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打开水塞让染了白色泡沫的水匆匆流走,像幅抽象画,自己用毛巾把头发一包蹬蹬蹬跑上楼。 刚好撞见柏女士,大惊小怪的吓一跳:“你这小囡怎么搞的!头发都不吹干要偏头痛的呀!” “突然想起来点事。” “什么事这么急啦?一直不会写的算术题突然会写了喔?” “……嗯嗯。” 闻染敷衍的应两声,跑回自己房间匆匆关上门,反锁。 坐到床沿,摸出藏在枕头下的手机,给陶曼思打了个电话。 “喂?”陶曼思接得很快:“染染你怎么会这时间给我打电话?” “喔……”闻染先是问:“你在干嘛?” 陶曼思叹了口气:“写数学卷子。” 她们俩成绩都是普通班里的十几名,语文英语好些,数学总是拉垮。 毕竟全世界谁都可能背叛你,只有数学,不会就是不会。 “嗯。”闻染细白的指腹在淡蓝的手机外壳上摩挲。 另一手把毛巾扯下来,一点点摁着自己的发尾,速度抵不过地心引力,于是看到一颗水珠滴到自己同样淡蓝的床单上。 晕开来,像朵开在黄昏时分的夕颜。 陶曼思问:“你呢?” “我刚洗完头。” “惨了,我都没洗头。”陶曼思说:“明天许汐言要来,我还是得洗个头吧?” 许汐言就是这样的人。 哪怕陶曼思对她一点兴趣都没有,但还是会想要在她面前维持良好的形象。 “那你洗呀。”闻染语速依旧慢吞吞的:“我是想喔。” “嗯?” “明天毕竟是跨年的日子嘛,要跟我舅舅一起待在家,好无聊喔。” “所以叫你跟我们一起去海洋乐园玩嘛,除了我,王宁你也认识嘛,她跟你说过话的。” “嗯。”闻染故作纠结了一番:“那我就,去吧。” 好像被“王宁”这个名字说服了一样。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躲在深夜的促狭的卧室里,开着一盏小小的台灯,拿着条旧毛巾不断摁干着发尾的水滴。 像虾米一样勾着腰,把自己的身体蜷起来。 好像只有那样,才能稍微缓解自己汹涌到一路往胃里撞的心跳。 从来不是“王宁”。 也不是其他任何名字。 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秘密从来只有一个——“许汐言”。
第26章 许汐言是“鲸鱼” 陶曼思一下子高兴了:“真的呀?所以就说叫你来嘛。” 闻染交代:“那你不要跟她们说我要去喔。” “为什么?” “……不好意思。”不喜欢别人太过关注。 陶曼思也是同样内敛的性子, 所以十分理解:“好啊,这又没什么的。” 闻染挂了电话,一颗心还在扑扑扑狂跳。 又继续抱着自己的胃当了会儿虾米, 才站起来去一楼吹头。 又碰到柏女士:“哟,总算知道下来吹头啦?你的算术题写出来啦?” “……写出来了呀。” “到底什么算术题啦?” “还不就是什么xy 的。” 闻染吹完头,上楼打开书包,掏出这两天要写的卷子。 静不下心, 抽屉拉开来, 看着藏在最深处的—— 一个装过巧克力脆片的精致小铁盒, 一只手工蜡烛,一本《国家地理》, 一张字条。 许汐言留下的这些东西,都还在, 并没有像仙度瑞拉的魔法一样在午夜时分消失。 可是,再过十七天,她喜欢的人。 她用尽自己全部青春喜欢的人。 她也想要跳着脚去够、光着脚去追的人。 就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了。 那甚至不是一张机票就能抵达的英国, 而是天高任鸟飞的未来, 她是没有宇宙飞船的凡人,注定只能留在原地,望着那人消失的轨迹。 第二天一早, 闻染设了闹钟, 醒得很早。 冬天里老房子冷, 她喜欢把头蒙在被子里睡,不起早一点的话,全天脸都是肿的。 在房间磨蹭着做了会儿卷子, 其实也没做进去什么题,换衣服, 下楼。 舅舅和外婆吃早饭的时间总是早,不跟她们一道,舅妈开了个玉石店去店里打整了,闻叙去跑滴滴了,所以这会儿坐在餐桌边的只有闻染和柏惠珍两个人。 柏惠珍一边盛粥,一边瞥她一眼:“你换衣服做什么?今天又不出门的啦。” 这会儿刚巧表弟从楼上下来,顶着还没睡醒的鸡毛头。 坐下拿过柏惠珍盛的粥,问闻染:“今天明明放假,你设闹钟干嘛?” “我哪有设闹钟?” “我都听到了!一大早滴滴滴的,你好一会儿才按掉,吵死了。” “没有。”闻染挑一筷腐乳:“你幻听了。” 柏惠珍意识到什么,又上下打量女儿一番,发现她穿的是最喜欢的那件淡蓝羽绒服:“你要出去?” “嗯。”闻染尽量平静的说:“我约了同学一起出去玩。” 这时舅舅在餐桌对面放下报纸,掀起眼皮子看她一眼:“女孩子家家的,一年的最后一天不在家待着,出去乱跑像什么样子?心都要野了。” 连表弟都忍不住顶一句:“爸你这什么年代的观念了?老土。” 舅舅瞪他:“你懂什么?” 表弟翻个白眼,不说话了。 闻染继续平静的说:“总之我跟同学约好了,我就是要出去。” 