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月仍是紧闭着双眼,不给反应,直到身边人两根手指捏住她手腕,蛛丝一样细弱等同于无的牵引却不可抵挡,魂儿飘走。 “来——” 一口仙气,撩得人神魂颠倒,沈新月开始进攻,火势扩散,点燃她冰凉耳垂,继而往下,平直的锁骨处徘徊。 你来我往,纠缠不休。 直到楼下传来外婆中气十足呼喊声: “嘟嘟?嘟嘟?” 一个激灵,沈新月吓醒,猛地抬高上身。 “外婆!”她本能起身要往外走,手腕被人一把攥住。 那人横卧在瀑般的长发间,晶润泛红的眸锁定她,白色背心肩带歪斜,心口一片鲜嫩罪恶痕迹。 “外婆叫我。”沈新月小声,心跳声完全占据耳朵。 “你敢甩手就走?”她威胁。 “我……”不知该如何安抚,沈新月只好再去亲她。 初时的婉约生涩不在,她嘤嘤低喘,让人分辨不出是真的动情,还是邪恶“幽默感”作祟。 沈新月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掌根揉捏她腰肢,耳朵愉悦到极点。 “嘟嘟?嘟嘟?” 声音从隔壁到楼下。 外婆看到门口停的小电三轮,又开始叫“满满”。 满满?沈新月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百忙中抽空问道:“是你的小命吗?” 她口误,江有盈笑,“你要了我人,还要我小命。” 什么话! “我没有要你小命。”沈新月呼吸急促。 外婆在催,帐篷里的人化身藤妖缠着她不放,沈新月脑袋快炸了。 到这种时候,她居然还有空去想,江有盈小名为什么叫“满满”。 “是满月的满,对吗?”沈新月咬着她耳垂,“有盈,满月。” 她“哼”一嗓,外婆声音上楼,意识到不能再继续,沈新月飞快爬起,跑出帐篷。 “我在这里!” 她抓来浇水壶,假装料理植物,低头发现没穿鞋,又飞快套上跑去前廊。 “叫你半天,耳朵聋了!”外婆发怒。 “哎呀人家没听到嘛。” 沈新月揽着老太太胳膊,飞快回头看一眼,小声抱怨,“我都那么大了就别老骂我了,多难看。” 外婆戳着她脑门训,“干什么坏事,听见我声音半天不应,成心的,不骂你骂谁?” 江有盈整理好衣裳,从帐篷钻出,“阿婆来了。” “满满也在。” 外婆立即松开沈新月,上前拉了江有盈的手,“下午有个快递员来送货,说是热水器,还说什么要预约安装,老太婆我不懂,你跟我看看去。” “好。”衬衫扣子全部系起,江有盈牵了外婆下楼,顺道拿上工具箱,“安装热水器的材料我早就准备好了,不用找人预约,我来弄,弄好今晚咱们就有热水用。” 她语声温柔,安抚人心,三两句岔开话题,外婆也没再找沈新月的麻烦。 沈新月抓抓脑门,心虚跟在后头,想到以后不能蹭江师傅家的洗澡间用了,明明感情才刚刚升温,突然少去许多拉扯机会,略感遗憾。 叹气,也只能认命跟随。 外婆回头,虚空戳戳,沈新月瘪嘴,对江师傅那么温柔,对她那么凶! “那今晚在我家弄饭吧,那鸡端过去热热。”江有盈跟外婆说话。 外婆应好,扶着她手臂下楼。 热水器安在厨房,离燃气管道近,占了地方,外婆去隔壁厨房蒸饭,沈新月留下来帮忙,虽然她连扳手和钳子都分不清楚,但也勉强起到一个烘托气氛的作用。 把厨房吊顶暂时拆下,江有盈爬上折叠梯,不锈钢管道安置好接通,准备用电钻在墙壁打孔,膨胀螺丝安装。 程序复杂,沈新月目光紧紧跟随,看不懂,只能默默欣赏某人完美侧颜以及优雅的肩颈线条。 她好厉害,她什么都会。 她认真做事的样子很迷人,她很漂亮。 “这些技能,是可以找地方系统学的吗?”沈新月好奇。 大概那个吻给她的感觉还不错,江有盈挺有耐心的。 “如果是某些家电商城的安装师傅,那必然是要经过系统学习的。” “你呢?”沈新月问。 江师傅回头笑一下,“天赋异禀,自学成才。” 还真是毫不自谦。 沈新月微微皱一下鼻子,“你这人可真是的。” “怎么?” 江有盈拿个小塑料袋戳洞,挂在电钻上准备接灰,“哪句错了。” 没错,特别好。 “我欣赏你的自信。” 不是嘲讽,沈新月真心的,绝对自信需要一种稳定、强大的精神内核。 “谢谢。”江有盈回头摆开架势,准备打孔,“其实你也不错,人的价值不能单纯凭借世俗标准来衡量,你曾经一掷千金,现在一无所有,虽然过去不值一提,但并不代表你现在一无是处。” 好,用四个成语,把人家贬损得一文不值。 沈新月这次是真笑了,“我非常真诚在夸奖你,这就是你的回报吗江师傅。” “我也在夸奖你,希望你聪明的小脑瓜可以领悟得到。”江有盈摸出口罩,开始干活。 沈新月杵在那,“嗡嗡”的电钻声里什么也没领悟到,但她不能说,否则就证明她的脑瓜不够聪明,要被人家笑。 装好机器,去卫生间试热水,厨房打扫干净,外婆的晚饭也好了,剩的鸡再另煮个青菜汤,一顿饭简简单单。 外婆从早到晚娱乐项目多得不得了,跟村里那些六七岁的小孩没差别,除了吃饭睡觉,别的时间全在外面玩,沈新月倒成留守青年了。 