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回来我俩在客厅看了会儿电视再打了会儿游戏,他洗了澡去睡了,我暂时还没有睡意,转身去了书房。 最近我找到了一个新的排遣方式,便是把与故人有关的东西记录下来就不会频繁地梦见想起了。 福建的秋雨淋漓不尽,就着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边回忆边书写,难免越写越慢,写完某段惦念已久的段落后已是深更半夜,我揉着酸痛的颈子抬头,看到日历上的某一行字,倏然惊觉受悬崖边无名尸体这一插曲影响,自己一整个白天都遗漏了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 闷油瓶睡了,我深知这里村屋的隔音不靠谱,蹑手蹑脚走出到很远才拨通了胖子的号码。 “吴邪,你他妈知道现在几点了吗?”过很久胖子才骂骂咧咧地接起电话。 我懒得听他碎碎念,开门见山地说:“胖子,这一次我需要你。” 胖子虎躯一震,甚至顾不得骂我扰人清梦,“你……” “我想来想去只能跟你说了,这件事你绝对不能告诉其他任何人。”我严肃道。 “难道是……”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胖子吞了吞口水,“嗯,有什么需要胖爷的你只管说。” 我看了眼卧室的方向,灯是熄灭的,纵使他再神通广大也应该不会被偷听到,“小哥要过生日了。”我捂着嘴压低了音量说。
第25章 太阳出来前是一天之中最黑暗的时刻,最近昼夜温差极大,大风刮得卧室玻璃砰砰作响。 睡梦中的我隐约察觉到房间里有人在走动,尽管他刻意把脚步放得很轻,不仔细去听根本注意不到,可旁边空了一块外加骨子里那十年间残余的警醒让我倏地清醒过来。你干什么?这个点就要出门吗?我挣扎着要把眼睛睁开,被那个人抢先一步察觉到,走过来抓着我的手重新塞回到被子里,又捂着我的眼睛说什么都不让我好好看清他的脸孔。 外头寒风呼啸,他的手心里却藏着一团火,我试图反抗无果,臣服于他带来的这种极致的安全感,很快又睡死过去。 当我再醒来,窗外天光大亮,闷油瓶已经去了山里,看着剩下半边冷透了的床铺,我发了会儿呆,然后爬起来穿上衣服。 上午时间紧迫,没空给我东想西想,我简单地洗漱一下就出门去了。 我按照计划开车到镇上,到蛋糕店里把订的蛋糕还有其他找老板买的东西提回来。 包括订货在内,所有的前期准备工作都是背着闷油瓶悄悄做的,唯独这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一步需要他不在家我才好实施。 我把蛋糕放进冰箱里,拨通了胖子的视频通话,看着屏幕上那张肥胖臃肿的大脸,我叼着烟,很是愁苦地看着面前一堆东西,“接下来要怎么做?” 那天晚上在我说出要给闷油瓶过生日后,胖子兴致勃勃给我提了许多馊主意。 这个味太重小哥不喜欢,那个味太轻吃着嘴里淡出鸟,我一个个吹毛求疵地否掉,最后他怒了,“那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怎么样?!” “简单一点,能不能不要这么繁琐复杂,我一个人哪里能做得到?”我瞅着面前那张我俩叨逼叨了大半天还空着的菜单备选,“你又不过来帮我。” “那就按照你最初的计划去做,你会专门跟我说起这件事,肯定是心里已经有主意,只是还在犹豫,拿不准要不要这么做。”睡梦里被我拖起来讲电话,胖子困得要杀人,讲到后面基本上耐心全无,他撩起一边眼皮子瞅我,“吴邪,你就是太悲观,容易把事情想得过于复杂。” 我无言以对,如果硬要说这里有谁更清楚闷油瓶的口味和对食物的偏好,那就只能是我了。 他去巡山的日子,家里晚饭都是由我来准备。我不常做饭,一个人住后更是敷衍到了极致,突然受此重任心里难免忐忑。最开始我不是没有旁敲侧击地打听过他喜欢吃什么,可他这个人实在是很好养活,不论我做什么,他都毫无怨言地照单全收。反倒是在我意识到一道番茄炒蛋做的次数太多,连他都得靠老干妈下饭后,心里过意不去,开始琢磨给他做些更丰盛也更有营养的吃食。 大部分时间他都赶在晚饭前回来,如果看到我还在厨房里,他会过来帮忙或是直接接手,有时走得太远或是天气不好路况糟糕,等他到家已是夜深人静时分。想着马上就要睡觉,吃太多太油腻容易积食不消化,我会专门在厨房给他留清淡的汤面或者是肉粥配爽口小菜。 “一定要有鸡,还要有笋子、排骨和咸肉,福建这边的笋很好,你上次来尝过,是不是跟别的地方很不一样?”我观察了很久,猜测闷油瓶好像不爱吃鱼和鸭子这种味道大又难处理的肉类。 有了具体的选择范围,胖子就可以对症下药,我快速地在纸上记下他说的做法,然后挂了电话把纸条夹进书缝里去睡觉。 我没有问胖子什么时候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养老,就像当初我试着劝他离开巴乃一样,他肯定只会打哈哈把话题岔开到别的地方。 尽管人这辈子不一定只有一个家,这个村子也绝不会是胖子选给自己的最终归处,但如果他在别的地方待得无聊不顺心,想要有一个长久的热闹去处,他随时可以过来,我和小哥都会欢迎他。 别催他。他很聪明。我知道他迟早会想明白的,所以只需要再多给他一点时间就好。 我费劲地处理老板帮忙杀好脱毛的那只鸡,胖子在旁边看着,偶尔说两句我都这么有钱了肯定天天下馆子,干嘛不带小哥到镇上的酒楼去吃香喝辣,或是果然是城里来的大老板,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哪像他们泥腿子,人还没灶台高就要帮着家里烧火做饭的风凉话。 “你说小哥他之前有过过生日吗?”本来我都对他的碎碎念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了,直到捕捉到“小哥”这个关键词,过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 我沉默了下,“没有,也不太可能会有。” 过去的几年我从尼泊尔到西藏再辗转到墨脱,一直在追寻某个对我很重要的人的生平。 他出生在清末那个动乱的年代,后来被别有用心之人带回张家,经历了三千年圣婴的造神谎言以及被戳穿后的大雪崩,最后在一片人心惶惶中赶鸭子上架似的成为那个仅仅是被用来推卸责任的少年族长。 距今久远又久经战乱,很多当年发生的事情如今已不可考,最终我也只能确认他大约是出生在冬天,换算过来就是在十一月。 藏区高远的苍穹下,严重的高原反应让我的不得不压抑起自己的一切喜怒哀乐,心变得很空,纵使有些感情浓烈到极致也只是悄然无声地燃烧。 出于自己的私心,我猜测那应该是一个阳光明媚、天气晴朗的好日子。 近段时间福建一直在下雨,我看遍了天气预报才把日子选在今天。 我想在好不容易放晴的这一天给他个惊喜,虽说可能最终效果是惊大于喜,但让我不去做又肯定是不行的。 这次买的鸡品质很好,可以做白切吃法,笋子就是毫无新意地和排骨、咸肉一起煲一锅江浙人民最爱的清汤。 鱼头对半劈开再铺一层炒好的剁椒酱,螃蟹洗好刷好拿草绳捆起来一起放进冰箱,到时候直接水开上锅蒸。 上午十一点半,我终于在胖大厨的远程指导下把晚上的几个硬菜洗好切好准备好,当然不是说这样就可以休息了的意思,中午我有其他安排,得做些可以带着走的快餐。 太简单的我瞧不上,太麻烦的又不现实,最后我结合自己这几天看的相关教程做了牛肉三明治。 “怎么样,还不错吧?”终于有一样由我独立完成的菜品,我举着摄像头三百六十度给胖子展示了一遍。 胖子毫不吝啬地给了我一个大拇指,然后他摸摸下巴,怀疑地说:“小哥他能吃得惯西餐吗?” 他说得我一愣,内心也动摇起来,“他英文不错,又有在藏区生活的经历,应该是可以的?” 到了这步,就算有问题也没办法反悔了,我挂断和胖子的视频,把三明治切成块装进饭盒,又拿了几罐啤酒和果汁,一股脑塞进包里就出发了。 出发前我给闷油瓶发了条短信,问他现在在哪,能不能停下来等等我,我突然想起来有点事要来山里找他。 山里不是所有地方都有手机信号的,走得越远、越靠近荒无人烟的深山腹地,消息送到的概率就越小。一定要送到啊。我焦虑地看着那个屏幕上不断转圈的发送中,跳转成发送成功的那一刻,我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他是上午天不亮那会儿走的,现在估计还没有走出太远,不知道现在追能不能追得上。我没有站在原地等他回复,背起包沿着笔直笔直的田埂朝村子背面的那片他经常去的野山走去,心里想的是能多靠近他一点是一点。 走到半途中,我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拿出来一看果不其然是他给我的回信。 他什么都没说,仅仅发来个定位,我看过后惊讶地发现居然就是离我俩经常钓鱼的那个水潭不远的地方。 半小时后,我顺利和闷油瓶在水潭边那颗最显眼的大榕树下汇合。 他提起钓竿从石头上起来,既没有问我到底有什么急事,也没给我解释他为什么这个点了都没有进山,两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我后知后觉他是在看我脸上的血色,从而对我的身体状况进行一个整体的评估。 前几天福建大降温,我不知道在哪受了凉,一开始只是喉咙不舒服,就没太当回事,后来发起了高烧,在床上一病不起。 闷油瓶从山里回来后第一时间发现了这件事,我本人很无所谓,他的脸色却很难看。尽管我反复告诉他只需要吃两颗感冒药再睡一觉就好,他还是从山里采了草药回来,寸步不离地照顾了我好多天,好几次夜里我因为呼吸不畅从梦中惊醒,都能看到他醒着的、满是忧虑的脸。 他还在看我,我摸摸额头,不明白这种小事到底有什么好在意的,“早就不发烧了。”比起这个,我更想要知道他为什么会待在这个进山的必经之路,好像提前就知道我会来找他似的。 难道是胖子这个前科累累的家伙走漏的风声?尽管他确实有值得怀疑的前科,不过我很快打消了这样的疑虑,因为闷油瓶告诉我,前天他到小卖部买东西,老板娘和我订货的那个老板是亲戚,顺口问他吴老板是不是要在家里请客。 对这个答案,我简直啼笑皆非。唯一值得安慰是,虽然计划本身被透成了个筛子,但核心秘密部分还是守住了。闷油瓶对我的各种小动作装聋作哑,今早还配合我外出给我留足了私人空间,却始终没想明白我为什么要搞得如此神秘兮兮的。 “小哥,生日快乐。”我深吸一口气,看着他的眼睛说:“虽然我不知道具体是哪一天,不过月份是对得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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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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