她放下筷子:“妈我吃饱了。” 转身上楼,听到身后舅舅在跟柏惠珍低喝:“看你教出来的好女儿!” 闻染背了包下楼。 表弟咬着筷子,看她的眼神都震惊了下。 大概是想:这个怂包今天挺勇啊。 她跟柏惠珍说一句:“妈我出去了。” 越过舅舅,往门口走去。 “闻染你给我站住!”舅舅在她身后喝道。 闻染本来不想理的,但脚步本能的滞了下。 但她没回头,听舅舅继续在身后喝道:“你今天要是敢出这个家门,我以后可不养活你!” 闻染转回头,一字一句的跟舅舅说:“您好像,从来也没花一分钱养活过我。” 说完便头也不回的往门口走去。 柏惠珍追过来:“染染。” 闻染被她拉住了胳膊:“妈……” 本以为柏惠珍又要像往次一样,劝她跟舅舅讲和,劝她给舅舅道歉。 没想到柏惠珍捋了下她的马尾,问:“跟陶曼思一起出去玩啊?” “嗯。” “还有呢?” 闻染不说话。 柏女士在她肩上拍了下:“你去吧,我去跟舅舅说。” 闻染反倒讶然。 背着单肩帆布包往前走了两步,回头,刚好看见柏女士关上了那老式的防盗门。 大概刚刚看了一会儿她的背影,才关门。 闻染忽然想:在“忍辱负重”的这么多年里,她妈应该也想过要反抗她舅舅的吧。 只不过她妈习惯了安稳,习惯了一团和气。 她倒莽莽撞撞的,替她妈做了想做而没做的事。 ****** 闻染坐地铁去海洋乐园,要转两趟车。 她以前从没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出过门。 地铁里挤满了出来欢庆跨年的人,她努力拉着吊环,觉得自己像沙丁鱼罐头里被挤扁的那条鱼。 好不容易挤下车,再迟两秒的话,就要被湮没在人群里错过海洋乐园的这一站。 她背着包往地铁站外走,另只手不停捋着自己的马尾。 她昨天包着毛巾跟陶曼思打了好一会儿电话才去吹头,今早起来一看,总觉得发尾毛毛躁躁的。 拾级而上,无需看到海洋乐园那椭圆的建筑体,扑面而来的冷空气已让人心跳加速了两分。 闻染习惯早到,所以走到海洋乐园门口的时候,没看到一个她认识的人。 毕竟,离她们约定的时间还有二十分钟呢。 这样也好,最糟的情况就是其他人没到、而她和许汐言一起到了,那多尴尬。 让她一个人在这吹会儿冷风,吹散下地铁里染的一身煎饼和包子味,也挺好的。 脸会不会还是有点肿啊?她抬手又捋了下马尾。 地面上印着各种裸眼3D画,还有一副跳房子的格子。 闻染走过去。 她们这种老弄堂里长大的本地孩子,小时候还蛮常玩这些的。 跳一跳会不会能消肿? 单脚,双脚,单脚。 她单肩背着帆布包,跳到头又跳回来。 不行了,高三天天闷在教室和家里写卷子,要不就是练琴准备艺考,体能严重不足,跳了三趟就气喘吁吁。 她也不跟这些格子较劲,索性不跳了。 想到待会儿许汐言要来,手机掏出来。 点开相册。 许汐言一定不知道。 全世界没有任何人知道。 她的相册里,全是许汐言相关。 必须趁陶曼思不注意的时候,任何人都不注意的时候。 她悄悄拍过许汐言那辆素黑色山地车,拍过课间操操场上一片落叶、而那张照片里带到了许汐言黯蓝色的高邦匡威鞋,拍过五班教室的门牌,拍过晚自习前许汐言和她共同待过的琴房一角、那里疏于打扫结出了一张蜘蛛网。 闻染看着,忍不住还是会笑。 暗恋一个人的心情就是这样吧。 酸涩打底,像一杯置放太久的橙汁,只有舍不得倒的人,能品到后味里泛起的一丝丝的甜。 收起手机她又想,待会儿许汐言来了,她怎么说啊。 先练习下好了。 “许汐言,你好。”太正经了吧,人家还以为她要握个手咧。 “嗨,许汐言。”会不会有点轻佻,她平时也不是这风格啊。 或者就什么都不说,点点头就算打招呼,酷一点。 正当她演练这些的时候,远远望见陶曼思向她这边跑来,她赶紧敛了神态,不再自言自语的练习了。 “染染,等很久了吗?” “没有很久。”闻染弯唇笑:“别着急,是我到早了,你没迟到。” 事实上陶曼思还是第二个到的。 又等了会儿,其他人陆续来齐。 陶曼思说明闻染是自己的好友,闻染略不好意思的跟众人打了个招呼。 到了约定的十点半,许汐言还没有露面。 约许汐言的罗欣频说:“她是不是有什么其他事,所以不来了?” 闻染发现,这世界对许汐言真的太宽容了点。 所有人默认许汐言的生活丰富多彩,她缺席被默认为值得理解。 大家好像也没真当许汐言是同一国度的人,即便她就在身边,但仍是可望而不可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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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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