 沙沙—— 姜央推着一块巴掌大的砂纸,一点点抹去浴桶上的毛刺,半天也只磨下一小块地方。“我只会做这么大的。” 意料之外的理由,桑绿忍不住笑了一声。 姜央的手不小,但在浴桶的衬托下,小得有些可爱,她一丝不苟地在上面磨,来回的动作快速频繁,没有丝毫不耐烦,像个没有情感的布娃娃。 这么磨得磨到什么时候? 桑绿也捡了一块砂纸,手法生疏,贴上桶面,学着姜央的手法轻轻一推,卡住了。 双手合拢,用力一推,挺立的毛刺扭曲泛白。 有效果! 桑绿大受鼓舞,压着砂纸用力摩擦桶壁,忽地,一只手扣住桑绿的两只手腕。“你别弄,好好看着就行。” 桑绿头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腕这么细,姜央一只手就能环住她一双手腕,而且力气也小,被扣住动不了分毫。 她不愿姜央一人辛苦。“我可以的。” “别浪费砂纸,很贵。” 姜央夺过她手里的砂纸,又把地上的砂纸卷起来,压在自己的小马扎下,生怕她抢。 桑绿没好气地挣了挣手,没挣开。“那你放开我,我不在这碍你的眼。” 姜央微微松开手,复而又捏紧。“别乱跑。” “我就出去走走不行吗?” “外面危险,你容易死。” “哪有这么容易死的!” 姜央懒得解释,敷衍小孩似的。“我没空陪你出去,做个东西给你玩玩吧。” “我不用你陪!” 姜央左手扣住桑绿的手腕,右手从小马扎下取出一大捆细竹条,用脚踩住竹捆的一头,两指一抽,一根一直宽的竹条抽了出来。 动作灵敏轻快,少了一只手,也不见迟钝。 桑绿注意力被吸引。“你要做什么?” 姜央单手持砍刀,抵住指甲盖宽的竹条顶端。 桑绿怕她伤到。“你放开我吧,我不走了,你用两只手弄。” 姜央依言放开她,左手归位,如有神助,竹条被切成数根小木棍,十指上下翻飞,竹片上的毛刺来回摩擦在她手心的茧上。 桑绿看着都疼。“我不出去了,也不想玩玩具。” 姜央听罢不仅不停手,反而加快了速度。“很好玩的,你一定要玩。” 桑绿:…… 不过几分钟,两个简易的风叶就搭好了。 竹制的风车? 怎么两个不一样? 桑绿戳了戳其中一架风叶顶端的小窟窿,还是个漏风的风车。 咔嚓—— 桑绿吓了一跳,偏头看去,姜央正在用砍刀尾部使劲砸竹筒,强行将两个竹筒敲在一起。“那个……是不是洞掏得太小了?” 姜央眉头一皱,用力一砸,大力出奇迹,两个竹筒一横一竖紧密拼接在一起。她眉尾一挑。“一点都不小,刚刚好。” 桑绿无语,却也摸出她一点脾性,这人真是受不了一点质疑,万事都得顺着才行。 能养出这种性子的,应该是全村的宝贝。 几番折腾,竹筒组成一个长方体,里头硬塞了两个一大一小的木制圆盘,与一个曲折的摇把连接。 桑绿好奇,这似乎是……齿轮? 姜央拿过桑绿手中的小风车,穿过竹子长方体的空档,连接到一大一小两个齿轮上,一摇动,两个风车都转了起来。 桑绿惊奇道,“这是手摇电风扇吗?” 可摇把在风叶的另一边,只能一人摇,一人吹。 桑绿凑近姜央,殷勤地翻过电风扇。“你干活,我给你摇扇子。” 姜央鼻尖一耸,拱起眉头,觉得对方的智商难以言喻。“今天这么凉,吹什么风扇。” “哦。” 桑绿悻悻松开,双手压在腹部,整个人都缩了起来,不再做多余的言语和动作,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姜央似乎看不出对方的情绪变化,径直走出了屋。 桑绿见她走远了,手指压在叶片上,狠狠拍了一下,快速转动的风车吹走了她不少憋屈。“没情商,真是木头人,不,竹子人!” 半晌,姜央回来了,手上多了一个被敲开侧壁的竹节,放在窟窿风车的下方,又拿出一小瓶陶罐子。“我教你怎么玩。” 桑绿有点抹不开面子,别扭地撇开眼。 