她不想玩手机,也不愿独处,吃完饭不走,坐在江有盈家亮满星星灯的大树底下,一会儿挠挠脚脖子,一会儿抓抓后脑勺,七不是八不是,浮躁得很。 忙碌了一天的江师傅散着湿发从淋浴间走出,从旁经过,温暖香润气息缭绕鼻尖,沈新月小狗似的,本能起身跟随。 “怎么?”江有盈回头,站在楼梯口。 低头,两手紧攥着衣角,不敢直视,沈新月细细声,“有个事情想问问你。” “你问。”语调轻快,江有盈拨弄了下湿发。 沈新月抬头,指指,“你不是有干发帽,怎么不包起来,万一感冒。” “我散着头发好看,出水芙蓉,听说过没?”江有盈摆款腰肢。 忍不住笑,不敢笑得太明显,沈新月拿手捂着嘴。 半晌缓过劲儿,她傻傻对手指,“就是我想问问,既然我们已经那个了,现在是什么关系啊。” “哪个了呀?”江有盈调子慢吞吞。 非要人家说出来!沈新月轻轻跺了下脚,“就是那个嘛。” “那个是哪个?”她刨根问底。 “就是接吻了,接吻!亲嘴,打啵,香香。”沈新月瞪她。 “我只知道擦脸的香香。”江有盈继续装傻。 坏啊,坏得很。 沈新月鼓着脸,像只河豚,“擦脸是香香,亲嘴也是香香,反正意思就是那个意思,亲都亲了就不要东拉西扯。” “好。”江有盈站直身体,正色,“既如此,那我问你,亲过了,怎么样,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你又打算拿什么对我负责。” 是了,是她色令智昏,主动亲人家的。 “我现在没有钱。” 本来就站在楼梯下,矮了人两阶,兜里空空,说话也没底气,沈新月惭愧低下头。 微眯了眼,唇边浮现一抹淡淡讥讽,江有盈摇头,明显对她失望。 “那你还来问我,是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没点数?张口闭口都是钱,回家玩泥巴去吧,小学生。” “我是大学生。”沈新月抬头。 曾经还是大老板呢,但好女不提当年勇,这句心里说说得了。 “那更蠢了。”江有盈转身上楼,“滚远些,别来烦我。” 一口气提到嗓眼,吐不出咽不下,憋得心脏疼。 目送她背影消失在楼梯拐角,沈新月慢吞吞扭身坐在台阶,双手圈住膝盖。 被骂了,难过。 不敢冒昧说爱,对江有盈,沈新月是喜欢的。 说是自卑也好,胆小也罢,身体和心灵的本能牵引无法抗拒,她倒希望自己还是个小学生,喜恶都简单。 心中顾虑重重,嘴里的话也不漂亮,把人惹生气,挨骂是活该。 楼上江有盈大力关闭房门,沈新月站在院子里昂着头,欲张口,又紧紧闭上嘴巴。 摇摇晃晃回家,淋浴间洗澡,那个胖嘟嘟丑兮兮的储水热水器被拆掉了,空间骤然变大,只是墙面留下大块黄褐锈迹以及数个圆形黑色创口。 隔着湿漉白色雾气,紧盯墙面,沈新月抹了把脸上的水,莫名想起江有盈。 她心里坏掉的热水器应该早就拆掉,但伤口还在。 她拆机器的时候说,干脆把瓷砖敲掉重新铺装,换个颜色,换个风格,不要再试图填补,那会更加丑陋。 沈新月不太确定,自己有没有重新铺装她心灵的能力。 眼下的情况,确实不是一段好的感情的开始。 可还是忍不住对她的过去好奇。 吹干头发,躺到房间小床,沈新月向好友发送消息: [什么情况下杀人不犯法。] [???] 又来,丁苗真是服了她。 [到底什么深仇大恨呐我的姐。] [你非要置人于死地。] [前前任给你生大胖小子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生气。] 沈新月本想说替朋友问的,但心里不愿意江有盈的事儿被人知道。 她干脆不回答。 [你听我细细讲。] [假如说,一个人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因为一些不好的事情进了监狱,那么有可能在二十出头的年纪就出狱吗?] [这个前提,是她年纪真的很小,她其实也是受害者,她满是苦衷。] [她很委屈,她真的是无辜的,是那些人太坏她实在走投无路……] 丁苗一头雾水。 [你到底在干嘛?不是说好了休假,还是你认识了什么人。] 沈新月让她别管。 [你回答我就是,别的以后再说。] [最好不是你自己。] 确实年龄也对不上,丁苗专业角度帮她分析,问她具体因为什么事进去的。 刚刚打字发送完毕,联想前文,补充: [不会是杀人吧。] 沈新月回了个狗坐地上的表情。 [仔细描述一下案件经过。] 丁苗开始认真。 [可以说是一无所知。] 沈新月回答。 [哈哈哈哈哈。] [滚吧你。] 好,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被骂。 哼,不帮拉倒,沈新月切换对话框,浏览器搜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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