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向张起灵笑了笑,再次转头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阿祖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有事就打001专线”。吴邪从不纠结于告别,更何况阿祖还是向更美好的世界靠近,他一直看见奔驰的长车尾消失在晚霞里,刚想转身,张起灵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 “她会平安的。”张起灵说。吴邪知道他的承诺意味着什么,欧洲所有人都会欣喜万分地接受这样的祝福。但对吴邪来说,他的每一句话又不仅仅于此了,究其原因,还是因为他是张起灵。 从现在开始,吴邪觉得自己或许可以将先前所有对这段婚姻的看法推翻。他拥有张起灵,至少是现在。 圣诞节临近,西西里街头挂满了红绿飘带和彩灯,在每个广场的中心都能看到一棵巨大无比的圣诞树,节日气氛浓郁。而这样的节日年年都有,几乎到了使张家这样古老的东方家族厌烦的程度。张海客面不改色地从主席助理的手中接过圣诞礼盒,心里已经替这份垃圾想好了归宿。 两个月了,那个西西里大区主席还是在装傻。在意大利所有家族的眼中,政府这次站在了博南诺这边,而博南诺——根据他们的情报,正是利用内鬼袭击张家的对手。究其原因,大概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古巴,张家有意,其余势力本该退避三舍,可现在来了个莽撞不要命的。 “为什么不干掉他们。”张海楼接住礼盒,他们半小时前才结束一场会议,准备驱车回程。张起灵坐在后座,正在看一份文件——至少从顾问眼中是这样的。他没有抬头:“牵一发而动全身。” 意思就是,他完全不把博南诺放在眼里。 张海楼对这个回答非常满意,礼盒里无非是几块手工酒心巧克力,加一瓶二十年前的红酒。他从副驾上转头,向张起灵举了举一块粉色包装的巧克力,没想到后者冷冷地说:“回去让吴邪先挑。” “这样的巧克力你能买到一大堆。”张海楼嘟囔道,将巧克力丢了回去。张海客动了动嘴角,要不是手握着方向盘,此时一定要好好损他两句:“您在看阿祖的成绩报告单?” 圣玛利亚女子学校是全西西里最好的私校之一,张起灵亲自见了那位和蔼的老校长,答应给阿祖安排一位伴读老师,辅助她语言和学习方面的问题。小姑娘入学考的成绩并不理想,他停在数学的B上——这是她全科目里最高的成绩。 张起灵合上报告:“请老师。”他有预感,吴邪又要为此焦虑一阵了,因此他暗自决定,在成绩提高前先保守这个小小的秘密。 “她总能上大学的。”张海楼不以为然地轻声说。 “上哪种大学?”张海客不免戏谑,“她还得努力。” “你是傻吗?世界排名前一百的大学是不要想了。” “捐楼。”张起灵冷不丁地说。他这话一出,别提张海楼了,连顾问都要侧头,从后视镜里惊讶地看着他,“让张海侠去办。” 张海客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按张起灵现在的想法,这个只在张家待了两周的一生都会被他庇护,而这是多少人求而不得的。这个姑娘不聪明,说话也不好听,怎么就能被他如此重视。他自以为族长不是那种担忧继承的人物,之后得重新审视一下目前风平浪静的一切了。 每年圣诞节,吴邪总是要回一趟罗马的。因为在年底,生意逐渐收尾,他的两个叔叔得空从外地赶回来团聚,倒不是这个节日有什么特殊,按三叔的话,就是“这个洋鬼子节日沾老子的光”。 但他从来没有带张起灵一道回家,往往都是后者派人跟在他身边,吴二白因此非常不满。鉴于他一周前的决定,他们的婚姻有一个绝妙的契机重新开始。老夫老妻也可以从恋爱谈起嘛,吴邪本人完全没有意见。 他还保留着东方人古板的美德,成为真正的家人有一道极为明显的界线,绝对不是靠一场所谓的形式婚姻就能决定的。而张起灵——吴邪愉悦地想,似乎可以跨过这条线了,毕竟这么一个寡淡的人不仅不吝啬他的拥抱,还给他晚安吻! 送走阿祖后,两人就没有什么时间独处了。可惜张起灵最近的公务实在繁忙,由此吴邪在圣诞节前订了一家餐厅,想借此机会提出让他跟着自己回家。 他特意为张起灵多带了一条围巾,西西里的冬天几乎到了要吃人的地步。吴邪整日窝在火炉旁边,自然没有对南边的冬季有个鲜明的印象,立即让张千军等一下,自己灰溜溜地上楼另取了围巾。 快行驶到市中心的时候,吴邪已经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闹氛围了。平安夜前夕外出的本地人不少,大多都是像他们一样年轻的情侣体验节日气氛,到了圣诞节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回家了。 这时就不得不满意他和闷油瓶的关系。 第8章 “夫人,顾问先生的电话。”张千军在街边停下车,将手机递给他。年轻的张家人们对吴邪都挺有好感,不至于到老死不相往来的程度——这是张海楼的原话。他依旧认为青年们是被吴邪的妖术蛊惑了,谁说的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第一个不同意。 吴邪礼貌性地朝他微笑,接过了电话:“是我。” “族长来不了了,等会大概会亲自给您回电话。”张海客语气疏离,吴邪蹙眉:“来不了了?大概是什么意思?” “紧急事件,族长的航班在一个小时后起飞。