姜央掰正她的脑袋,强行抓住她的手操作。“把瓶子里的红色倒进去。” 满是茧的掌心摩擦手背,微微一用力,比砂纸还难以挣脱。 桑绿逃脱不开,只好顺着她的手动作,将红色液体倒入风车下的竹节,原本满是泡泡的液体瞬间染红了。 颜色淡雅纯净,很有质感的色彩。 先前的不满一扫而空,桑绿惊喜非常。“这是吹泡泡的!” “真聪明。” 姜央无意的一句鼓励,夸小孩似的,桑绿却隐秘地生出一点欣喜。 泡泡不大但很均匀,透明中略参淡红色,飘过的地方会留下一缕缕熟悉的香。 “味道好特别,是用玫瑰做的吗?”桑绿欢喜问道。 “是,不止玫瑰味,我还有茉莉味的,桑木味的……” “为什么挑玫瑰的给我?”桑绿说不上喜欢玫瑰,只是觉得这个味道恰好符合自己的调性。 姜央抬头。“那天,我闻到你身上的玫瑰味了,我觉得很好闻,回来调配了一瓶。” ——还有,你身上的味道有点重,不合适出现在葬礼上。 桑绿恍然想起。“我还以为是我身上有异味呢。” 姜央埋头继续磨。“但我没调出来。” 桑绿闻不到自己身上的味道,又嗅了嗅小陶罐里的香水,感觉比自己身上好闻多了。“也许我身上的味道不是玫瑰呢。” “是玫瑰。”姜央歪头想了想,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是不一样的玫瑰。” “哈哈哈哈。”桑绿快速摇动泡泡机的把手,出泡的数量不比外面买得差。“就当你夸我咯!” 漫天的泡泡胡乱飞,碰到门框、磨石、柱子上,破裂开来,撞在哪里,淡红色就粘在哪里,在屋檐的暗灯下,熠熠闪着玫红光。 姜央得以安静地磨浴桶。 沙沙的白噪音,昏黄的灯泡,院子一隅,飞虫与泡泡纠缠,岁月静好。 桑绿累了一天,浓缩了一天的疲惫辛苦和委屈,在无数泡泡的膨胀与破裂中,渐渐消去。 深山似乎有一种神奇的魔力,简单的快乐就可消弭负面情绪,内心重回宁静。 沙沙—— 姜央已经磨好了一面,光滑泛白,桶面一转,黑暗中的另一面闯进灯光下,毛刺遍布。 桑绿看着地面上废弃的砂纸,又看向沉浸在磨浴桶中的姜央。“不会烦吗?” “烦什么?” “你也累了一天,回家又要做饭又要磨桶,这个桶也还需要磨很久很久,每次换一个面,都会碰上相同的毛刺,又要重新开始磨,不会很厌倦吗?” 就像她的母亲,要求她参加一次又一次相同的比赛,得到一次又一次相同的荣誉,永无止境,无法摆脱。 有什么意义呢? 除了遭受更多的诋毁和蜚语,只剩下累罢了。 “怎么会烦呢?”姜央说得理所当然。 桑绿期待她能说出些很有见地的话,停了摇泡泡的手。 “不磨,你在里面洗澡能刺挠死。” 桑绿:…… 姜央想到那个画面,嘻嘻笑起来。“就像被烫的小猪,咕噜咕噜乱叫。” 桑绿此刻听不得‘猪’这个字,调转泡泡机的风口,对准姜央,一顿猛摇。“你才像猪!你全家都像猪!” 无数的泡泡落在姜央身上,白皙的脸沾了淡淡的红,像是花了妆的胭脂。 姜央没躲闪,依旧认真磨着,纵容了她的行为。 桑绿笑得开怀,想在她身上留下更多的红,摇把转得嘎嘎响。 她头发衣衫凌乱,动作剧烈,时不时发出笑声,像个神经质的颠婆。 “你总是想很多。” 桑绿笑容缓了。“什么?” “你思虑过甚,经常失眠多梦、心悸怔忡、月经不调,所以才会常常感到疲乏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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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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