‘大概’是因为,”对面明显顿了一下,似乎在整理措辞,或者是自己都觉得接下来的话站不住脚,“族长现在在会议中途,还不知道航班的事,等结束我会告知他。” 吴邪一瞬间觉得浑身的血液都流向了头顶,但同时他不得不保持镇定,他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再次神经质地捻起了手指:“什么叫他不知道?他作为族长,连自己的行程都不知道?请你让他接电话。” “请您不要质疑族长的公务。”张海客说,“我无法打断会议进程。” “你干脆把他绑了,自己上位好了。” 长袖善舞的黑手党顾问终于有点恼火了:“我不得不提醒你,就算你这几天和族长相处的怎么样,之后又是怎么样的安排,这都不是永恒的。自从你和族长结婚后,就该明白一切以家族利益为重。” 吴邪现在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他感到眼前一阵阵发白,却只是因为觉得不平,为自己辗转反侧的勇气,为张起灵孤淡的命运。他本来不想再说什么,几乎要说服自己接受四年来的事实,但他向来执拗:“你的意思是,家族利益要我死,我也必须去死?” “您可以这么理解。”说完,张海客便挂断了电话。这可以被断定为极端的无礼,但吴邪只是感觉浑身发凉,脑子空白了很久,才意识到张千军已经调转方向回去了。而吴邪仍然坐在车上,一切的鲜艳色彩水一般从他脸上流过,他几乎能感受到因为过分睁大眼而不断下坠的卧蚕。 他迷迷糊糊地想到解雨臣曾经说过的一句警言:“你以为家族联姻只是嫁给一个男人吗?不,你是和他们该死的整个家族结婚。” 现在想来,吴邪曾经真的太过天真了,简直到了无可救药的可怜地步。 张千军下车后,吴邪从司机座旁摸到一根烟,机械地搓开火机点上。因为指节失温导致的僵硬,指腹燃起短暂的疼痛。尼古丁还是不够,他像溺水者一样疯狂地呼吸着,吴邪忽然想到两个月前的后座上,他曾想到过的办法。 “您抽烟了?”下车时,张千军等在大门口问,他的表情有些犹豫,“夫人,族长说您要戒烟。” “没有。”吴邪温和地说,如果张起灵此刻在这里,必定会发现他的一对眼睛在黑夜里亮得出奇,几乎是一种神经质的刺眼,他的声音暗哑——可能是着凉了,张千军想,“我没有抽烟,你可以检查车里有没有遗漏的烟头。” 确实没有,年轻人朝他抱歉地笑笑。而走在回去的路上,吴邪感到喉口的辛辣在每一次登上台阶时都更加剧。他低声咳嗽起来,灼烧的疼痛从胃里烧上去,到了喉咙则像破了一个大洞,吃吃地往外跑气。不过吴邪再次觉得兴奋,而这种兴奋是更强烈的尼古丁摄取方式带来的。 他动了动干涩的眼睛,几乎感觉自己像一个恐怖的瘾君子,只是令他上瘾的不是快感,而是痛苦。明晃晃的、撕裂的痛苦。 等到可怜的黑手党首领终于得到临时出差的消息时,顾问还固执地认为他会像往常一样面无表情地接受圣诞节期间的公差。就算基督真的复活了,张起灵也并不会感到有多惊讶,张海客腹诽。没想到张起灵眯起眼睛,冰冷的怒气是如影随形的:“我今晚有约。” “当然。”张海客说,“我已经与夫人说过了,他只希望您回个电话。”最好打消他不切实际的真爱幻想。 张起灵罕见地迟疑了一会,勉强让尾音上扬:“还有?” 见张海客摇摇头,他心里多少觉得空落落的,当即拨通了吴邪的电话——没有备注,号码熟记于心。对方很快接通了:“小哥?” “抱歉,吴邪。我事先并不知情。” “没有必要道歉,你的工作最重要。”吴邪的语气平和,张起灵却从中听出了些许怪异。与其说是情绪上的波动,不如说是一种不正常的亢奋精神。张家不干毒品交易,但这样的情况他见得多,立即辨识了出来:“你打镇定剂了?” 他问的非常保守。 “没有啊,你还好吗?”吴邪回答得果断,不像刚摄过药物的人。 张起灵追问:“任何安定药物。” 张海楼在副驾听得云里雾里,给张海客打手势:吴邪从哪里搞来这些东西?后者的表情抽动了一下,最好不要是情绪崩溃了,出任何问题他肯定是全责。不过暂时来说,他的位置无人可替,大可换一个更听话的,甚至是能生育的。 “你确定你还好吗?”吴邪说,“飞机上好好睡一觉,需要安定药物的大概是你。” 张起灵阴沉地放下电话,张海楼立马开口:“我让虾仔去查所有的药物来源,包括那个意大利佬医生——他妈的,圣诞节还敢找事。”他企图缓和一下气氛,否则真得窒息而死。 吃完烟头后的两个星期里,吴邪几乎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他再次给张起灵打了一个电话,接通的那头却是黑手党顾问。 “什么事,夫人?”张海客的态度有点气急败坏,多少归功于几天前的通话,“族长在开会。” 从小吴邪就是个温吞的性子,和他父亲如出一辙,对自己想要的东西从来不会主动争取,别人挑剩的才轮到他——老好人当惯了,他本身也觉得糖果或者实验课题无所谓。 烟头在胃中沉淀,他最近实在嗜睡,但吴邪总是梦到张起灵,靠近时堪称温和的远山气息,克己复礼的晚安吻,还有那双比一般亚洲人都深的黑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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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期待烟花漫天,我可以永远靠在你左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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